雲定海端詳許久,問道:「這船身受力,都作用在龍骨之上。如果是更大的船,豈不是也要更強的木料來加固?這舵在船尾,豈不是船工也得在船尾操縱船隻?」
根據宋代沙船的船型,船舵設在船體中部靠前的船腹上,方便船工在前方操作船隻,因此在唐代,人們也不太習慣在船尾操作船隻。對於卡拉維爾帆船,最初是使用三角帆的,因此也不太在乎舵在哪裡。最初的船甚至沒有舵,根本沒法完全利用風力。後來才改用橫帆,配合舵終於能夠實現中國帆船「八風可行」的程度。
李志堅回答:「因為所有受力都在當中龍骨上,因此越大的船龍骨的重要性越高,所以太大的船暫時還沒辦法製造。船舵設在船尾可以得到最大的操縱性能,所以以後還是得設在船尾,船工慢慢習慣就行了,不礙事的!」
雲定海思索片刻,覺得果然說的在理,心裡對李志堅不僅又服氣了三分。於是頓首說:「官人真是才高絕鬥,小民真是服了。此次造船,但有驅使,必當效死為之!」
「雲前輩真是過獎了!」李志堅喜笑顏開,心想果然有文化就是好,這又搞定一員專家。「此次造船,乃為聖人東巡的坐艦,因此還請雲前輩保密。也因此才事關重大,需要行內各位前輩齊心協力的完成。因為前朝隋煬帝南巡的坐艦過度奢華,一方面,本朝聖人不能失了場面,另一方面又不可過度勞費人力,所以我們得齊心合力,想辦法拿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案出來,並且因為工期很緊,需要盡快開始實際航行測試,才能確保萬無一失。雲前輩不知有什麼想法?」
雲定海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也不顯得多麼驚訝。但還是很高興的說:「官人說此次又不能墮了本朝天子的威風,又不能多耗費人力,那麼做純縴夫拉動的龍舟定然是不行。但是如果要用風帆,那麼主桅桿又必然和船上建築爭搶空間。這兩全其美,確實很難辦到。以我的見識,恐怕只能造一艘長船,前方留出空間設樓閣,後方立起多根主桅桿,全部掛上橫帆,才能實現既有面子,又有動力,不知道李官人怎麼看?」
他不愧是搞了一輩子帆船技術的專家。歷史上帆船的終極狀態,正是這種全桅帆船。所有的風帆戰列艦,都是三根桅桿以上的全帆裝船。這樣的船動力強勁,操縱靈活,所有桅桿均懸掛橫帆,在各種風向下都有良好的速度。歷史上著名的參加了英法特拉法加爾海戰的hms勝利號,就是一艘全帆裝船。最大的全帆裝船是五桅全帆裝船,他們是1902年的普魯士號和2000年的皇家快艇號,後者是目前仍在航行的最大的全帆裝船。
普魯士號preussen是當時也是整個二十世紀,恐怕也是嚴肅的從歷史發展上是最後一艘也是最強大的帆船。它的所有數據都是帆船時代的絕響:長132米,寬16.4米,滿載排水量11150噸,載貨量8000噸,所有48面帆的總面積達到了5560平方米。它只用45名船員就能操縱這些極其複雜的帆索系統,跑到17節的高速。——由此可見全帆裝船的威力。
因此,不考慮成本和控制難度,皇家用船的最佳選擇,本來也正是這種風帆配置的思路。李志堅回答道:「雲老真是考慮周全。本來,這樣的配置也是我們考慮的最佳選擇,不過太子殿下最近用神仙術法製作了強大的機械,因此我們打算製作幾艘不需要風帆動力的船。所以,雲老無需考慮動力,只需要幫我們設計好船體的平衡和操控就可以。」
雲定海再一次驚訝的長大了嘴。神仙方式從秦漢以來就十分流行,可是實際作出什麼的少之又少。因此唐代神仙術已經走到了末路,不僅貴族開始轉移審美取向,大批投向享樂主義極盡享樂的高峰,連貧民百姓也對玄奘振興的佛教等其它宗教所吸引,神仙正在快速失去市場。在這樣一個關口,突然冒出來一個神仙術支撐的動力機械,實在是超出人的想像和期望。雲定海在洛陽,沒有聽說過冷氣機的神妙,因此更是反應不過來。
「不用風力?難道是人力蹬踏的輪船?可是倘若是那樣的龍舟,那得用多少人力,多少輪槳,恐怕還不如直接上縴夫拉縴吧?」雲定海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這個說來話長,不過我向你保證,用不了幾日就能看到這樣神奇的機械。因此雲老目前只是快快定下方案就好。」李志堅不得不長話短說。到時候事實說話,不由得他不信。
「既然如此,我還記得前朝龍舟的船樣。按照那個標準,我可以兩日內給出長二十五丈,寬五丈的龍舟的船樣。至於船上樓閣的配置……」雲老也只能壓下心裡的疑問,按照他自己的理解來處理這個設計。
「前朝的龍舟樓閣不是五丈嗎?我們也做五丈,但為了節省,我們只在聖人坐艦的前方設一座五丈高的樓閣。此外的船隻和坐艦的中後部,全部不超過三層樓閣,2丈高。」
「如此將甚好,這樣的船樣,既然要用上神仙機器,那負重可有什麼要求?」雲老也沒有忘記這一點。
「自然,船後要留有煙囪,約四丈高,薄鐵皮製成,船尾機械為鑄鐵製成,重量約莫十萬斤,大概分佈在這個到這個位置。」
李志堅已經在紙上繪製了大概的船體比例尺寸,並且把鍋爐和蒸汽主機的位置草草標注在船體中軸線兩側靠後的位置。
「此外,船體中後部的兩側,要留出安裝明輪或者,差不多的設備的空間。雲老你看要怎麼設計,又能受住這推力,又能減少航行的阻力。」
雲定海閉目沉思良久,才回到說:「此事真是我生平僅見。我會盡力而為。」
皇家遊艇東嶽號的圖樣,就在兩人的思考和討論中,漸漸的成型。每一塊船板板,沒一個龍骨,支柱的參數和位置,就在一步步的從人類虛構的腦海中,落到紙面上。然後會由工匠的雙手,變為現實,最後成為一個偉大的作品。
皇家遊艇東嶽號的第一稿設計,全長75米,寬14米,吃水深1.2米,滿載排水量1260噸。艇首可抗2米高的風浪。遊艇的主樓閣高5層,高出水線15米,最高的樓閣封禪閣的有200平方米的大面積,足以承辦一場高規格的皇家宴會。遊艇中後部是三層約八米高的普通樓閣,供廚房設施和隨行人員使用。
東嶽號的動力採用雙發140千瓦蒸汽機組,左右兩軸兩槳推進。左右兩個螺旋槳因為密封技術的原因是裝在船體兩邊外側水下的支架上,因此,遊艇最後十五米是類似三體船兩側的副艇,顯得優雅而神秘。加上其他的細節,都讓它成為一艘同時具備快速,穩定,舒適,美觀的蒸汽木船。
當雲定海計算出最後一塊支柱的長度和截面積時,凡是看到這艘船——皇家東嶽號的人們心裡都清楚,他們剛剛創造出了一個世界級的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