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宮，太極殿。一眾大臣紛紛圍著冷氣機嘖嘖稱奇。
「貞觀二十型冷氣機」。這就是李治把冷氣機給李世民的寢宮裝上以後，得到的賜名。當然，長孫無忌等人是看不慣此等奇淫技巧的。雖然他們也承認這樣很神道。但這個技術工作在貴人眼裡，和黃冠子李淳風能預測日食的玩意沒什麼不同。有本事的人，終究只是靠本事，這測天的本事關我屁事呢。
李淳風就是傳說中的預言書《推背圖》的作者，有一次他對李世民說，那天什麼時候必然出現日食，如果不行就殺掉我。說道的那個日子到來，太陽仍然照的好好的，李世民就說：給你時間回家和妻兒告別。然後你這貨就要被判決欺君之罪殺頭啦。
李淳風說不用，在牆上刻了一條印記，說日光照到這裡，日食就出現了。後來果然不差分毫。
其實日月軌道都有週期，只要觀測得法，按照這個算出日食時間不是難事。可見他至少是一個成功的天文學家。不過，和一百多年前的祖沖之相比，他的天文曆法水平就不怎麼樣了，數學更是差了好大一截。不說算圓周率是欺負人吧，祖沖之的大明歷是宋代以前最準確的曆法，實施了八十年，因為政治原因才停用。因為到589年的時候，用這個曆法的南朝被隋朝給滅了……而李淳風的麟德歷只用了63年就誤差嚴重，不得不換曆法。這種人寫的《推背圖》，想來也準確不到哪裡去吧。
如果不是李治武功卓著，在長孫無忌等人眼裡，李治一頂大帽子「玩物喪志」是跑不掉的。連李世民都勸說：「雉兒，不要讓人知道你會玩這些東西。你就說是命令道人求得仙法，讓人製作的。這樣你也留下了名字，又保存了名節。我們皇家要注意行事態度，不要讓人看輕了。本來士族就不買我們的帳，你玩這些被他們逮到，肯定又是一頓諷刺啊。」
你說這時代怎麼討厭呢，李治也只得捏著鼻子認了！憑什麼大禹治水當了皇帝，老子發明冷氣機反倒要被罵呢……然後他只能在心裡默默的詛咒：
「狗x的官本位，狗x的士大夫！等老子的善水教壯大了，就讓你們這些搞階級區別的人吃x去吧！這一場關鍵的洗腦之戰，你可不能認輸啊！」
實際使用中，每台冷氣機都由兩人控制，一人感受室溫，並控制放氣速度，調節儲氣罐的氣壓。另一人當然是在動力端趕馬或者騾子了。它們的工作內容就像拉磨的驢一樣，只不過它們的負荷是更高級的玩意而已。好在皇宮大內人力資源充足，很多宦官和宮女也因此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不用每天默默的等待什麼聖寵了。有一些宮女甚至因為看守冷氣機經驗豐富，而成為終身制的僱員，這讓宮女的地位大大提高了——就算離開皇宮，大把的達官貴人都請她們去看守冷氣機。這些冷氣機可不便宜……
因為冷氣的出現，李世民就延緩了修建玉華宮的計劃，節約了大筆開支。不過因為東征和北伐的勝利，此時財政條件還是很寬鬆的。歷史上因為這兩場戰爭，李世民不得不節約開支，朝廷的公廚不許吃肉。馬周是宰相，嘴饞了咋辦……他殺雞吃。有人打報告說馬周帶頭抗令，李世民就說：雞當然不算肉啦！
多虧了李治，這下馬周不用偷偷殺雞吃了。這道禁令也因此沒有出現。
「太子殿下真乃神人也。」李志堅在將作監的日子突然好過了。原來因為他得罪人而疏遠的人又重新圍了上來，經常上來就是衝著他說太子的好話。
不要怪人太勢力，這年頭誰不愛圍觀啊。
楊典事尤其熱心，拉著李志堅，說：「李錄事，來來來，能不能打聽個事。」
李志堅一臉苦笑：「該不會是太子那個冷氣機的事吧？」
「李錄事，你可不要怪我這麼勢利。我家是楊家的從族，這也是主家的命令。我家雖然不缺錢，但養匹馬就為了吹冷氣，那我也用不起，這不是跟我家主家來打聽的嗎。」
李志堅做出一臉為難的表情：「這事也不是不可，只是，雖然太子殿下寬仁，但以我的份量……」
「哎呦李錄事，千萬不要這麼說。都是給人打工，你的門路，別人可代替不了。這樣吧，主家說了，此事辦成了，必有重謝。」楊典事想了想，又很光棍的說：「不怕你笑話，某在楊家也不算個什麼人物。要不是托你的福，主家可不會這樣看重我。就這麼說吧，楊家也算是關中的大戶了，你也知道，這些人不在乎錢的，要的就是貴人圈裡的面子，李兄弟上下打點要的錢，都包在主家身上。此外，只要李錄事答應幫忙，主家還許下五十貫的重謝！」
楊典事沒有藏著掖著，直接把談判底牌都告訴了他。五十貫可不是一筆小錢，快趕上李志堅三四年的工資了！
「楊家果然大方。」李志堅心花怒放。吃拿卡要，終於等到灰色收入了。這年頭，不整點灰色收入，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朝廷命官……
「行，這事我干了！楊兄弟，那具體如何行事呢？」
「哎呀，你看我忘記李錄事年紀尚幼，不知道其中關節了。你可知道，冷氣機此事在太子東宮內是誰負責？」
「軍器監有幾人鑄鐵的，制弓師傅參與。然後各個部件在太子東宮進行組裝調試。最後安裝運行倒是我負責的。」
這麼大的系統，主機和儲氣罐的總重就超過了五百斤，還有有十幾米的管道，安裝確實是做土木工程的負責。
「如此正好！」楊典事也是滿心歡喜，「如此，今後安裝冷氣機還少不了要麻煩李錄事。」
想到高達五十貫的灰色收入，李志堅樂呵呵的說：「不麻煩，不麻煩。我怎麼會嫌這種麻煩呢？」
兩人互看一眼，均明白對方意中所指，便一起哈哈大笑。
兩人又約好下次碰頭和要打通的關節，便各自回去。楊典事是要回報主家，而李志堅呢？當然不是真的去打通關節，而是去想好說辭啦。
厚黑學告訴他，凡事不可顯的太容易，不然對方可不把你當回事了。
他徑直出了將作監，路上一拐，卻朝軍器監的方向走去。這條路也正是回家的路，不用擔心別人起疑。
李志堅找到管事的，說要找鐵器鋪子的老黃頭。老黃頭就是鐵器鋪子鑄造活塞和氣缸的工匠頭子。他是明資匠，是官僱傭的工匠，常年負責鐵器鑄造。雖然不在官身，工資也不高，每個月正好一千文。好歹也是在官府有個差事，全家免了軍隊征丁，比尋常百姓可是強得多了。
管事的卻說：「這位是找他弄冷氣機的吧，地址我可以告訴你，不過已經有很多人去找過了。老黃頭只說自己也只是負責一部分，不肯幫忙。恐怕你要白跑一趟了。」
「你覺得老黃頭是真的不知道，還是……」
「我不敢亂說。但想來這樣神奇的東西，老黃頭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恐怕你有太子的路子，才行得通呢。」管事的看了看李志堅的官府和腰上的令牌，說：「聽說將作監有個太子府上的……」
「呃，聽說過，但我不認識，多謝你了。告辭，告辭。」李志堅拿到老黃頭的住址以後，趕緊脫身。
要是再給自己惹上事，煩也煩死了。錢是賺不完的，大家都賺錢才是最好的，不是嗎？
老黃頭住在長安西南邊的延福坊。長安地勢東高西低，有錢人都喜歡住東邊，所以西邊的房價就低的多了。這裡的房子多是土坯房，院子狹小，和東邊的高門大院可是遠不能比。
「有人嗎？老黃頭在嗎？」李志堅敲門。看到生面孔，路上出現了兩個坊內的武侯，認出李志堅是官身，便上前作揖：「你是哪位？是找誰？」
李志堅回禮：「某是將作監李錄事。在軍器監上工的老黃頭可是住這？」
武侯回到：「老黃頭是住這不假，不過最近找他的人實在是太多。老黃頭就躲著了，只有他的老母親和媳婦兒子在家。恐怕李公是白跑一趟啊。」
「這樣，既然來了，就請二位陪我去老黃頭家叨擾叨擾，如何？」
「自然可以。某是坊內武侯陳光時，這位是馬大富。」
三人推開老黃頭家小院的大門，一起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