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廷大酒店門口。
顧尾鳶站定,望了望天,忽然皺了皺眉頭,現在也不過才四點多吧,應酬需要這麼早麼?
她打開手機信息,裡面有蘇菲發來的地址。皇廷大酒店三樓。
皇廷酒店是江城幾大酒店之一,共有32層,分主樓副樓,8層以上是住房,一下皆是娛樂購物和餐廳,而三樓,是酒店內部的足浴店。
顧尾鳶出了電梯,便看見大大的「足浴」兒字,她站在那裡,足足愣了有三分鐘。
讓她來足浴店應酬建委那些人?蘇菲到底是怎麼想的!起初蘇菲說應酬的時候,她也沒多想,下意識就以為無非就是吃吃飯飯,最多再唱唱歌也就是了,卻沒想到居然還要到足浴店來?她倒不是對足浴店有什麼偏見,可是那些領導分子就喜歡選擇足浴的,至於原因,不用多說大家也都明白……
若說來的是喬以墨和梁梓浩倒也沒什麼,畢竟都是男人,可現在,換成了她一個女人啊。
顧尾鳶惆悵的站在門口,踟躕了許久,最後默了默,決定轉身。
哎呦——
顧尾鳶方一轉身,便撞上一堵肉牆,一股熟悉的味道飄入鼻腔。
她惆悵的捂著自己的鼻子,她今天是做了什麼孽喲,一下午居然被撞了兩次。
「怎麼不進去?」
頭頂傳來喬以墨的疑問聲,顧尾鳶抬頭,抿唇道,「沒什麼。」
喬以墨默默盯著她半晌,隨後拉著她的手便準備往裡走,顧尾鳶卻掙扎著不想前進,「我不去。」
「為什麼?」喬以墨蹙眉不解的問。
顧尾鳶努了努唇,半天,才道,「這地方不適合我。」
「不適合?」喬以墨一臉的疑惑,目光在觸及到旁邊的標牌時頓時明白過來,他略挑了下濃眉,心下瞭然,「所以,你打算臨陣脫逃?換句話說,就因為覺得這個地方不合適,所以你準備不顧工作?」
「這本來就不是我的工作!」今天,本該是梁梓浩來的,她來這裡根本就是個意外。
「這次是梓浩陪著我應酬,你以為作為副總監,你能避免得了應酬建委的人?小鳶,你雖工作時間不長,可畢竟也都是28歲的人了,不會不明白很多時候為了能讓自己的工作更順利一些就不得不應酬一些對自己必須打交道的人吧?而既然是你有求於別人,總是要想盡辦法去滿足對方的要求。」
喬以墨慢慢的說著,彷彿一個正對著自己小孩說教的大人。
而這些道理,顧尾鳶又怎會不明白?
可是,她不能阻止這些深藏的黑暗,她卻無法忍受自己去放縱。或許作為男人,她會覺得這很正常,可是作為女人,她無法忍受!
「既然明知道是足浴店,為什麼蘇菲還要讓我來代替梁總監?讓我來陪對方洗洗腳這麼簡單?還是讓我來看著那些表面正兒八經的官員和喬總你如何**?」
顧尾鳶的語速有些快,她的胸口因為激動而略微有些起伏,臉色也因為談論的內容而露出一絲厭惡。
喬以墨看著她的樣子,卻忽然輕輕的笑了。
顧尾鳶見喬以墨居然笑了起來,惱怒道,「你笑什麼?!」
喬以墨的笑容卻不斷的放大,越來越放肆。
「喬以墨,你到底在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好半天,在顧尾鳶險些暴走的前一秒,他終於收了些許笑容,一雙眼睛曖昧的看著顧尾鳶,薄唇輕啟,「小鳶,說了這麼多,其實,你是怕看見我做出你不想看見的事吧?」
「你愛做什麼就做什麼,跟我有什麼關係?」顧尾鳶不需要任何反應時間就反駁道,「我只是希望自己還能保持一份學生時代的純真!怕自己無緣無故張針眼!」
對於顧尾鳶毫不猶豫的反駁,喬以墨絲毫不意外,他早已經習慣了她的嘴硬,不管他說什麼,也不管他說得對不對,她都會反駁。可是,這也不過只是她的一種習慣罷了。
思及此,喬以墨深深的沉思了一秒,也不知道他何時才能將她的這個習慣改掉啊……
喬以墨並未打算和顧尾鳶爭論下去,因為即便爭論下去,也不會有個結果,不論他說什麼,她都可以極有口才將其否定並且說出一個冠冕堂皇的彷彿你不相信就是天理不容的理由來。雖然,這些理由在他看來,都是杜撰。
「走吧,別讓建委的人等太久。」
他說著也不顧顧尾鳶的反對,拉著她的手便往裡走去,顧尾鳶見狀,彆扭的掙扎了幾下,說輕不輕說重不重,彷彿連她自己都猶豫得很,奈何她那小胳膊小腿的力量在喬以墨手裡幾乎沒有任何殺傷力,幾個回合之下,兩人已經走到另一扇大門前。
顧尾鳶望著門口上的幾個大字,瞬間默了。
保齡球館!
她愣愣的站在門口,半天沒反應過來。是她眼花了還是這酒店太奇葩了,怎麼隨便拐幾個彎,就從足浴變成了保齡球館了?她還以為……
這下丟臉丟大發了。
她剛才居然還在門口和喬以墨大放其詞的理論了半天,簡直是莫名其妙!最莫名其妙的就是喬以墨這廝,居然還裝作一本正經的和她說了這麼半天,他心裡一定大笑吧!嘲笑她吧嘲笑她吧嘲笑她吧!
喬以墨看著顧尾鳶小臉一陣紅一陣綠的樣子,心情很是愉悅,他低下了頭,故作疑惑的看向顧尾鳶,「怎麼不走了?停下來做什麼?」
顧尾鳶磨了磨牙,轉眸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道,「沒什麼!」
她說著憤憤然往保齡球館裡面走去,沒走得幾步卻猛然停了下來,她環視了周圍一圈,整個球館裡都空無一人,她瞬間反應過來,像喬以墨這樣的大亨,邀請建委的人出來玩兒,肯定是要包場的嘛,沒人也很正常。可剛才喬以墨不是說讓建委的人久等了麼?可現在,人呢?
她疑惑的看向喬以墨,卻見後者正在問服務員,「黃主任還沒過來嗎?」
服務員點點頭,微笑,「還沒有,喬先生,需要我先給您和這位小姐安排茶飲麼?」
「兩杯咖啡就可以。」
「好的,您請稍等。」
顧尾鳶聽著兩人的對話,顯然喬以墨是這裡的常客啊,她還以為像他這樣的人都喜歡什麼高爾夫呢,沒想到他居然喜歡打保齡球。
喬以墨走到顧尾鳶身邊,問道,「會打麼?」
顧尾鳶如實的搖搖頭。
她還真心不會打保齡,她本不是一個喜歡運動的人,所會的那些無非就是在學校時所風行的什麼籃球啊,足球啊,曲棍啊,棒球啊什麼的……學校的同學都喜歡大幅度動作的運動,常組織著一起出去玩兒,她雖然不喜歡運動,可很多時候和同學一起運動在她看來都是一種交流的手段,久而久之也就會了,至於其他的運動,她壓根就一竅不通,連女生最喜歡的瑜伽,她都是完全不懂,讓她拉個腿,她也能嗷嗷大叫。
更何況,在學校,她大部分時間都獻給了畫圖,要不就是去兼職掙錢或者去凱麗家的咖啡廳幫忙,一天下來已經精疲力盡,又哪裡來的多餘心思去運動。
喬以墨見顧尾鳶搖頭,絲毫沒有意外,只道,「過來,我教你。」
「我不要。」顧尾鳶下意識拒絕。
喬以墨沒有惱怒,但卻一本正經的道,「如果你不趁黃主任沒來先學習一下,等會兒黃主任來了,你是準備站著看他打?」
顧尾鳶當然知道不能這樣,卻還是嘴硬道,「那我可以等會兒讓黃主任教我!」
她話音剛落,便明顯的感覺到整個保齡器官的氣壓驟然降低。
「你再說一次。」喬以墨微微瞇著眼睛,每次他做這個表情時,便讓人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顧尾鳶心中一顫,其實她也不想讓那個連見都沒見過的黃主任教,可話已經說出去了,她自然不能收回,更不可能屈服於喬以墨的淫威!
「讓黃主任教難道不好麼,這樣既拉近了我和他的關係,又有話聊不至於尷尬,這樣有什麼不好?!」
喬以墨雙眼瞇得更細了些,上眼瞼和下眼瞼細小的縫隙間迸射出一絲讓人無法忽視的精明而危險的光,即便是球館裡明亮的光線也無法將其淹沒,他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彷彿冬日裡深千尺的寒潭,冒著如雲煙的白霧,讓周圍的人也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顧尾鳶被喬以墨這個樣子嚇到,他以前也常常這個表情,可是卻從未有一次讓她如此清楚的感覺到他的盛怒,更多的時候,她總覺得他的怒氣只存在於瞬間,過了也就好了。可是今天,她忽然覺得他的怒氣彷彿是堆積而成。
她不自覺的嚥了嚥口水,心裡發虛。
她都不明白自己怎麼就破功了,以往喬以墨生氣,她只會覺得莫名其妙,然後視而不見,可是今天,她卻無法自動將其忽略,更不能心安理得的認為是他在無理取鬧。她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在他面前如此沒有骨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