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見到宋靖歌本人之前,他對於宋靖歌的那些傳聞和資料是抱著一絲懷疑的,可現在見到宋靖歌本人,他卻忽然相信了這個人,是有本事兩年之內在人才濟濟的龍洋設計部從一個小小的助理不動聲色的做上總監的位置,這幾乎可以說是業內一個無法超越的奇跡。
陶易輕笑,年老的臉上佈滿了皺紋,卻難掩他久經官場的那份犀利和精明,「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城西那塊地,對於宋總監來說極其重要。」
宋靖歌點點頭,語氣裡卻有著些微的詫異,「不錯,可我以為,陶局長昨天已經和我的哥哥談妥。」
陶易微挑了濃眉,雖說被宋靖歌點穿,他卻並不討厭對方的這份老實,「我認為,宋總監會是一個比你哥哥更好的選擇。」
得到陶易的肯定,宋靖歌沒有絲毫的興奮之情流露,他啖口茶,並沒有急著附和陶易,而是不解的說,「陶局長,恕我直言,據我所知,您孫女兒陶雨桐小姐可是喬以墨的未婚妻。」
言下之意很明顯,不管從什麼方面來考慮,他陶易絕不該不幫喬以墨而選擇幫他宋靖歌。
提到喬以墨,即便極力克制了自己的憤怒,陶易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他眼眸一瞇,嘴角一抹冷冽的弧度,「我只知道,得罪我陶易,絕不會有好下場,誰都不例外,宋總監,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
點到即止,雖沒有深談,卻已經足夠解釋了陶易為什麼會找上宋靖歌。
宋靖歌了然一笑,咖啡代酒朝著陶易舉了舉杯,「合作愉快。」
……
從喬氏出來,喬以歌便直接去找宋靖歌。
她還未走進茶餐廳,便遠遠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愣了愣,忍不住摘下墨鏡以便看得更加清楚,在確認那人身份時,她腦海裡不自覺的想起了之前大哥的話。
待得那抹身影走遠,喬以歌才緩慢踱進了餐廳,環視了一周,才在角落處發現了宋靖歌。
「靖歌。」喬以歌走過去,淡笑著喚了一聲。
宋靖歌抬眸,見到佳人時,溫柔一笑,「回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我也好去接你。」
「你也知道那些個活動,之後就是沒完沒了的聚會,覺得無趣,就乾脆溜了,估摸著我經紀人還在美國四處找我呢。」
宋靖歌笑了笑,「你也是,每次都想起一出是一出,你經紀人也夠辛苦的。」
喬以歌不以為意,「他靠我也賺了不少錢,辛苦點不應該?」在宋靖歌的對面坐下,她看著自己座位上沒有動過的咖啡,笑道,「給我點的?」
宋靖歌倒也不避諱,如實道,「剛才國土局陶局長來過。」他說著又招來服務員,「服務員,幫我換一杯藍山,謝謝。」
「談公事?」
宋靖歌點點頭,卻沒有多言。
喬以歌卻輕笑一聲說,「談城西案子的事?」
宋靖歌也笑了,「以歌,你總是這麼直接。」
喬以歌聳聳肩,「不然呢,讓我和你各懷心思的打啞謎嗎?你知道的,我向來是個直性子,有什麼說什麼,這種事情,我可不擅長。」
宋靖歌贊同道,「也是,不過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是嗎?我這性子可是樹了不少敵人。」喬以歌說著,卻絲毫沒有反思的意思,「老實說,陶易找你我可一點也不意外,我哥把陶雨桐甩了,他要不出手我才覺得奇怪。不過這些都是你們商場上的事情,與我無關,你們願意鬥個你死我活也都憑你們樂意,反正我也不太懂更不想懂。但是靖歌,我還是要謝謝你,沒有避諱我隱瞞我。」
「我知道,所以,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喬以歌滿意的笑了笑。
說起來,她和宋靖歌相識,也不過才半年左右的時間,可是他們之間的感情,卻比那些相識十幾年的老朋友更加深刻。
她還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半年前龍洋的尾牙,本來作為天後級別的人物,她壓根就用不著出席公司的尾牙,可是那一次,她卻莫名的答應了。並非因為龍洋的高昂出場費和實力,喬氏的尾牙她都懶得參加,又怎會在乎一個龍洋?
就在那場晚會上,她見到了上台發言的宋靖歌,以設計部總監的身份,主持人大肆宣揚了他的傳奇經歷,所說不乏誇張成分,但聽著,卻仍是讓人不得不向他投去欽佩和艷羨的目光。
只那一眼,她便忽然找到了今天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和理由。
她從來就是一個尊崇自己內心的人,說不出為什麼,但她就是知道,她和宋靖歌的關係不會只是泛泛之交。有些人天生就是讓她喜歡,比如宋靖歌;而有些人天生就是讓她討厭,比如陶雨桐。
之後,兩人一見如故,短短的半年時間,他們卻清楚的瞭解對方所有的不為眾人所知的秘密。比如,他知道她原來是喬家千金,喬氏總裁的妹妹,喬氏股東之一,這是娛樂圈和社會大眾所不瞭解。又比如,她知道他原來是龍洋集團的繼承人之一,是宋景同同父異母的哥哥,是宋建修的私生子,年幼便被遣送出國,因為宋景同的不爭氣,宋老爺子才允他回到江城,進入喬氏。
其實之前在聽到大哥的提醒和見到陶爺爺後,她有懷疑過,到底宋靖歌會不會瞞著她。畢竟,這件事情關係到他日後能不能夠正大光明的出現在龍洋,甚至關係到他的尊嚴和榮譽,而她的身份,作為喬以墨的親妹妹,作為喬氏的股東之一,只要她稍微自私一些,她就極有可能將他和陶易私下有交易的事情透露給大哥,以大哥的手段和與陶雨桐的交情,想讓靖歌和陶易的交易終止並非難事。
所以她有心試探,想看看他是否會瞞著她,而他坦坦蕩蕩,絲毫不避諱,她卻忽然覺得似乎自己太過惡劣了些。
不過,這樣的結果,讓她如此的滿意。
……
陶易回到家時,家裡燈光未開,琴房裡,傳來悠揚卻悲傷的琴音。
他心中一疼,朝著雲姨問道,「雨桐又在拉琴?」
「是啊,都拉了一下午了,晚飯一口都被沒吃。」雲姨也忍不住歎了口氣,心中甚是擔心,雖說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從老爺和小姐的對話中她也大概猜出了些許,她在陶家做了二三十年,小姐每每遇上不開心的事就關在琴房里拉琴,一拉就是大半天或者一整天。她還時常看見小姐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哭,她想,小姐這一次恐怕是被喬先生傷透了心。不過也是,之前小姐哪怕是和喬先生鬧點小情緒就會鬱鬱寡歡許久,更何況是要分手?小姐是愛慘了喬先生,又怎麼忍受得了?
陶易點點頭,佈滿皺紋的臉上全是擔憂。
琴聲戛然而止,陶易下意識抬頭看向樓上琴房,良久,卻不見雨桐從裡面出來,他招呼雲姨去將飯菜熱一熱,然後緩步朝樓上走去。
琴房的房間門虛掩著,陶易剛走到門口處,便聽見低低的啜泣聲,他眉頭一斂,儘是心疼。
他特意放輕了腳步走進去,小心翼翼的樣子生怕驚擾了雨桐,可是拖鞋還是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聲音,然而,陶雨桐卻沒有絲毫的反應。
陶易走過去,在陶雨桐身邊席地坐下,看見突然出現的爺爺,陶雨桐漸漸止了眼淚。
陶易看著強憋著眼淚的孫女兒,心疼得更是厲害了,他的孫女兒就是這麼的懂事,明明自己傷心得不得了,卻還是怕他傷心而強忍著淚水。
他慈愛的摸了摸陶雨桐的發,忽然道,「雨桐,告訴爺爺,你們為什麼分手?」
聽到爺爺的話,原本已經止住的眼淚卻再次洶湧而來,「是我不好,爺爺,是我不好……」
心疼的將寶貝孫女兒攬進懷裡,卻沒有再逼問,只是無聲的安慰著。
陶易看著遠方,眸光幽深。
昨晚他得知雨桐和以墨已經分手時,他是萬分的不相信。他承認,以墨有時候推脫婚事讓他很是不喜,可他卻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和雨桐分手。在他的眼裡,以墨是個極其懂事且聰明的孩子,無論從哪個方面,他都不覺得以墨會這麼衝動的和雨桐分手,這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的好處。更何況,雖說他常說以墨怎麼怎麼做得不夠,可是以墨對雨桐的好,他這個做爺爺的,還是看在眼裡的。
所以,他才會對以墨這麼滿意,這麼著急讓他和雨桐結婚。
可是他看著雨桐傷心的樣子,聽著雨桐親口說他們已經分手,他卻不得不信。
而今天早上,他特意去找了喬以墨。
喬以墨在見到他時,沒有絲毫的意外。而他看著喬以墨眉目間的疲憊和濃重的黑眼圈以及隱隱約約還未散去的酒氣時,心中的氣倒是減去了不少,畢竟他看得出來,昨晚,恐怕他也借酒消愁了。分手這件事讓他也不開心,這說明,他和雨桐還是有挽回餘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