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跟著大人出生入死一回,更加容易得到李開國的信任,以後在海軍的日子就不會那麼難過。
李開國見士氣可用,立時下令,海滄船轉而向東,脫出鄭家海軍的船隊。他擊沉運兵船的目的已經達到,這個時候已經可以回航,但在回航之前,他得把所有三桅炮艦的桅桿給打斷,延遲戰船救援明軍的時間。
很快,海滄船就神不知鬼不覺的脫出鄭軍船隊範圍。從外圍看,二十個超級大火球正在海上熊熊燃燒。鄭軍戰船已經放棄用水龍壓海水救火了,火勢實在是太大,只能全力救助跳入海中的明軍。
只是大多數不會水的明軍等不及救援,在海水中撲騰一陣便沉入海中。海面上如同開了鍋的水一般,到處都是明軍撲騰的水花,還有明軍全身著火掉入海中,場面慘不堪言。
李開國一直開著異能眼在不停的掃瞄,海面上的情況他一目瞭然,眼看只要再牽制一下鄭軍戰船的救援速度,就能滅掉七成以上的明軍,他豈會這樣就退走?
李開國立刻下令,四門佛朗機炮全都換成開花彈,他要打得鄭軍自顧不暇,無力去救援。一艘正在緊張救援明軍的炮船正在不停的往上拉人。數十架軟梯和上百根繩索早丟下去,讓落水的明軍往上爬,遠遠看去密密麻麻的黑點在火光的照耀下爬滿炮船的船身。
李開國立刻就決定打這艘大型炮船,他毫不猶豫,立時便點燃了四門火炮。那艘大型炮船正在竭盡全力救明軍,根本沒有任何防護措施,四顆開花彈不偏不倚的落在炮船上,幾乎是同時炸開的。「轟轟」的巨響聲中,近三百鄭軍和明軍在開花彈的彈片中被炸死了。
傷亡如此慘重,實在是人數太過密集,整個甲板上到處是人,摩肩接踵,想炸少點人都不行。鄭芝虎簡直要怒髮衝冠,他又親眼看到了敵船在他面前殺他的兵,炸他的船,憤怒的火焰幾乎能夠從他的肺裡呼出來。他立刻傳令,所有戰船停止救援。全都散開,成魚網陣形往炮擊方向拉網尋船。
鄭軍水師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此時接到鄭芝虎不理性的命令,全都放棄對落水明軍的救援,拉開陣型。往東駛去。
江浙總督和江蘇、浙江總兵面色慘白,望著那一個個在海面上掙扎的明軍。心痛若死。並不是他們愛兵如子。而是此時每一個明軍慘死,將來朝廷問罪的罪責便要加深一分。
忽然聽到鄭芝虎下令不去救援而去追殺敵船,江浙總督登時大怒,吼道:「鄭芝虎,你這是想幹什麼?見死不救,這可是大罪。」
江蘇總兵也是怒極。猛的抽出腰刀,但還沒有等他邁步上前,做做樣子,鄭芝虎手下的親信已經用數十把刀指著他們。
浙江總兵也是大怒。但他卻是表面怒,心中喜,他厲聲道:「鄭芝虎,如果你不救援,大軍死傷過重,這些罪責全得由你承擔。」他這一句話提醒了憤怒中的江浙總督和江蘇總兵。
這兩個也都是人精堆裡滾出來的,一下就明白浙江總兵的用意,這是推脫罪責,將責任全都推給鄭芝虎,好減輕他們的罪名。
當下兩人也連聲呼喊,大叫道:「沒錯,鄭芝虎,你快快救援,否則我等便要聯名上奏朝廷,治你個不救之罪。」
鄭芝虎本就是個爆蠻的脾氣,他是海盜出身,可聽不出這三個老奸巨滑的人精話中的意思。但他雖然不察其意,卻是粗中有細。他也不去分辨,大手一揮,便令人將三人關押起來,等候大哥處置。他可沒功夫和這三個贓官折騰,還得繼續去追擊敵船。
這就是他做海盜時的處理方法,做了任何事情,只要是拿不準主意的,他都是讓大哥鄭芝龍幫他把關擦屁股。江浙總督等三人大驚,以為鄭芝虎是要殺他們然後把罪責都推到他們身上,正要反抗,只覺得頭上中了重重一擊,卻是鄭軍用刀柄將他們打昏,然後抗到船上監牢裡關起來,三人的親兵也都一同處理。
少了唧唧個不停的江浙總督他們,鄭芝虎立刻可以放開手腳。就在他們在船上爭辨之時,靈山衛軍海滄船的再兩次炮擊終於被鄭軍戰船鎖定。登時,所有鄭軍戰船都圍了過去,尤其是哨船,速度最快,緊緊的咬住李開國他們。
儘管海滄船也在全速後退,但仍然被數十艘炮船一點點逼近。李開國望著不斷逼近的炮船,冷冷一笑,立刻調轉炮口,每一炮對準一艘哨船,連發四炮過後,四艘哨船沉入海中。
鄭軍都是海盜出身,雖然李開國每炮必中,四炮打沉四艘哨船,但其他哨船還是奮勇直追,絲毫不退。在等待裝炮藥的時侯,黃海龍歎道:「大人您看,鄭家不愧被稱為海上之狼,就是微末水兵,都是悍不畏死,難怪以前這麼多海盜都被鄭家給滅了。」
他話音剛落,便聽得數十聲炮響,鄭軍炮船開始炮擊,一息之後,海滄船周圍的海面騰起數十道水柱。
雖然看著聲勢嚇人,但包括海滄船上的靈山衛水兵都不在意。在離鄭軍水師三里遠的距離,別說一次數十炮,就是一次上百炮,也很難打中一個正在高速行駛中的大型炮船,更別說他們這一艘在黑暗中行駛的中型海滄船了。
所以水兵們有條不紊的裝好彈藥,然後示意裝好了,大人可以發炮了。李開國嘿嘿一笑,說道:「不要總是長鄭軍的志氣,你看咱們靈山衛的水兵,不也是在炮雨中鎮定自若嗎?」
說話間,他又是四炮連發,再次摧毀四艘哨船。靈山衛的水手們十分乖覺,待得四聲炮響一落,立刻便轉舵變向,以避開馬上就會到來的炮擊。
果然,再次看到炮擊火光後。不過三息的時間,數十炮聲再次傳來,炮彈飛行的呼嘯聲簡直能撕裂人的耳膜,但炮彈還是再次落空。
就這樣,李開國指揮著海滄船邊打邊逃,不過一個半時辰,居然將鄭軍的哨船清個乾乾淨淨,中小型的戰船也打殘了十幾艘。終於鄭芝虎心疼了,他知道在黑夜中是奈何不了這艘詭異的敵船的,立刻收縮陣型。等待天明再說。
李開國望著鄭軍如同縮頭烏龜一般將頭縮回去,冷冷一笑,說道:「走,回靈山衛。」海滄船立刻轉向往北,往靈山衛駛去。途中李開國遇到一直在遠處觀察情況的六艘靈山衛哨船。李開國令他們留下五艘監視海上鄭軍的船隊,一艘回靈山島報告海東冠他的戰況。讓他將海軍戰船、運木船全都駛出來。開往靈山衛,他有重要用處。
明月依舊照耀著到處是殘破木板飄流,浮屍腫漲的海面,收縮陣型的鄭軍艦隊在二個時辰後,終於等來了鄭芝豹率領的第一波船隊。鄭芝豹藉著月光望著還未完全熄滅的二十艘運兵船,連忙派人救人。
他正好有二十艘空著的運木船。但這個時候已經晚了,經過三個時辰的救援,天微微亮時,也只救活了四千明軍。整整五萬明軍。就只有四千明軍活了過來。
鄭芝豹和鄭芝虎面面相覷,兩個人都是粗人,但是再粗,也知道事情太大了。鄭芝虎咬著牙,說道:「回去,找大哥,這事情咱們兩人抗不了。」他們也顧不得再去找昨夜那艘敵船的麻煩,立刻掉轉船頭,回福州去找鄭芝龍。
這兩個傢伙全都是粗枝大葉,居然沒有一個人想到要去通知陸上明軍一聲,就這樣逕自返回福州。
海滄船逆著風往靈山衛駛去,天已經亮了,但離靈山衛卻還得有一個多時辰的路。黃海龍算了算時間,說道:「大人,只怕這個時候靈山衛那邊已經和明軍接上仗了。」李開國點了點頭,卻絲毫沒有擔心的意思。
他已經早就派人通知馮國用敵人從那裡來,如果馮國用連明軍的五萬大軍都擋不住半天的時間,那他李開國也不要爭霸天下,隨便找個地方終此一生算了。
黃海龍說的沒錯,此時靈山衛軍和明軍的確已經接觸,但卻並沒有接火。陸上行進的明軍前鋒二萬人,在天濛濛亮之明時就趕到了朝陽山。
朝陽山名子很是唬人,其實不過是海灘邊的一座小山,山不高但林密,林中無法走人,而且朝陽山雖然山低林密,但卻是連綿不絕的往西延伸,與華山、孤山、鏡台山、陡崖子山相連,封住往靈山衛鎮的通路達十三里之多。
而且山中只有小路,可過一人,大軍如果繞行,最少得花一天的時間開路。所以明軍兩萬前鋒只能從朝陽山以東往海灘方向約有兩里的空當通過。只是明軍前鋒還沒有到,就得到夜不收的回報,說朝陽山前可供大軍通行的道路已經被靈山衛軍當道紮營,擋住了去路。
明軍前鋒帶兵副將一驚,他們此次行軍可說是慎之又慎,就連一貫騷擾地方,荼毒百姓的事情都沒做,靈山衛軍怎會發現他們的形跡?他心中隱隱有不好的感覺,連忙親領十三名參將帶兵前往偵查,只見一平無際的大道上,已經搭起木柵營寨,和朝陽山連在一起,擋住了大軍通行的路線。
一名參將哈哈大笑,說道:「這靈山衛看來是沒有將才,居然當道紮營卻不設拒馬,鹿角,壕溝等物,我大軍只需一衝,便可沖翻他的營寨。」他笑了幾聲,卻聽不到同僚的附合之聲,左右一看,只見參將們和副將大人都是一臉的駭然,他連忙定睛看去,只見營寨間隙中正推出一門門虎蹲炮,一眼望去,至少有一百多門,而且還在不斷的推出。
這名參將立時收住笑聲,卻被口水嗆著,連連咳嗽。副將大人滿臉的驚駭,說道:「一個小小靈山衛,怎麼會有這麼多虎蹲炮?」
有一名參將心算頗快,他臉色沉重的道:「大人,雖然虎蹲炮射程近,無法遠攻。但用的都是散彈,一炮便有一百鐵子,如果我軍衝至近前。這一百三十七門虎蹲炮一發,只怕立時就能打死我軍近千人。」
眾將駭然,一百三十七門,這也太多了。一名參將叫道:「一個小小靈山衛怎麼會有這麼多小炮?就是我那,也只有朝廷配發的五門小炮,還不及他們一個零頭。」
又一名參將苦笑道:「我知道,這是當時登州城破,登州營工匠全都被遷到靈山衛,這些工匠不但可以造虎蹲炮,就連紅衣大炮都能造。」
登時眾將倒抽一口冷氣。光看虎蹲炮就有一百多門,那紅衣大炮和佛朗機炮還能少得了?想必在陣後靈山衛軍還藏了大批的紅衣大炮和佛朗機火炮。
其實他們不知道佛朗機炮和紅衣大炮鑄造甚難,而虎蹲炮鑄造最為簡單。紅衣大炮和佛郎機火炮大都被李開國帶到濟南府去了,靈山衛只有不到五門紅衣大炮和十門千斤佛朗機,就藏在二里外真正的防線後。只所以把一百多門虎蹲炮排出來。就是為了威嚇明軍,先嚇一嚇他們。為了拖延時間。
這是第九千戶出的主意。馮國用從善如流,立刻便採用了。效果很不錯,明軍前鋒被嚇得不敢進攻,開玩笑,就憑著一百多門炮,一炮打出。玉石俱焚,誰敢帶兵上前進攻?
前鋒副將立時決定,等後軍到來,聽總督戎政的命令。再做計較,這句話一出,十三位參將都面色一鬆,他們不得不承認,來時是低估了靈山衛的實力,這時不用面對一百多門虎蹲炮,人人都是心中暗道逃過一劫。
馮國用和五大千戶在營後望著明軍前鋒不敢進攻,也是心中大叫僥倖。他們還不知道海上一路五萬大軍已經被李開國給廢了,都以為馬上將要兩線作戰,以靈山衛只有兩萬五千戰兵來說,同時應付兩線甚是吃力。
最糟糕的是,海上襲來的明軍好歹還有完善的營寨可以阻擋,這裡可是匆忙設立的營寨,一切都是搭得空架子,只能威嚇一下,只要明軍一進攻,立時就能發現這個營寨就是個樣子貨,而真正的阻敵營寨正在一里後由輔兵全力構建。
馮國用對第一千戶道:「是不是把輔兵也編一部分進來,咱們現在兵力不夠啊。」第一千戶搖了搖頭,說道:「不行,輔兵雖然也經過訓練,但與戰兵配合不好,如果混在一起,輔兵就是戰兵的破綻,如果明軍看準了猛攻,那可就是致命之處。」
第一千戶跟隨著李開國去過遼東,打過韃子,回來後威信大增,是靈山衛公認的第一戰將,他既然如此說,人人信服。
第一千戶接著道:「諸位不用擔心,既然大人已經來到,那我軍定然有勝無敗,此時我等只要守住這一面,等待後方營寨完成,退入營寨便可立足不敗之地。然後再阻擋明軍登陸,明軍不遠千里而來,糧草輜重必然缺少,只要我們守得住半個月,這十萬明軍自然就會退去。」
馮國用等諸將一齊點頭。他們作戰經驗甚少,就算是有,也只是小規模的作戰,從來沒有應付過十萬人的大戰,是以信心都是不足,言談中都是防禦守衛,從來沒有想過主動進攻,擊潰明軍。
明軍後軍很快便到來,福建總督戎政鄒維璉看到前鋒居然被一營寨阻住,立時大怒,喝道:「爾等為何不進軍?」
前鋒副將立刻跪倒在地,將靈山衛的一百多門虎蹲炮一說,鄒維璉聽後不但不驚,反而更怒,大叫道:「你居然未戰先怯,動搖軍心,來啊,將他拿下了。」立時左右便有軍法官將副將按住捆綁。
帳中諸將求情道:「大人且慢動手,大戰在即,不宜折將,還請大人允其戴罪立功。」鄒維璉這才緩了神色,說道:「既然眾將為他求情,那就降他一級,發往前鋒以待罪之身參戰。」
那副將連忙連連謝恩,退了出去,一出帳門,副將便騎上馬,飛快的出了營門,自此不知所蹤。原來他甚是有眼色,知道如果當真被發往前鋒做參將,以靈山衛軍的炮火,那一定是死得不能再死了,這些年他吃兵肉喝兵血,也撈得夠了,不如立刻逃走,帶家人去台灣隱姓埋名,好好活下去。
鄒維璉還不知道他剛剛放了前鋒副將,副將就立時逃走。他環顧帳中,沉聲道:「本督現少一名前鋒大將,誰願意擔當此任,擊破阻路之敵,本督定他為第一功。」他這話一出,帳下便閃出福建總兵高應月來。
高應月大聲道:「末將願做前鋒大將,請總督大人允准。」
鄒維璉大喜,說道:「有你前去,本督就放心了。本督再與你二十門火炮,務必要在兩個時辰之內,打通道路。」
高應月大聲應是,領命而去。鄒維璉散了帳,來到後軍一小小單人營帳中,對著黑衣女子恭敬的道:「公主,前鋒大營被靈山衛軍所阻,下官正在派人攻打,最多不過兩個時辰,便能打通。」
那公主手撫一隻寶劍,輕輕說道:「不必稱我為公主,我早就是已出家之人,就叫我的道號太真子吧。」
鄒維璉大驚,忙道:「下官豈敢,既然公主不喜昔日稱呼,下官就稱呼公主為太真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