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不管候氏有多可惡,這樣傷根動本的動作,卻不是當初紫蘇料想到的。她想到了陳家會遷怒邱家,但卻想不到陳家動起來,這般的狠,竟然出手就是好幾條人命!
這更愈發增加了她心中要將陳家砌底連根拔除的決心,正準備與邱燕竹商議陳家五公子「殺夫奪人妻」的事,不想邱燕竹卻是忽的說道。
「不知道出什麼事了,我回來的路上,那些軍士在設卡嚴查,聽說過後還要挨家挨戶的搜查,好像是說一個姓秦的還是什麼的大人府上丟失了貴重的東西。」
紫蘇驀的便想起酒窖裡那個穿著不一般,渾身上下露著貴氣的男人。她在第一眼,便覺得這人不是尋常人,可是卻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現在,外面在盤查,雖說是打著尋東西的名頭,可說不定實際上便是找人呢?
只是,這個年輕的男子到底是什麼人?能連官府都驚動,甚至全鎮搜查?
「怎麼不說話了?」邱燕竹看向紫蘇,「呆呆的樣子,是不是有什麼事?」
「不是。」紫蘇搖頭,她抬眼看了邱燕竹,輕聲道:「前幾天我去安肅的時候,有人偷偷跑進了我們府裡,被三妹發現了,她把那人給拿下來了。不過,我瞧著,到不像是陳家的人,你說,那些軍士要找的人,會不會是他呢?」
邱燕竹聞言猛的一震,立刻道:「走,我們去看看。」
紫蘇當下起身,隨同邱燕竹往後院那處空下的屋子走。不想,兩人才剛走下廊簷,便看到天空中綻起一抹絢麗的煙花。
「咦,怎麼好端端的不過年不過節的放起煙花了?」紫蘇對邱燕竹道。
邱燕竹看著那抹轉瞬即逝的煙花,蹙了蹙眉頭,對紫蘇道:「好似是從我們後院綻起的。」
「啊!」
紫蘇一愕,待回過神,立刻喊了邱燕竹,「走,快去看看。」
兩人急急忙忙的往後院走,眼見得穿過月洞門便到了,不想,三弟和四妹卻是急急的自月洞門內跑了出來,兩個人臉上的神色都很難看。
「出什麼事了?」紫蘇幾步迎了上前,將一臉惶然的四妹帶進懷裡,抬頭對同樣臉色難看的三弟道:「你們這是怎麼了?」
「二姐,那人……」四妹扯了紫蘇的手,臉上驚恐的神情,似是見到鬼一般,她哆了唇,顫聲道:「那人突然自袖籠裡拿出一根蠟燭一樣的東西,對著燭光一點,然後便扔了出去。」
「信號彈?」紫蘇猶疑的看了四妹。
「信號彈?」緊跟著跑了出來的三弟,幾步上前,輕聲道:「那是什麼東西?」
「呃!」紫蘇頓了頓,現代軍事演習不是常有什麼信號彈麼,不過,她不可能跟三弟和四妹解釋這個,當下便轉了話題道:「那突然綻起的煙花是他放的?」
三弟點頭,「他那煙花一騰空而起,我們還沒反應過來,便突然間來了好幾個人,那些人挾著他出了屋子飛竄上了屋頂,沒幾下就不見了!」
紫蘇看向邱燕竹,在彼此眼裡看到了一抹凝重。
「二姐,怎麼辦?我是不是給咱家惹禍了!」四妹白了臉一臉後悔的看向紫蘇。
紫蘇搖了搖頭,到得這時,她已經完全能確定,那個人絕不可能是陳家派出來的人。
「沒有,你沒給我們家惹禍,說不定你給我們家找著靠山了呢!」紫蘇呵呵一笑,對三弟和四妹道:「既然人都走了,那就把屋子整理下,別讓人發現,裡面有住過人的痕跡。」
「知道了,我們這就去。」
三弟和四妹連忙又返了回去。
這個時候,邱燕竹才緩緩上前,站在紫蘇身後,他看了看暗沉沉如同濃墨鋪染的夜空,輕聲道:「真的是找他?」
紫蘇笑了笑。
世事難料,但憑那人的穿著,她確實斷定此人非富即貴,而且身份絕不一般。可是,她也擔心,這樣的人為何會落難至此?還有,他如果是個心胸狹隘的,會不會對四妹記仇呢?
靠山?有容才能靠啊!
「算了,反正人已經走了。」紫蘇對邱燕竹說道:「不早了,休息去吧!事情還多著呢。」
邱燕竹點了點頭,與紫蘇相攜著往回走。
這一夜,雖說眾人心裡都有事。
有為著娶媳婦,興奮的睡不著的;有為著怕人記仇,擔心的睡不著的;有想著能不能一勞永逸,睡不著的;總之,誰都有自己的心思,但誰都沒能熬過三更,最後大家都情願不情願的睡著了。
而另一處,深山裡一隊縱馬疾馳的隊伍裡,一輛外表看起來不怎樣,實則內裡卻是華貴精美的馬車裡,經過清洗包紮,雖說看起來還有些沒有恢復元氣的美人兒,此刻正微微的閉起了眼,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身側的一隻繡花鞋。
「陶明瑤,你且等著,看本王爺怎麼收拾你!」
小鎮裡,好不容易沉沉睡過去的四妹,驀的自夢中驚醒。
她大口大口的張著嘴呼吸,緩解著夢中帶過來的驚懼。
「死男人,臭男人,怎麼就會夢到他了!夢到了,也就算了,怎麼還……」陶明瑤,陶四姑娘臉上綻上起一抹紅暈,下一刻,恨恨的將手裡的抱著的大抱枕砸了砸,咬牙切齒的道:「哼,真敢到姑奶奶面前來,姑奶奶就給你好事成雙,另一隻鞋也送你償償味。」
話落,人往後一倒,閉起眼,忿忿的睡了過去。
次日,雞叫三遍,偌大的院子裡除了婆子們悉悉索索的起床聲,打掃屋子裡的「啪啪啷啷」聲,屋裡的幾個當家的主子,竟是沒有一個如同往常一起早早的起來。
直到日上三竿,太陽照得地上的雪晃起一片金燦燦的太陽,這院裡的主子才算是醒神了。
「怎麼不早點喊我呢!」紫蘇一邊穿著衣服,一邊對青青抱怨道:「這眼瞅著就沒多少日子過年了,府裡的事一大堆,又還要給三弟下聘選日子,哪樣不是事啊,哪有時間睡懶覺。」
青青聽著紫蘇的抱怨,原本是想著忍了,可最後實在忍不住了,抬頭看了紫蘇,一臉無辜的道:「奶奶,奴婢就拿差拿個鑼放門外敲了。」
「呃,」紫蘇怔了怔,稍傾,「那要是下次還睡過了頭,你就拿銅鑼敲吧。」
青青翻了白眼,半響沒說出一句話。
「大爺呢?起來了嗎?」
青青拿了梳子一邊替紫蘇通著發,一邊回道:「大爺早就過來了,見奶奶還沒起來,就先出門去了。」
「出門了?」紫蘇撇頭看向青青,「有沒有說去哪?」
青青搖了搖頭,心道:那是大爺啊,她這小丫鬟難不成還敢上前問一聲,爺,您去哪?
待得青青幫著梳好頭,紫蘇換了身衣裳,去了花廳用早膳。等到了花廳,發現不只是自己,便是三弟和四妹也是眼下好大一圈烏青,兩人正捧著碗,喝著粥時,不由便奇怪的道:「你們,怎麼也這麼晚?」
「哎……」三弟和四妹頓了頓,稍傾齊齊道:「睡過頭了。」
紫蘇點了點頭,在三弟身邊坐定,接過青青遞過來的粥,就著精緻的小菜,吃了一碗粥後,對已經吃好放了碗,正準備起身離開的三弟道:「我等會有事要交待你去做,你別走遠。」
「哦,那我等你好了。」三弟在她身邊重新坐下。
四妹見她們有話要談,三口兩口的將嘴裡的粥喝完,招呼了婆子上前收拾,然後又親手沏了兩盞茶,放在二人身邊。
紫蘇對著四妹笑了笑,對三弟道:「你覺得陳家會就此收手嗎?」
三弟想了想,搖頭。
紫蘇點了點頭,拍了拍身側身子繃得緊緊的四妹的手,對三弟道:「他們不想就此罷手,我也不想就此罷休。」
「二姐,你的意思是……」三弟看了紫蘇。
紫蘇眉眼微垂,唇角嚼了抹冷笑,輕聲道:「梅先生去了武威,之前陳家的五公子曾經犯下過,殺夫奪人妻的事。只要找到苦主,將這事捅到京都,陳家就再無翻身的機會了!」
三弟眉眼一亮,立刻對紫蘇道:「那找到了苦主沒?」
「梅先生還沒回來,之前忙著你的事,我與先生分頭行事。現在,既然你那邊已經事了,我的意思是,你去趟武威縣,找到梅先生,不管苦主找沒找著,先讓先生回來過年再說。」
「行,我這就收拾幾件衣服去武威。」三弟話落便起身。
紫蘇倒也沒阻止,必竟眼下已是廿五的日子,離過年沒幾天了。
「多帶些銀子,然後將二虎也帶上,路上好有個照應。」
「我知道了。」三弟應了聲,抬腳便往外走。
只是他才走了沒多遠,院子裡守門的婆子便急急的跑了來,一邊跑一邊喊道:「三公子,有人送了書信。」
才走沒多遠的三弟便又返身走了回來,他幾步走下台階,接了婆子遞過來的信,卻是沒有拆,轉身進了花廳,將手裡的信遞給了紫蘇。
「你拆開看看吧。」紫蘇對三弟道。
她現在正在試著讓三弟慢慢接手管家的權力,府中有什麼事,盡量讓三弟來處理。若不是,這次事發突然,她一定不會這麼急著住回來。眼下,既然事情已經差不多完結了,她也該回自己的家了。
不然,傳了出去,說她一個出嫁的大姑子,佔著家裡的管家權不放。雖說,施靜媛未必在乎這樣的流言,可人心隔肚皮,施靜媛不在乎,她的那些愛她如命的嫂子呢!
紫蘇唇角挑了抹笑,忖道:不知道,她的四妹以後會嫁個什麼樣的人?她又是否有施靜媛這樣的好福氣!
「二姐,是梅先生讓人送來的信。」三弟一把將拆開的信遞給了紫蘇。
紫蘇一聽是梅聖俞的信,連忙接了過來,一目十行看過。當下,臉上便綻起了如花的笑顏,抬頭對身後的四妹道:「這下好了,想來,陳家他再也騰不出時間來對付我們了。」
四妹猶疑的看向紫蘇。
紫蘇指了手裡的信紙對四妹道:「先生在信裡說,他已經找到了那趙秀才的爹,為以免夜長夢多,他直接從武威出發,帶著趙秀才的爹上京告狀去。這個年,他便不與我們一起過了。」
「太好了!」四妹撫了掌,笑道:「讓他們使壞,這樣惡毒的人,早就該給他們吃點苦頭了。」
紫蘇笑了笑,將手裡的信掩好,對三弟道:「既是這樣,那你也別去武威了。你好好操持下明年開春成親的事吧,眼看著也沒多少時間了,這屋子要粉刷,東西要添制,事情多著呢。」
「不怕,有我呢!」四妹呵呵笑了上前,對紫蘇道:「二姐,要做什麼,你只管吩咐我,我都會做的。」
紫蘇笑著點頭。
三人便商議起來,要從哪裡入手。
「什麼事,這麼開心?」邱燕竹帶著一身的寒氣,自外走了進來。
紫蘇連忙起身,迎了上前,接過他手裡的披風,笑了道:「梅先生那送了信來,說是已經找到了趙秀才的爹,同他一起從武威出發,去京都告陳家。我們這正商量著三弟的婚事呢!趕恰你就回來了。」
邱燕竹便呵呵的看了三弟笑道:「呵呵,我這小舅子轉眼也就是大人了。」
四妹沏了盞熱茶,遞了上去,「姐夫喝茶。」
「哎,」邱燕竹接了,看著明亮耀眼的四妹道:「致遠要娶親了,接下來就是明瑤嫁人了吧!」
四妹被邱燕竹打趣的臉上一紅,跺了腳道:「我才不嫁人,我要陪著二姐,替二姐帶孩子。」
一襲話說得屋裡的人笑成了一團。
稍傾,紫蘇斂了笑,看向邱燕竹道:「一大早的就出去了,現在才回來,忙什麼呢?」
邱燕竹臉上的笑意便僵了僵,稍傾,他斂了笑,輕聲道:「我去了趟舅舅那……」
紫蘇點了點頭,這也是應該的,候氏是候氏,邱老爺是邱老爺。恩不抵仇,同樣仇也不抵恩。該報的仇要報,該報的恩也要報!
「舅舅他老人家還好吧?」
邱燕竹搖了搖頭,「這幾天看著一天比一天老。」
雖說,覺得一切都是候氏她們罪有應得,可必意是一起生活了幾十年的夫妻,再說邱燕揚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哪能真的就什麼都不在乎!再說,那些鋪子什麼的,也是他辛勞幾十年攢下的,轉眼就這樣沒了。誰的心裡也不會好受。
「改天,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他吧。」紫蘇輕聲道:「舅舅若是願意,就讓他老人家搬來與我們一起住吧,必竟他老人家待你一直如同親生。」
邱燕竹聽著紫蘇的話,當下眼眶便紅了紅,稍傾,他輕聲道:「我早上拿了些銀票給舅舅。」
「沒事,銀子賺來就是花的。」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