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流水一樣恆古不息的奔流向前。
過了及笄,接下來便要準備出嫁的事宜。缺席了紫蘇及笄禮的陶大娘,陶彥武夫妻,在芙蓉鎮帶起又一輪流言。
有說紫蘇忖財傲驕,不將陶彥武放在眼裡,惹惱了那個已然是大官的兄長的,更有人說陶大娘被紫蘇傷了心,一氣之下跟著大兒子走的。
紫蘇雖不懼這些流言蜚語,但到底是在看到三弟和四妹的悶悶不樂時,心有不忍。忍不住,便開導他們。
「嘴長在人家身上,人家愛說什麼,說什麼,皇帝老子背後還被人說呢,何況是我!」
三弟便朝著京都的方向狠狠的啐了口,怒聲道:「真不知道是個什麼心,梅先生都使人了送了禮來,他到好,什麼好處都沒落著不說,還平白無故的添事!」
「就是啊!」四妹附合道:「外頭的人說那麼難聽,萬一傳到邱家的人耳朵裡,還不知道要怎麼看低了二姐。」
紫蘇聞言不由便勾起唇角給自己一個淡淡的嘲諷的笑。
她當然知道因為這件事給自己造成的影響,若說從前的候氏敢這樣算計自己那是因為她只是個商戶之女,可眼下,明知她兄長在朝中為官,且還是大官,候氏仍然敢這樣放馬過來,期間自是因為在外人看來,陶彥武對她這個妹妹這個家其實沒什麼感情!欺負欺負沒不要緊!
「別人的想法,我們管不了。」紫蘇看向四妹道:「但我們可以做到的是,別人可以有她的想法,而我們自己則得有自己的原則,不能因為別人的想法就委屈了我們自己。」
她這番話說得很是繞口,一時間四妹和三弟猶疑的看了紫蘇,似是在揣摸她話中之意。
「我想過不了多久,京都就會有信來,說是娘病了,要我們去看看她。」紫蘇垂了眉眼,淡淡的笑道:「待我們沒有去時,又會來信說,知道我們生意忙,三弟和我走不開,便讓四妹去吧!」紫蘇說完,抬頭看了三弟和四妹,「到時,你們怎麼辦?」
「怎麼辦?」三弟和四妹齊齊的看向紫蘇,「當然是不去了,我們又不是大夫,又不能治病,去了有什麼用!」
這個答案到是了乎紫蘇意料之外,她怔了怔,稍傾挑了唇角道:「嗯,那到時,別人說我們不孝呢?」
「那他們說他們的,我們難道因為他們的話便要讓自己為難?」三弟看紫蘇道:「我們都知道那個人不懷好意,要真是按他的意思,讓四妹去了京都,誰知道會發生什麼!怎麼能因為別人的話就害了自己的親人。」
紫蘇點頭,欣慰的看了三弟道:「我也是這個想法,不過其實我們可以先做準備工作的。」
「準備工作?」三弟不解的看了紫蘇,「怎麼準備?我們要將四妹送走嗎?」
「不是。」
「不是?」三弟疑惑的看了紫蘇,「那是?」
紫蘇垂眸看向四妹,輕聲道:「四妹,你介不介意二姐對外說你身子不好?」
四妹搖頭,目光清明的看了紫蘇,「二姐,我都聽你的。」
接下來過了沒多久,芙蓉鎮的人便發現,時常跟著紫蘇去鋪子裡的陶家四姑娘陶明遙姑娘鮮少露面了!再接下來,又見到陶家的大姑娘陶紫蘇使了人去縣裡請了華慶堂的坐診大夫,沒幾天,芙蓉鎮便傳出了陶家四姑娘病了的消息。
再接下來,到了六月中旬,天氣漸熱的時候,有消息靈通的人,便打聽到,這陶家四姑娘不知道怎麼回事,變得很奢睡,往往才剛被人叫醒,但下一刻,一轉眼,便又睡著了。請來的大夫都說不清之是怎麼回事!
再然後,到了六月底請了好幾撥大夫的陶家便開始請了道士、和尚回來唸經驅邪。日子又過了不久,便有一個雲遊四方的瘋瘋顛顛道士在經過陶家時,指著陶家的的東南方向,嚷嚷著說看到了一隻狐狸精,那狐狸精見四妹貌美,想要佔了四妹的身子,所以,四妹才會越來越奢睡!
眾人原本不信,紫蘇更是讓婆子們將那瘋瘋顛顛的道士打了出去。追逐中,道士手裡的桃木劍貼著一道符飛進了東南方向一處空置的院落,下一刻,裡面響起一陣「嗷嗷嗷嗷」似狗又不是狗的叫聲。
婆子們臉色一變,道士乘機跑起了屋子,下一刻,揚手提起了一隻滿身塵土耷拉著腦袋的紅狐狸。
這時候,不僅是陶家的婆子,便是院子外圍著看熱鬧的人都齊齊的震住了。
很快便有人跪下向道士口呼:「大師!」
更有人勸著紫蘇,「姑娘,大師是高人呢!快快向高人賠罪吧!求他再給你家四姑娘看看。」
紫蘇少不得一番小意賠罪,又好酒好菜的招待了道士。
道士便發話了,說是這狐狸精雖然除了,可是四姑娘的三魂六魄被這狐狸精給吞了,眼下雖然除了狐狸精,但四妹的三魂六魄也四處散著了。還得再做幾場法事,將這散了的魂魄給拘在這院裡,更是言明,這三年之內,四妹不能離了這處宅子!不然,只怕性命不保!
紫蘇自是千恩萬謝並且當場封了五百兩紋銀相謝,再三懇請道士說出修仙何處,答應要為道觀重塑各位真人金身,以報道士的救命之恩。道士也不馬虎,當下便說了他原是青城山青城派的弟子,遵了師命下山斬妖除魔。
日子一過便進了七月,隨著天氣越來越熱,之前奢睡的四妹慢慢的清醒的時間便多了,只是人的精神還不大好,時常懵懵懂懂的,看上去,真就像是沒了靈魂似的。
而這個時候,京都的信果然來了!
紫蘇看了信上的內容,冷冷一笑,將那信遞給了一側的三弟。
「你看看!」
三弟探手接了信,才放眼前一展,一目十行看過後,便重重的哼,三下五除二的便將那信給揉碎了,扔了一地,恨聲道:「我們是前輩子做了多少壞事,這輩子才會跟這樣的人做兄弟!」
紫蘇撩了上被三弟揉碎的信紙,淡淡的道:「你回封信吧,就說四妹病了,經不起長途跋涉。娘,年紀也大了,想是到了京都水土不服,不如送了回來。」
三弟點了點頭,當即便就著桌上的筆墨,寫了起來。三言兩語的將要說的話寫完遞給了紫蘇,「二姐,你看看。」
紫蘇點頭,接了過來,大致的撩了一眼,點頭道:「送出去吧!」頓了頓,又道:「我明天去藥王廟為娘和四妹祈福,順便做場法事。」
三弟點頭,儘管眉宇間很是惱意,但最終卻因著早有防範,心下還是略鬆了口氣。想了想,卻又道:「萬一,你成親的時候,她也不回來怎麼辦?」
紫蘇淡淡的道:「總不會因為她不回來,我便不成親。」頓了頓,柔聲道:「別想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她雖然糊塗,總還不至於糊塗到那個樣子!」
三弟張了張嘴,看了紫蘇欲言又止,有心想說一句,「只怕她還真就糊塗到這個樣子呢!」總是不忍心讓紫蘇難過,反而是點了頭道:「我想,她也不會這樣類塗的!」
紫蘇笑了笑,催促三弟道:「快去發信吧,我去看看四妹。」
「嗯。」
待得三弟拿了信去驛站,紫蘇站在屋子裡抬頭看了看頭頂白花花的日子,又聽得知了一個勁的叫著「知了,知了……」心頭莫名的便有了淡淡的煩燥。人都說,不怕敵人如狼,就怕隊友如豬。遇上,陶大娘這樣拎不清的,當真是讓人連恨起來的力氣都沒!
生了會悶氣,想著正監督著繡娘們繡嫁衣的四妹,紫蘇眉梢又不自覺的掠起一抹歡喜,轉身朝東廂房走去。
「這只鴛鴦的眼睛繡得不靈活!」四妹正指了繡娘手下的枕巾對請來的繡娘道:「你再修修吧!」
「是,四姑娘。」繡娘恭敬的應了。
四妹又去看著繡大紅嫁衣的繡娘,挑了幾個不足的地方出來,讓繡娘修了修,她便擦了額頭上的汗對一側的青青的道:「天氣越來越熱了,得抓緊了,不然再過幾天,手出汗了,越發趕不出活!」
青青看了看正飛針走紙的繡娘們,抬頭勸了四妹道:「四姑娘,你這身子經不得勞累,您還是去歇著,這裡有奴婢就行了。」
四妹正待拒絕,抬眼卻看到緩緩朝這走來的紫蘇,連忙歡笑迎了上前。
「二姐!」
當著滿屋子的外人,紫蘇笑盈盈的上前,拿帕子拭了拭四妹的額頭,輕聲道:「你身子才好些,別累著。」
「不會的,」四妹拉了紫蘇朝嫁衣走去,「我讓她們給你繡牡丹圖案,你看看,喜不喜歡!」
紫蘇便看到大紅耀眼金線鑲邊的嫁衣上,正被繡娘們以金黃的線繡著一朵一朵盛開的牡丹圖案,那些層次漸起逐一綻放的牡丹晃晃得她眼睛不由自主的瞇了瞇。
「陶姑娘。」繡娘們向紫蘇見禮。
「都忙你們的吧。」紫蘇擺手,示意繡娘們各自忙手裡的活,看了一圈後,對四妹道:「有你盯著,比我自己盯著還強上百倍!」
四妹聞言便由衷的笑了起來,「二姐,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她們出一絲錯的!」
紫蘇笑了笑,牽了四妹的手走了出去。
「京都來信了,說是娘病了,想讓你去京都陪陪她。」紫蘇的聲音不輕不低,正好讓屋裡的人聽得見,「可你這情況,道長是有交待的……」默了默,沉聲道:「我打算去藥王廟上上香,做場法師替娘祈福。」
四妹便「憂鬱」的垂了頭,輕聲道:「說起來都是我不孝,要不,我還是去趟吧。道長的話說不定……」
紫蘇卻是搶了話道:「不行,萬一你這一去,沒能解了娘的病,反而把自己給搭進去了呢?」
姐妹二人越說越遠,聲音越來越低。
青青也藉故走了開去。
當屋子裡便只剩下繡娘時,漸漸的便響起了細細的私語聲。
「哎,這陶姑娘真是不容易啊。」
「可不是,又要操心老的還得管著小的,眼看著自己便要成親,卻是一點新嫁娘的喜悅也沒有。」
「哎,不是說陶家大公子在京都做大官嗎?之前這四姑娘病得那般歷害也沒見派個人回來,現如今這大姑娘眼看著要出嫁了,不說,把老太太送回來主事,還想著要將四姑娘接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誰知道呢!」
「嘖嘖,你們沒看到四姑娘那長相,可是比大姑娘還要清秀幾分。這個時候把四姑娘接去京都……」
雖然繡娘沒往下說,但是這些繡娘都是時常大戶人家走的,這大戶人家的齷齪事,看的瞧的多了。有些事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幾句話下來,自是明白其間關健。
這也是為什麼紫蘇要請了繡娘家裡來繡嫁衣的緣故!自是要借這些人的嘴,將一些她們不方便往外說的話,說出去!當然,凡事有利便有弊,她自是知道雖然這些繡娘嘴裡的傳出去的話在道理上她佔了義!可到了候氏的眼裡,怕是她變本加歷的促化劑。
可,她陶紫蘇若是連個候氏都鬥不贏,那她不如拿根繩子趁早把自己給勒死算了!
次日,紫蘇便大張旗鼓的去了藥王廟。添香油錢,做法事,她難得的高調了一把。
只是,紫蘇卻是無任如何也不會想到,在藥王廟竟然遇見了邱杏娘!而且那邱杏娘身邊竟然男男女女一大堆人裡,竟然還會有她早就忘到腦後面的那個「男流氓」!
「姑娘!」青青在看到人群中的陳季修後,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一把攥住了紫蘇,顫聲道:「他……他是陳家的人?」
紫蘇不動聲色的將青青扯到一邊,輕聲道:「別往那邊看,別被他發現。」
然,為時卻已晚。
陳季修早在邱杏娘目光恨恨的瞪向紫蘇時,他便注意了過來,正悄聲的問著邱杏娘,「五嫂,你認識那位姑娘?」
邱杏娘狠狠的剜了已經避到人群裡的紫蘇一眼,沒好氣的道:「狐狸精!」
「狐狸精?!」陳季修當下呵呵一笑,心道:可不,還是只野狐狸呢!嘴裡卻是說道:「五嫂,可是五哥他……」
「他敢!」邱杏娘怒聲道:「他就是邱燕竹要娶的媳婦!」
陳季修當即怔在了那!
****
明天要乘火車,車程7小時,視精神狀況決定更新與否。親們晚上睡覺前來看一眼。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