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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紫蘇猶疑的看了眼前穿一身靛藍色棉布袍子的男子,猶疑的道:「你找誰?」
男子年約四旬,身量中等,國字臉,目光精明,下頜留了一縷山羊鬚,見誰都是笑呵呵的,聽了紫蘇猶疑的問話,連忙道:「哎,我是和合酒樓的掌櫃,人稱錢掌櫃的,丫頭,能不能給叔一口水喝?」
錢掌櫃一番自我介紹完必,紫蘇便知曉他的來意。想了想,側身讓了過去,道:「叔,您進來吧。」又回頭對陶大娘道:「娘,來客人了,燒碗熱水。」
「哎,」陶大娘應了一聲,撩了裙角擦了擦手,一邊走了出來,「誰來了。」
待看到門口的錢掌櫃時,愣了愣,猶疑的看了紫蘇道:「二妹,他是……」
「鎮裡飄香樓的掌櫃。」紫蘇一邊說著一邊將人往裡領。
錢掌櫃目光落在她擱下的簍子裡,笑了道:「丫頭,你這是打算去鎮子裡?」
「是啊。」紫蘇拿碗洗了洗,裝了一碗熱水遞到錢掌櫃跟前,「叔,我們家窮,只有熱水,您別嫌棄。」
「哎,不嫌棄,不嫌棄。」錢掌櫃接了那碗水,許是真的渴了端起喝了一口,放了碗,對紫蘇道:「丫頭你坐下,叔來找你是有事跟你商量。」又見了一邊的陶大娘,連忙道:「她嬸,你也坐,這事還得你拿主意。」
陶大娘猶疑的上前,在紫蘇身邊坐定。
錢掌櫃這才開口道:「丫頭,我那飄香樓你聽說過嗎?」
紫蘇點了點頭,飄香樓在芙蓉鎮算是小有名氣,一般去那吃飯的都是鎮子裡頗有些頭臉的。而像柴老闆那樣的小飯店針對的客戶群則是貶夫走卒。兩相比較,高下立見!而依著蘇紫的意思,她的那些菜式其實更適合飄香樓!
見紫蘇點頭,錢掌櫃銳利的眸便亮了一亮,略作沉吟,方說道:「丫頭,明人跟前不說暗話,叔來找你,其實是想跟你談樁買賣。」話落,小心打量著紫蘇的神色。
「買賣?」陶大娘這會子也明白過來,正欲開口叮囑紫蘇,見在外面玩的三弟和四妹跑了回來,連忙起身走上前,帶了三弟和四妹往外走,一邊對紫蘇道:「我帶三弟和四妹去田里看看。」
「哎。」
紫蘇知道陶大娘這是怕三弟和四妹人小將事情張揚出去了,有意避開。
不知內裡的錢掌櫃卻是有些目瞪口呆,他打聽過一番的,雖說出面的都是紫蘇,但依著他的想法,覺得許是陶大娘一個寡婦不好出面,才讓紫蘇拋頭露面,而真正拿主意的其實還是陶大娘,只現在照眼前的情形看,似乎事情與自己想像的有點出入。
「叔,你想談什麼樣的買賣?」
錢掌櫃的斂了心緒,看向紫蘇,「丫頭,你娘她……」
「叔,我們家的事我娘聽我的。」紫蘇笑瞇瞇的看了錢掌櫃。
錢掌櫃一個錯愕不及,但很快還是點了頭,「哦,這樣啊,這樣,那叔跟你說就行了。」
紫蘇便略略坐正了些,盡量表現出一別小大人的模樣看向錢掌櫃,「叔,您說。」
「是這樣的,」錢掌櫃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看了紫蘇道:「柴老闆最近的生意很是好,我店裡的老客說他店裡的一道魚很是好吃,餐餐吃都吃不厭煩,我打聽了一番,這魚,是你教他們家的,是不是?」
紫蘇點了點頭,「那天魚不新鮮了,我怕他們不要,就連做魚的方子也教給了他們。」
錢掌櫃聽得目中又是一亮,抬頭看了紫蘇道:「丫頭,那你還知不知道別的做法?」
紫蘇略一猶疑,稍傾才點了點頭。
「丫頭,叔出銀子問你手裡菜譜怎麼樣?」
菜譜!
紫蘇心裡生起了一抹涼笑,這錢掌櫃果然是個精明的。你把下金蛋的母雞抱走了,往後這母雞下再多的蛋那也是你一個人的了!
「叔,想怎麼買?」
錢掌櫃聽了紫蘇的問話,加之又打量過她們家,曉得她們生活艱難,怕是急等銀子用。所以在原本心裡的價位上又壓了一壓,方開口道:「你出一道菜譜,叔給你一兩銀子,如何?」
一兩銀子卻是不少了,省著點用夠一家人一年的開支了!可是拿了她的菜譜,錢掌櫃卻是可以賺個盆滿缽滿了吧!給她的這一兩銀子相比而言那就是九牛一毛啊!
紫蘇在心底嘲諷了一遍,才抬了頭,一臉謙意的看了錢掌櫃道:「叔,這事我跟我娘商量下,再回你吧。」
「哎,你是不是嫌少?」錢掌櫃急聲道:「我可是打聽過的,你把那道魚的方法教給柴老闆後,他也就只給了你一弔錢啊!」
這都打聽到了!還真是有備而來。
紫蘇搖了搖頭道:「叔,我不是嫌少,是真的要跟我娘商量下。」
錢掌櫃還想再說,但看到紫蘇一臉堅決的樣子,想了想道:「你要是嫌少,我可以再加一兩銀。」
二兩銀子,確實不是個小數目!若是換成一般人怕是歡天喜地的便應了,可紫蘇心裡有著自己的規劃,是故,她仍是笑瞇瞇的道:「叔,錢多錢少真不要緊,只是這事情大,我得跟我娘商量再做決定。」
「那好吧。」錢掌櫃起身道:「我先回去,你想好了,來跟我說一聲。」
「哎,叔,我送你。」
紫蘇起身,送錢掌櫃往外走。
錢掌櫃目光落在紫蘇的背簍上,腳步一頓,道:「你也別去鎮裡了,這兔子和雞,我給買了吧。」
「叔,不好意思,這個已經跟人定好了。」紫蘇謙意的朝錢掌櫃道:「下回再有新鮮的,我再給您送來。」
「訂好了?」
紫蘇點頭,「柴老闆跟我說了,打到的野物不多的話都往他那送。」
「他反正不在,你也省得跑一趟,下次你再給他送唄!」
「不了,叔,謝謝您,已經答應了怎麼好反悔呢。」
錢掌櫃忽然就覺得事情有些脫離自己的想像了,也許,眼前這個瘦骨伶丁的丫頭並不像他想的那樣簡單。一番交談下來,說話處事滴水不露,既不拒絕他,也不給他過大的希望!當真是天生的生意人。
跟聰明人打交道那還是收起小心思比較好。錢掌櫃臉上的神色便變了變,看向紫蘇的目光多了幾分真誠,「行,丫頭是個守信的,叔也不能讓你為難,那便說定了,往後這種野味多了,分叔一些。」
「那是自然。」
送了錢掌櫃出門,紫蘇正待去找了陶大娘,不想陶大娘帶了三弟和四妹已經趕了回來,打發三弟和四妹去玩後,她便拽了紫蘇進門,輕聲道:「他是不是想買你的菜譜?」
紫蘇點頭。
「你答應了?」
紫蘇搖頭,「我想先看看乾爹和乾娘的意思,要是他們沒有合作的意思,我再去找了錢掌櫃的談。」
陶大娘點頭,「沒錯,娘就是怕你一時心急給應承了,才趕了來。柴老闆對我們家有情義,你還是先問問他的意思,若是他沒興趣,再找別人。」
「嗯,我知道了。」
紫蘇背了竹簍,對陶大娘道:「我這就去趟鎮裡,事情早點定下來才好,過些天,我們要育秧,怕是沒時間。」
「去吧,晚了我帶三弟和四妹來接你。」
「嗯。」
紫蘇點頭應了,背了竹簍便往鎮裡去。
才到鎮裡,紫蘇遠遠的便看到柴老闆那個小店人頭擠擠,連大堂外都搭起了桌椅。圍著坐的人不時的高聲催促著:「哎,老闆我的魚怎麼還沒好。」
「來了,來了,馬上就好。」胖胖的老闆娘像個球似的在桌椅間來回走動。
紫蘇緊了緊背簍,笑了上前,「乾娘,我來幫你。」
老闆娘抬頭看到紫蘇,笑得兩眼找不著縫,連聲道:「閨女快,快來幫乾娘一把,乾娘都快累趴下了。」
「哎。」紫蘇放了背上的背簍,挽了袖子便上前幫忙著收拾碗筷。
老闆娘一把推了她,「這不用你幫忙,你快去後廚幫你李大叔一把,客人都快把我耳朵催聾了。」
「行,那我去幫李大叔。」
紫蘇返身朝後院走去,到了後院發現,一個比自己高一個頭,皮膚略黑卻五官清秀的女孩子正在幫著蔡婆子收拾手裡的魚,而李大叔一會片魚,一會翻鍋,忙得人像個陀螺一樣。
「叔,我來幫你。」
李大叔聞言抬起頭,見是紫蘇,連聲道:「哎,紫蘇啊,來,快來幫叔搭把手。」
紫蘇上前,李大叔指了朝她看過來的女孩說道:「這是你乾娘的娘家侄女,來幫忙的,叫秀蘭。」又對秀蘭道:「秀蘭,這就是你姑掛在嘴裡的紫蘇。」
紫蘇對著秀蘭笑了笑,秀蘭也回以一個靦腆的笑。
「生意這麼好,叔,你這幾天可累著了吧。」
李大叔便說道:「可不,腰都要累折了,往常一年也沒這幾天累啊!」
紫蘇不由得便想起,自己前世生燕竹坐在長長的巷子裡,因為久等不到,而起身溜到後廚去端魚的事情!心裡掠起淡淡的酸澀。燕竹,她的燕竹啊!
「紫蘇啊,你來一下。」
前堂響起老闆娘的聲音,紫蘇連忙拍了拍手,朝前堂走去。
「紫蘇,你幫乾娘去招呼下那桌的公子,她們都是讀書人,乾娘……」
紫蘇朝老闆娘的指的方向看去,不期然的便撞上一對溫潤似清泉一般的眸子,那對眸子的主人見她看了過去,微微的綻了唇角,給了她一個如輕風朗月的淡笑。
「燕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