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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貼藥吃下,陶大娘的身子漸漸的便有了好轉。
而這個時候,村子裡開始刮起了流言蜚語,為這些流言蜚語三弟又和幾家的孩子打了幾場架,紫蘇也不阻止,只在每次三弟打了架回來後,她會仔細的檢查一遍三弟的身子,看看有沒有哪裡有紅了紫的地方。
因著三弟打架不要命,所以大多數時候,三弟都是打贏的那方。有家長領了打輸的孩子找上門,紫蘇也不安撫哭得傷心的孩子,只是面無表情的看了大人,問一聲,「為什麼會打架?」
大人自是不依,覺得自己家孩子吃虧了,免不了說幾句難聽話,紫蘇便會冷笑著道:「你要是覺得吃虧,那就讓他們重新打一架,怎麼樣?」
次數久了,便也沒人上門告狀了,將自家孩子拘了起來,不讓他們跟三弟玩。三弟也不在意,他跟著陶打鐵家的大虎和二虎成天的往山裡鑽,逮兔子打鳥。
這般轉眼十一月便過了,進了十二月,天氣越發的冷了起來。
兩畝地的蘿蔔因著沒什麼肥料,長得雖不如別人家的喜人,但不管怎樣,充個饑自是不成問題。
這個冬天,若是沒病沒災,想來順順利的度過自是沒問題。可若是像陶大娘這樣,突然來場急病,那就危險了!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可能。紫蘇想著,還是要想辦法賺點錢才行。
「二姐。」
紫蘇抬頭,見是三弟空了雙手垂頭喪氣的走了回來。看來,是沒打著什麼獵物,心裡難過了。
「怎麼了,這麼一副沒精神的樣子。」紫蘇上前,接了三弟手裡的弓箭,輕聲道:「沒關係的,不是每次運氣都那麼好的。」
「不是的。」三弟抬了頭欲言又止的看了紫蘇一眼。
紫蘇頓了頓,輕聲道:「那是……」
三弟搖了搖頭,歎了聲氣,抬了重重的步子朝灶房間走去,紫蘇略一猶豫,跟了上前。三弟正撈了水缸裡的葫蘆,舀了一葫蘆水,幾口喝光,又「啪」的一聲將葫蘆扔回了缸裡。
看來是受什麼閒氣了!紫蘇想起前些日子的流言,暗道:莫不是又從哪裡聽到了什麼閒言碎語?她之前之所以不阻止三弟,是覺不管誰被欺負了,當然要還回去。現如今,既然事態漸漸平息,那就沒必要再糾纏不放。
「是不是,又聽到什麼閒話了?」
三弟搖頭,回頭看了眼陶打鐵的院子,抬腳朝屋裡走,紫蘇連忙跟了進去。
「我今天打了隻兔子,可是二虎說是他的。」三弟低了頭,難過的道:「可是,明明是我先射到的啊!」
紫蘇這才清楚是怎麼回事,看著三弟難過的臉,心裡不免就歎了口氣。
「打鐵叔是你師父,你就當是孝敬師父吧。」紫蘇輕聲勸道:「你再跟著大虎和二虎練練,等過幾天,二姐陪了你進山。」
三弟點了點頭,雖然心裡還是難過,可是又覺得紫蘇說得有道理。
這邊廂紫蘇才跟三弟講完話,起身打算去做晚飯,不想春妮卻是提了個籃子,跑了來。
「紫蘇姐,我娘讓我將這個送來。」春妮將籃子遞到紫蘇跟前。
紫蘇接了籃子一看,愣了愣後道:「兔子?」
春妮點頭道:「嗯,我娘聽了大哥的話將二哥給罵了一頓,說他做得不對,讓我把這兔子給你們送過來。」
「哎,春妮啊,你拿回去吧。」紫蘇將籃子遞還給春妮,輕聲道:「就當是三弟孝敬你爹的。」
春妮甜甜一笑,「我家還有呢,大哥打了一隻野雞。」
紫蘇想了想,也沒再堅持,主要陶大娘身子不好,也確實需要補補。便對春妮道:「那你替我謝謝你娘。」
春妮應了,接過空了的竹籃,一蹦幾跳的回了自己家。
春妮才走,三弟便從房裡走了出來,往前看了他二姐手裡的兔子,輕聲道:「是我打的那隻。」
紫蘇摸了摸他的頭,柔聲道:「你看,打鐵嬸可是個明白人。你以後心胸也要放大點,不能計較眼前的得失,要往長遠裡看,懂嗎?」
「嗯,」三弟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紫蘇便大聲道:「走,我們收拾兔子去,二姐晚上給你們做燉兔子。」
「哎。」
冬至一過,便是滴水成冰的天兒,紫蘇料想過這個冬天的寒冷,卻沒有想到會冷成這樣。那身新做的棉花袍子穿在身上就跟套了個紙板一樣,根本抵不了什麼寒。
這個時候,她備下的那些木柴便起了作用,時不時的燒堆火,在屋子裡烤著,順便在最底下墊塊腳板薯,等木柴燒成了炭,炭成了灰,娘幾個便可以抱著香噴噴的烤腳板薯啃。
這樣的天,紫蘇只能盡量的燒一鍋開水,將之前貯藏的蘑菇,苦櫧豆腐,換來的各種蔬果等換著花樣的煮了蒸了吃,地裡的蘿蔔這個時候也派上了用場,時不時的燒一大鍋蘿蔔湯,娘幾個,睡前一人一碗,醒來又是一人一碗,驅寒不說還暖胃又飽了肚子。
天氣好的時候紫蘇便會帶了三弟往山上鑽,試圖找到冬天裡出來找食的動物,但不知道是天冷的小動物們不出來還是動物們都冬眠了,姐弟倆幾乎就沒什麼收穫。
轉眼便進了臘月,臘月一過,便是過年了。紫蘇想著過年總要有個過年的氣氛,便跟三弟商量著,兩人在年前再進趟山,看能不能打到隻兔子或野雞什麼的,這樣過年好歹還有個葷的。
三弟自是應下不提,姐弟二人挑了個太陽晴好的日子,三弟背了弓箭,紫蘇則是背了竹簍,拿了柴刀,交待了陶大娘和四妹一番,姐弟二人朝山裡走去了。
「二姐,我們鹽不多了吧。」
「沒事,還有一罐子呢,吃到開春沒問題。」
三弟點了點頭,似是安慰紫蘇,又像是安慰自己,輕聲道:「等入春了,山裡動物會多起來的,到時我多打些,我們就可以拿了去換錢。」
「嗯,」紫蘇點頭道:「三弟一定行的。」
三弟臉上紅了紅,不好意思的對著紫蘇笑了笑。
「二姐,這外圍都被人打過了,要不,我們往裡面走點吧。」到了山前,三弟猶疑的對紫蘇說道,生怕紫蘇不同意,急聲道:「現在這種天,那些兇猛的野獸肯定少了。」
紫蘇還在猶豫,三弟又道:「我們只是小範圍的搜搜,不行就退出來。」
「那好吧。」紫蘇點頭道,又叮囑三弟,「說好了,只是小範圍的不能走得太深。」
「哎,我記住了的。」
姐弟二人抬腳便朝山裡走,前幾天下了一場小雪,山裡還不時的有沒有消融的積雪,偶爾的樹冠上積著的雪化了,落下來,將姐弟倆淋了個滿頭滿身,逗得姐弟倆大呼小叫的。空曠的林子時便不時的響起幾聲歡笑聲。
「二姐,」三弟驀的停了腳,聲音細細的喊了紫蘇。
紫蘇心神一緊,站在原地不動,目光警覺的四處張望,同樣壓了聲音對三弟道:「怎麼了?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三弟緊張的吞了口口水,是發現東西了,可那東西卻不是他們想要的。
沒有得到三弟的回答,紫蘇怔了怔,續而飛快的回頭看向三弟,「怎麼了?」
然,在看到三弟目光看著的方向時她由不得便腳底生起一股寒氣,怔在了原地。狼!他們的對面約三丈外,霍然站著一隻成年的狼,正用一對綠幽幽的眼睛看著她二人。
「別怕,我們只要不動它,它也不會來攻擊我們的。」
「二姐,這狼跟我們上次遇見的那只好像。」三弟壓下心頭的驚懼,對紫蘇說道:「上回那隻狼額頭間有一簇白毛,這只也有。」
紫蘇到是沒想那麼多,對她來說,狼都一個樣,凶殘的很。哪裡還會去在意它長什麼樣!
那隻狼遠遠的看了兩人,稍傾竟然邁了腳一步一步踩了貓步朝二人跟前走上來。
「二姐……」三弟嚇得一把抓了手裡的弓,對紫蘇急聲道:「你快跑,我來對付它。」
「胡說。」紫蘇一把將三弟拉到身後,拿了手裡的柴刀,顫了嗓子道:「你走,我來對付它。」
「不要,二姐,你走。」三弟急得往前搶,卻被紫蘇死死的擋在了身後,急得都快哭了出來。
不想那狼在距離兩人約十步遠的時候便停了下來,警惕的打量著戰戰兢兢的姐弟二人,特別是紫蘇,它甚至歪了下腦袋,似乎在確認著什麼。
紫蘇感覺到裡面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透,她的雙腳軟得連站在那的力氣都沒有。但卻不得不咬緊了牙,全力戒備著。
「嗷唔!」
那頭狼忽的便仰天發出一聲長嘯。
那樣令人毛骨悚然的嘯聲,嚇得紫蘇和三弟一個踉蹌,齊齊跌倒在地。這個時候別說上前射殺,便是再重新站起的力氣也沒了。姐弟兩人緊緊的抱在了一起,恐懼的看著兀自長嘯不止的狼。
「二姐,它會不會吃了我們。」三弟的聲音裡已經帶了哭腔。
紫蘇顫了聲安撫他道:「不會的,別怕。」
只她話才落下,耳邊便響起細細碎碎的聲音,不多時,空氣裡便有了一股腥臊氣,紫蘇猛的抬頭,這一抬頭,只嚇得她差點眼一閉,暈死過去。
週遭竟然又跑了幾頭狼,有些狼甚至嘴裡還咬著血淋淋的兔子和野雞。此刻,那幾頭狼無一不虎視眈眈的瞪了她二人,綠幽幽的眼睛放出滲入骨髓的殺機。
「嗷唔!」
又是一聲狼嚎,下一刻那些圍著姐弟二人的狼齊齊的往後退了三步。接下來的一幕,使得紫蘇在後來的很多年裡都不曾忘懷,也使得她在後來的日子,每每想要罵一聲「畜生」時,都覺得拿那些人跟畜生比,實在是污辱了畜生!
踩著優雅的貓步,那頭狼緩緩走至紫蘇跟前,在三步外停住,下一刻,忽的便俯下身子,然後露出白白的腹部,耷拉下耳朵,垂下尾巴就地一個匍匐。
「二姐,它……」
紫蘇緊緊的摟住了二弟,生怕他一個不小心,便將手裡的箭射了出去,一邊輕聲道:「它在向我們行禮,它對我們沒有惡意。」
「行禮?」三弟疑惑的看了紫蘇,「為什麼?狼不是都凶殘的嗎?不是要吃人的嗎?」
紫蘇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這頭狼為什麼對她們這們友好……不,紫蘇腦海裡忽的便閃過一個片段,難道眼前的這頭狼,便是她才來的那會救起的小狼?想到這,紫蘇不由便鬆開了二弟,微微直了身子,仔細的打量起眼前的狼。
只是,幾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她實在看不出這頭狼與別的狼有什麼區別,真有區別,也就是像三弟說的,它的額頭有一簇白毛。
狼賣完萌,起身退開。然後,便是那些嘴裡叼著獵物的狼,一一走到姐弟二人跟前,將嘴裡的獵物放在她二人跟前,然後退開。
三隻兔子,二隻野雞!
紫蘇怔怔的看著,眼前的東西。眼眶忽的便紅了,這是不是所謂的送人玫瑰手有餘香?
林子裡再次響起一聲長狼嘯,下一刻,耳邊再次響起細細碎碎的聲音,紫蘇目送著狼群們離開。將呆若木雞的三弟擁在懷裡,輕聲道:「看,三弟,它們也曉得知恩圖報的。」
「二姐,你是不是曾經幫過它?」
「嗯,很早以前它掉進了一個陷進裡,我把它給抱出來了。」
「可是,你都沒跟我說。」
「我忘了。」
「……」
紫蘇拍了拍有著小小幽怨情緒的三弟的臉,指了眼前那一堆東西道:「走吧,我們回家去。」
「哎!」
三弟從地上爬了起來,僅管腳還有點軟,但是滿心眼裡都是歡喜。手腳利索的將地上的兔子和雞撿了起來,放進紫蘇的背簍裡,大聲道:「這下過年不愁沒菜吃了。」
「是啊。」紫蘇笑呵呵的道:「我們可以過個好年了。」
三弟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紫蘇道:「二姐,等開春了,我一定會打到很多獵物的。」
「嗯,二姐相信你。」
紫蘇習慣性的抬手去捏三弟的臉,不想三弟卻是一偏頭躲過了。
「二姐,我已經長大了,你不能老這樣捏我的臉,會被人笑話的。」
「哎!」紫蘇看著嚷著長大了的三弟,鬱悶的道:「你過了年才七歲。」
「那我也是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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