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十月的天,晨起晚落的便有些涼了。
紫蘇除抓緊時間儲備柴火外,還要繼續尋找可以過冬的糧食,換來的那些粗蔬瓜果,只能抵一時之饑,想要度過整個冬天是不可能的。而一旦入了冬下了雪,不說路途艱難,便是鎮裡的集市肯定便也要關門,她手裡即便還有鹽也換不到東西。
這天下了二天三夜的秋雨,終於在半上午的時候停了。
紫蘇想起上回撿蘑菇的時候看到的苦株樹,若是她沒有弄錯,這個時候,應該可以撿苦株了。吃過早飯,紫蘇喊了三弟和陶大娘。
「我們去趟山裡,看還能不能找些吃的。」
陶大娘和三弟自是沒有二話,背了竹簍交待了四妹幾句,三人便朝山裡走去。
下過雨的山路,不好走,加之樹葉上積攢的未乾透的雨水,不多時,三人便濕了一身。感覺到身上的寒意時,紫蘇便意識到,她應該想辦法置幾件冬衣了。
這般想著的時候,便到了那片樹林子下,三弟和陶大娘下意識的去找蘑菇,紫蘇則是扒拉著地上的落葉。扒拉了沒幾下,便在落葉中看到一粒褐色手指大小的堅果。紫蘇只覺得一顆心「怦怦」亂跳的歷害。
「娘,三弟,你們快過來。」
陶大娘和三弟聽著她打顫的聲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連忙走了過來。
「二妹」
紫蘇將手裡褐色的堅果遞到二人跟前,一迭聲的道:「我們這個冬天有東西吃了。」
「這是什麼?」三弟猶疑的自紫蘇手裡接了過去,仔細看了一番,輕聲道:「跟以前爹爹摘的板栗有點像呢。」
陶大娘也接了過去,仔細看了看,輕聲道:「可又不是板栗。」
紫蘇點頭,在地上又扒拉了幾下,這一扒拉又發現了幾顆,她撿了起來,對陶大娘和二弟道:「從前我在姨家的時候,看過她們那邊有人吃。」
「真的能吃?」陶大娘疑惑的看向紫蘇。
紫蘇重重的點頭,肯定的道:「真的能吃,可以炒,可以煮,還可以拿火煨了,更可以磨成粉做成糕。」
陶大娘一聽二話不說,便對三弟道:「別耽擱了,我們快些撿。」
「好。」
娘三個,一人背了個竹簍,便在地上扒拉起來。
撿了約有個半個時辰,三人的竹簍便裝了個滿滿的,這還只是在附近隨便扒拉的,要是往邊沿擴散著尋找,怕是還要多。
「紫蘇,我們先回去,晌午再來吧。」陶大娘看向紫蘇。
紫蘇點了點頭,往邊沿搜,三個人就要走散,再說這深山裡她曾經遇到過狼,不定還會有什麼猛獸。想了想便對陶大娘道:「明天再來,過了一晚上,樹上又會有果子掉下來的。」
陶大娘看著莽莽的山林,也大致猜想到紫蘇擔心的是什麼。便點頭道:「嗯,那就明天再來。」
紫蘇照例讓三弟去扯了幾把葛葉回來,將三人的背簍都遮住了。
回到家,四妹正同春妮兩人坐在院子玩過家家,看到陶大娘三人,四妹看了眼身邊的春妮,才起的身子又蹲了回去,繼續玩著,只是明顯的有些心不在焉。
紫蘇看得好笑,心道:她的這個小四妹啊,也是個聰明的呢!
好不容易響起陶馮氏喊春妮回家的聲音,待得春妮一走,四妹便急急的跑了過來,拉了紫蘇,道:「二姐,可找到吃的東西了?」
「找到了。」紫蘇笑著捏了把四妹稍稍長了點肉的臉,輕聲道:「二姐這就給你做,好不好?」
「好。」
紫蘇便讓春妮去洗洗,她則和陶大娘三弟將竹簍裡的堅果都倒了出來,看著在喜角堆成一小堆的堅果,唇角綻起了抹笑。
以後,三弟和四妹就不愁沒零嘴吃了!
「三弟,你把火生起來,我去去就回來。」
紫蘇手裡拿了個舀水的葫蘆一溜小跑著跑了出去,不多時又匆匆的跑了回來,見三弟已經將灶火點著,她便將葫蘆裡的才弄回來的細沙子倒進鍋裡,辟里啪啦的炒了起來,待得沙子炒干炒透,回頭對愣在那的陶大娘道。
「娘,去拿些果子過來。」
「哎。」
陶大娘拿了個竹籃子裝了小半籃,遞給紫蘇,紫蘇將它們全倒進鍋裡,對三弟道:「火小些,現在不要大火了。」
「知道了,二姐。」
不多時屋子裡便有了淡淡的一種焦香。
紫蘇從鍋裡取了一個出來,拿一旁的菜刀拍了拍,償進嘴裡,便有一股糯糯夾著微微苦澀的香味,雖不似板栗那般清甜,但卻另有一番滋味。
「二姐,我也要。」四妹站在一邊,墊了腳對紫蘇喊道。
「好,等冷了,就讓四妹吃,不然把嘴燙壞了,可不好。」
讓三弟熄了火,紫蘇將板栗盛了出來,鍋涮乾淨,又煮起了南瓜湯。
約一刻鐘後,紫蘇對眼巴巴看著的三弟和四妹道:「可以吃了。」
兩人歡呼一聲,便上前抓了往嘴裡塞,不似板栗那樣還要剝裡面的一層絨毛,這苦株果子,咬開就可以直接吃。
兄妹兩人,一手一抓了一把,坐在門檻上,一個一個的吃起來。
「娘,你也償償吧。」
陶大娘便也拿了一個放進嘴裡,稍傾看了紫蘇道:「明天我們早些去,換大點的背簍去。」
「好,」紫蘇想了想,對陶大娘道:「等我們積攢的再多些,你便去有田叔家,借他家的磨盤,我們把它做成糕,好貯著過冬吃。」
陶大娘點了點頭,半響,卻是神色略顯晦澀的看了紫蘇,「娘不會。」
「我會。」紫蘇笑瞇瞇的道:「就那幾道工序,我們一道道來就是。」
「成,到時,你教娘。」
紫蘇重重的點了點頭,又抓了一把炒好的果子放進陶大娘手裡,「吃吧,這個也能飽肚子呢。」
「哎,」陶大娘應了一聲,同樣抓了一把放進紫蘇的手裡,「你也吃。」
娘倆相視一笑,紫蘇看著笑得略顯羞澀的陶大娘,心裡曾經冰冷的地方似乎在慢慢的鬆動,良久暗暗的歎了口氣,何必去責怨她呢,殘酷的生活使得這個年輕的女人連死都不能,現在她肯陪著她們一起與生活搏鬥,就行了。
「要是能做出好吃的苦株糕,到時候我拿些去鎮上賣,看能不能換點錢回來。」
陶大娘想起那三個銅板,接了道:「娘跟你一起。」
紫蘇重重的點了點頭,眉眼間的笑意怎麼掩也掩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