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看到了賈氏宗族裡的敗落,大概是看到了賈氏族人的頹敗,賈瑚在為寧國府歎息之餘,卻更加清楚的知道,若按著如今自己眼前這慢慢往上爬的速度,賈家要崛起,怕最少還得二十年。
而他,等不及了。
成名要乘早,賈瑚可忍不得那二三十年,一步步慢慢達成自己的目標。他有能力有本事,為何不走捷徑?
「西邊戎狄犯境,年年擾民,煩不甚煩,早年是抽不出手來,如今天下承平,稅收一年年增長,國庫充盈,朝中對於邊境之事再不能忍,我想乘著這機會,道邊境去」「。」賈瑚想著雖開始不能直接入軍中,但只要在邊境,以自己多年所學、一身武藝,何愁找不到機會建功立業?自來軍功便是快速晉身的好門子,賈瑚想到賈璉賈蓉幾個,賈氏一族爭氣的子弟並不多,下一代幾個比較出挑的年紀還小,等長成還不知道要多久,自己若能快速起來,到時候也能拉拔一把。一族若要興盛,必得靠族中子弟一齊努力奮進,可若沒個領頭人,卻也艱難。
賈瑚來來回回盤算了一下自己的計劃,沒甚紕漏,便一邊喝著酒,一邊和徒宥昊細說起來:「戰事是必有的,左不過這一兩年,我如今在翰林院做著,消息也算通暢,到時候若真定下這事來,朝中必要派文官去軍中的,這不是什麼好差事,想來也不會有太多人和我爭,我也好出去,給自己攢點功績。」
若擱旁人,賈瑚必不會說的這般直白。可眼前的人是徒宥昊,賈瑚卻無甚顧忌。不說兩人交情,賈瑚自忖他是要跟在徒宥昊身後的,既是打定了注意追隨,與其弄些小心眼,倒不如開始便將心思都擺出來,徒宥昊心裡明白了,也就知道他的誠意,兩者來往,才不會有芥蒂。說到底,徒宥昊是在宮裡長大的,自小便是勾心鬥角,若到了賈瑚這裡還要猜忌,如今還好,等到日後時日再久些,彼此更加大了,再深的友情都經不住彼此猜度猜忌。
倒是彼此坦誠,或許這段友情還能走得更長久些。
賈瑚毫不隱瞞地給徒宥昊說了自己的打算,眼睛也沒看他,只毫無焦距地在前方竹林前打轉,心裡煩悶的一口口飲著酒,卻是錯過了徒宥昊臉上那一瞬間的惡狂風暴雨。
徒宥昊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聽到賈瑚說,他要離開京城,去往西邊國境?
這怎麼可以?!
才只這段時間沒見到賈瑚,自己心裡已然是日日思念著,便是知道他如今就在京城,自己但凡出宮便能見到,可徒宥昊每每想起,心裡還是很不得勁,如今賈瑚竟還要離開京城,到萬里之遙去,徒宥昊如何忍得?
「你怎麼想起一出是一出。」徒宥昊拉著臉,不悅道,「戰場也是隨便去的?不說如今關於西狄的事朝中才剛剛開始議,等到定局還不知多久,你一個文官,往哪兒湊幹什麼?你那點武藝,還當是萬人敵不成?那滿朝將士,能容得你一個文官在戰場上建功立業打他們臉?」徒宥昊說起來便是一串一串的,末了只道,「不行,你不准去,太危險了。」
賈瑚只當他是關心自己,心底頗為受用,只是對於他不肯讓自己去卻不以為然,笑道:「你還當我是那只通武藝不知計算的莽夫嗯?我能不知道這裡頭的困難?我是那般莽撞的人嗎?自然是早就打算好了的。」
「我家中雖然如今沒落了,到底前頭祖父曾祖的基礎還在,在軍中也是認識好些人的,我到時候去了軍中,自然能托人就托人,只要到了軍中,機會慢慢找就是,到了時候,便是那些將士不樂意我一個文官出頭,我還真就束手就擒了?」賈瑚笑著拍拍徒宥昊,「我不是那莽撞人,你放心就是,我這麼多年兵書可不是白讀的。」他上一世楊家多年的教導也不是假的。弘農楊氏多年來出過多少將領,不說別的,便是給楊氏一族帶來滅頂之災的楊玄感,在領兵作戰上,也是赫赫有名。賈瑚自信,自己也不會差。
賈瑚這邊盤算的好,徒宥昊越聽心就越往下沉,賈瑚說一句他就捉摸著該怎麼反駁,可瞧到最後,賈瑚分明是打定了主意的模樣,根本不是找他商量,而是已經做好決定了。心頭更是堵得慌,氣道:「你既決定了,何苦再來跟我說?朝裡現在不過透個意思你便這麼急著打算,分明是早就有所籌謀,如今才告訴我,又是何必。」
賈瑚被徒宥昊這般突然而來的怒氣嚇了一跳,回頭見著他那鐵青的臉,愣了好一會兒,慢慢才回過神來徒宥昊這是不樂意了他瞞著他呢,想著便解釋起來:「我並不是瞞著你,早前有過這念頭,卻並沒有決定。只是日前寧國府的那些事兒想來你多多少少也有耳聞,我也不瞞著你,我那敬大伯,眼看著精神頭越來越差,如今竟隱隱有著出世的心思。細數整個賈氏一族,要沒了敬大伯,竟是再挑不出旁的什麼人才來,我要再不爭氣,隔個三五十年,我們賈家,就真要淪落到靖北侯府的下場了。」
靖北侯府當年也是隨太祖起義封侯的人家,只可惜,人孫不爭氣,第一代靖北侯在世時還好,等人一去,家中子弟無有能頂門立戶的,最後便一點點沒落下來,靠著爵位俸祿吃飯……滿京裡,誰把這家人放在眼裡過?賈瑚只要一想到自家也可能變成這樣就不寒而慄,他就是死,也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徒宥昊無話可說,恨死了賈敬這把年紀多什麼事,誰家沒個沉沉浮浮的時候,誰家沒個紈褲不爭氣的兒子?偏就他,受點挫折就要後退,現在又來礙他的事,簡直可恨!
悶悶地看著賈瑚,徒宥昊心情很是不好,卻怎麼也說不出讓賈瑚不要去的話來。自小一起長大,徒宥昊比誰都知道賈瑚想要光耀門楣的想法,為了家族,自己卻是攔不住他的。
心裡百般思量,徒宥昊腦海中有主意劃過,看了賈瑚一眼,又趕緊把想法壓了下去。到最後,徒宥昊也只能沉聲說道:「要有我能幫得上的,你只管說。」
賈瑚便拉著他笑起來:「那是自然,我還能與你客氣?」
徒宥昊心裡雖然還是不快,到底是好了些,反手抓住了賈瑚,淺笑道:「你要真與我客氣,我可是白交了你這朋友。」
兩人相視而笑,開始的不愉快便隨風而去,朝中事務紛擾,叫人煩心,兩人便聊起各自生活,偏也是一團亂麻叫人不得安寧,只能各自搖頭,樹欲靜而風不止,他們又何嘗不希望過安寧日子,偏他們所處的位置,卻容不得他們停下腳步。
徒宥昊主動說起了自己最近忙的事:「陳家來人找我了,打算把陳家的女兒送到我後院去,一個側妃的位置,我已經許出去了。」徒宥昊說起時冷笑連連,還帶著一股憤懣和不甘,「我可是把自己賣了個好價錢,陳家好大一筆資產會跟著陪嫁送到我手裡,日後陳家也會盡心盡力站在我身後……我也算是有母族可依了。」
徒宥昊想起陳家跟自己的討價還價,心裡著實不忿,更多還有對自己的嗤笑,他枉自身為皇子,到最後,竟落到個出賣自己姻緣來獲取支持的地步。今兒側妃位置賣了個好價錢,日後王妃的位置自然也是脫不了利益糾葛。只看著自己的籌碼夠不夠,自己能不能賣上個好價錢了。
樓裡的姑娘是真金白銀,自己這皇子的身份到底是佔了優,還能娶進大好姑娘,跟著擁有大筆錢財和富貴!徒宥昊冷笑著想,算算下來,還真沒什麼區別!
賈瑚這方恍然,怪道徒宥昊進來時滿身陰鬱,他當時便想問發生了什麼事,只擔心徒宥昊不肯說才當沒看見,原來卻是他心裡竟是擰著這件事。
賈瑚想了想,說道:「我父親和母親,你可知道是緣何成親的?」不等徒宥昊說話,又接著道,「當年張家我外祖還在,正是皇上信重之人,眼瞧著皇上在奪嫡之中越發佔優,榮國府想要轉投明主,需要一份保障,張家為了皇上,便主動出來和榮國府連了姻親,自此我祖父帶著身後的人,就站到了皇上這邊。」賈瑚說著,眼睛直盯住了徒宥昊,「咱們這樣的人,婚姻從來都不是簡單能隨著心意做主的。自我們出身起便注定,咱們的婚姻就是一個利益的交換。真要說單純的婚姻,便是尋常百姓家,兩家結親,誰又不是仔細打量著對方家裡?你如今這般消極卻是鑽了牛角尖了。你便是不和陳家結親,難道日後便不娶親了?反過來想,又何嘗不是陳家在千方百計的拉攏你?他們有心投靠,只是需要一個保證而已,一個你枕頭邊人的位置,好叫自己放心。你順勢而為,怎麼到如今,卻這般埋汰起自己來?」
賈瑚說到最後,隱隱有些驚奇徒宥昊這突兀的想法。
徒宥昊瞧眼他,苦笑不止。他又哪裡自己,自己的心思!
作者有話要說:木璃很抱歉這段時間都沒有更新,前段時間感冒,本來後來好了一點,可是木璃嘴巴太饞,煮了鴨肉吃,真心不知道感冒咳嗽不能吃鴨肉,結果感冒加重,變成了支氣管炎,天天咳嗽打針,還沒好,又趕上了好朋友來,真的是欲仙欲死啊,前後拖了好久,實在沒辦法了,就去鄉下找了中醫來看,所以一直沒顧得上更新,這裡給大家說對不起了,讓大家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