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宥昊走進門來,立在人群中最顯眼的那幾個,可不就是徒宥昂唐賓賈瑚幾個,他眼眸一沉,怒氣磅礡
徒宥昂他什麼意思?他跟賈瑚要好,滿京城人誰不知道,他這會兒還來翰林院堵人,感情自己在他眼裡,還真是跟腳底下的泥一樣,什麼都不是了?!
看著賈瑚若無其事的模樣,熟悉他的徒宥昂卻能從他那下撇的嘴角、磨搓著的手指這些細節發現,賈瑚已經很不耐煩了」「。子方向來性子溫和,一定是徒宥昂做錯說錯了什麼,否則不會激怒了子方。徒宥昊一想到賈瑚被徒宥昂刁難了,一股火氣衝上來,直恨不能弄死了徒宥昂這個不長眼的東西才好。
從來都是欺軟怕硬,攀高踩低,對著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就死命巴結,對著自己這個不受寵的皇子就冷冷淡淡,這些徒宥昊都能忍,但欺負到賈瑚頭上?徒宥昂怒到極致,反而冷靜了下來,看著徒宥昂見到他後一瞬間的驚訝轉而又變得無所謂,眼底幽色更深,扯著嘴角,對著賈瑚道:「我好難得有空出來,想著好久沒聚過了,一會兒一起喝茶?」
賈瑚點點頭,微笑:「行,最近你事忙,我也抽不出空,是好久沒一起了,就是韓昹那小子不在。」
徒宥昊笑起來:「聚一起還能少了那小子?在我後頭呢,半路在琉璃廠看到了個喜歡的物件,在那裡老半天挪不動腳,我不耐煩等他,就先過來你這裡坐坐,你這也快下衙了吧?」
賈瑚示意地回頭看了看屋裡的書桌,笑道:「差事早辦完了,就是還要寫些東西,隨時可以走。」
徒宥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很自然道:「既這般,那你收拾收拾,咱們走吧,酒樓都訂好了,回頭我還得趕著宮門下鑰之前回去,時間不多。」
賈瑚聽罷,還真就要回頭去收拾東西,一邊跟唐賓說:「你看,我今兒有事,就不和你一起了。」一行一動,兩人竟是完全沒把旁人放在眼裡。
唐賓怔愣過後,臉上笑意遮都遮不住,大笑起來:「沒問題,你和四殿下去喝茶就好,不用管我,你桌上那點東西資料,我幫你收好,你不用管了。」
賈瑚還真客氣給他道謝:「那就麻煩你了!」
徒宥昂臉都綠了。
「四殿下好清閒,怎麼今兒沒差事嗎?」徒宥昂自矜身份,徒宥昊既然來了,而且擺明車馬是來給賈瑚撐腰的,他就直接找他說話,不好明著跟他針尖對麥芒,可徒宥昂自恃如今自己一家投靠了皇后一派,區區徒宥昊一個不受寵的皇子,他還不看在眼裡,心裡不痛快,嘴上冷嘲熱諷地就說道,「四殿下不是已經開始聽政了?三皇子殿下最近忙得腳不沾地,我前兒與大皇子聊天時,還聽著人提起,三皇子殿下已經好些天都沒時間好好休息了,怎麼四殿下如今看著,倒是悠閒自在得緊?」
兩個皇子一同開始聽政,一個忙得腳不沾地,一個沒事幹大把時間只能來找人喝茶。徒宥昂斜視著徒宥昊的眼神裡,都透著不屑。
徒宥昊還沒說話,賈瑚已然拉下了臉,眼中怒氣氤氳,正要開口,徒宥昊忙截過話茬,收起了和顏悅色,板著臉道:「堂兄也在?剛才卻是沒注意,滿屋子人,見了我誰都沒反應,我還當屋子裡都沒人呢。」
一句話提醒了眾人,翰林院一干人等盡皆行禮賠罪:「見過四皇子殿下。」開始看熱鬧,徒宥昊又直奔著賈瑚說話去了,誰都沒給徒宥昊行禮問安,徒宥昊不在意自然罷了,他都提出來了,誰都不敢裝傻。倒不是怕徒宥昊回頭告狀,法不責眾,徒宥昊一個不受寵的皇子還沒這等能力為此小事刁難他們,只是君臣有別,這等基本禮節,他們翰林院滿院士子,怎能出錯?
而且大家心裡都明白,徒宥昊這番話,針對的可不是他們。
徒宥昂憋紅了臉,直勾勾盯了徒宥昊好久,徒宥昊只淡淡看著他,徒宥昂氣得脖子都粗了,好半響,才低下頭,不甘不願地給徒宥昊做了個揖:「四殿下。」
徒宥昊這方淡淡笑道:「堂兄何必如此客氣,你我都是一家人。我就是過來轉轉,倒不想遇到你,恪老王爺才出殯吧,堂兄不在家守孝安慰郡王郡王妃,怎麼倒出來了?還是來翰林院?」你一個守孝的人,不好好在家呆著,還到處亂跑什麼?
徒宥昂被他刺得怒火中燒,可經過徒宥昊方才一提醒,他倒還記得眼前的人到底是什麼身份,哪怕不受寵,也是皇子,他一個宗室郡王世子,還得罪不起。暗自深吸口氣,徒宥昂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好歹找回了些神智,雙眉緊鎖,唉聲歎氣道:「我又何嘗不想在家好好為祖父守孝,實在是我母親近來身子越發不好,日夜難免,臉色一天比一天差,為著母親,我也得來找唐大人說說話,能在這裡遇到四殿下,我也沒想到。」說穿了徒宥昂心底還是有所不甘的,哪怕知道跟徒宥昊鬧僵了沒好處,可自小天之驕子養出來的傲氣,讓他還是沒忍住,在最後還小小刺了徒宥昊一下。我是跑出來了,可那是有目的來的,哪像你,閒著沒事只能來這裡找人喝茶。
徒宥昊卻渾不在意,淡然說道:「聽政了這麼許久,父皇意思,不日給我委派個差事上手練練,這些日子倒閒下來了,在這裡遇見,也沒什麼。倒是王妃身子不好?前頭我也去過恪王府,不是看著還行嗎?倒不想才這麼短短幾日,王妃身子就差下來了,老王爺想來定是欣慰,能有王妃這般孝順賢淑的兒媳,為著他的喪禮,王妃辛勞了。」輕輕鬆鬆幾句,把徒宥昂意有所指說的王妃身子不好的原因,全都歸結到了緬懷去世的老王爺,為喪禮操勞過度的原因上。
徒宥昊這麼做可不是給唐賓解圍,只是當著賈瑚的面,他不想他難做人,而且徒宥昂顯然是把賈瑚唐賓扯一起了,這會兒讓徒宥昂刁難了唐賓,賈瑚得跟著一塊兒沒臉。徒宥昊是幫賈瑚,他對唐賓,這會兒還滿心偏見呢。
唐賓不知這一節,聞言眉頭一挑,便作了歎惋狀:「王妃當真賢良淑德,乃世間女子之楷模,只可惜我身上有喜事,不好這時候上門衝撞了貴府的白事,也不能親自去看王妃,還請王妃一定保重身子,逝者已矣,節哀順變。」
徒宥昂今兒一天就沒在這裡討得便宜,先頭還能靠著身份壓人,如今卻來了個徒宥昊,說話夾槍帶棍的,什麼都敢說,當著他的面揣著明白當糊塗,滿京城都知道唐家和恪王府之間的恩怨,他還說什麼,王妃是為了老王爺去世的事累壞的?徒宥昂礙著身份不能反駁徒宥昊,對著唐賓可沒那麼客氣:「我母親自是慈和寬厚,滿京裡誰人不知?只是就有那狼心狗肺之人,得著我母親的蔭蔽好處,回頭還要來反咬一口。養條狗都知道忠心護主,如此這般不知感恩的畜生,早知道,一開始就該亂棍打死了才好。」
話音落地,唐賓雙拳緊握,眼裡噴著火,差點沒發作起來。賈瑚忙上前一步攔住,微笑道:「世子爺說得有理,這般狼心狗肺之人,合該打死了事,王妃這般心善的人,吃齋念佛,連只螞蟻都捨不得踩死,竟還有人對她不敬?當真沒了天理了。這世上,這口蜜腹劍、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最惹人厭,這忘恩負義之人最該誅,老天有眼,善惡有報,世子爺放心,誰做了虧心事,老天爺看得明白!」所謂賢良淑德的恪王妃,他雖沒見過,可瞧著徒宥昂這個當兒子這樣攀高踩低,對著徒宥昊都冷嘲熱諷的態度,再聯想外界評價他溫和多禮,就可想而知,恪王府這兩面三刀的,怕不止一個!
徒宥昂雙眸一沉,盯緊了賈瑚,賈瑚下巴微抬,不閃不避,直直對上他的視線。徒宥昂冷笑起來:「賈大人好口才。」
賈瑚皮笑肉不笑:「世子爺誇獎了,我不過是實話實說。」
徒宥昊幾步上前,走至賈瑚邊上,對這徒宥昂道:「時間不早,我們也該走了,堂兄還有事嗎?」
徒宥昂看了眼唐賓:「既然唐大人身上有喜事不能來我府裡,那便罷了,只當我今兒沒來過,就是可惜,唐家舅舅也來了,就住在府裡,唐大人要想見,得費上一番周折了。」你唐賓既然不肯來,唐氏宗族對你,可就沒那麼客氣了。
唐賓淡然無畏:「伯父要想見我,自然有辦法,世子爺多慮了。」他雖是旁支,卻還沒到對著嫡支卑躬屈膝的地步,嫡支要實在容不下他,大不了不來往就是,他還真不怕危險!
氣氛凝重住了,徒宥昂看著幾人的眼裡,淬著濃濃的怨毒,可徒宥昊賈瑚幾個,誰也每當他回事兒,平靜地站在那裡。
再呆下去也沒有必要了,徒宥昂給徒宥昊作個揖,先走了,門口看見韓昹一路歡笑著進來,打個招呼,徒宥昂站在原地回頭,韓昹大笑著衝著賈瑚徒宥昊跑了過去,京裡一直在傳,四皇子徒宥昊跟榮國府賈瑚,錦鄉侯府韓昹好的同穿一條褲子,如今看來,倒也沒錯。
可不管如何,今日之受的屈辱,一定要討回來不可!賈瑚、徒宥昊……
送走了人,賈瑚幾個都是心頭大塊,韓昹不明所以,只疑惑問著徒宥昊道:「不是說要去酒樓?怎麼還不走?」
賈瑚徒宥昊都笑起來:「行,馬上就去。」賈瑚一回頭,正看到唐賓回身要走,想也沒想,喊道,「立均,你也一起去吧?」
徒宥昊心情一下差了起來,看著唐賓的眼神裡帶上了不善,唐賓皺眉,他怎麼覺得,四皇子對他,很有敵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