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瑚出色得完全不像是一個孩子,賈代善越觀察,對他的好感就越盛,雖然中間隔著個賈赦難免叫賈代善心頭膩得慌,只畢竟是血脈相親,慢慢瞭解了賈瑚的天賦和小小年紀就展露出來的聰慧沉著,賈代善終究還是更喜歡這樣的孫子,一顆心,不由自主毫不自知地,就慢慢偏向了賈瑚,連帶著,看賈赦也比以前順眼了不少【新文學]
「往日只道老大是個平庸不中用的,倒不想卻是小瞧了他。他把瑚哥兒卻是教導地很不錯。」私下裡,賈代善這樣跟賈母說道。
賈母當時怔楞了好一會兒,回過神來見賈代善興致正高,也不掃興,還湊趣的拉著賈代善問了好些賈瑚賈赦最近的表現,問到底是什麼讓賈代善突然這般高興?
賈代善只撿了賈瑚平日裡的一些表現和學業上的傲人天賦來說,末了還道:「瑚哥兒上次那一摔,可是真的徹底開竅了。往日咱們只說珠哥兒聰慧,如今看來,瑚哥兒卻比珠哥兒天賦更高些。」
賈母就僵住了。第二日再看賈瑚,眼神裡便多了幾分思量,還派了人去查看賈瑚的讀書情況。
不查不知道,一查卻是把賈母也驚了好一會兒。
以前,賈瑚雖比賈珠白長了半歲多,可在讀書上面,卻遠遠落後,賈珠這邊都能把百家姓從頭背到尾了,那邊賈瑚不過才磕磕巴巴能讀上一遍。賈珠懂事孝順得來給他請安的時候,賈瑚每天都賴床直要丫頭媽媽喊著才能起來——兄長不管哪方面,都及不上弟弟,兄弟兩,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可是如今呢?賈瑚還在跟著賈赦學習,可是賈代善叫來他查問功課時,他都能一一答上不說,還能舉一反三,每一小節,都能說出自己的看法來——丫頭婆子們不懂這些,只打聽到賈代善每每誇讚賈瑚人雖小,腦子卻活,好不開懷歡欣的模樣。最最讓人驚訝的是,賈瑚這一開竅,學什麼都特別快,三百唐詩,讓賈珠背得形容憔悴,賈瑚卻似乎過目不忘似地,很快就把這些看透吃透,這會兒,拿著史書當閒書看,聽說賈赦最近都在尋思著,是不是正式給賈瑚開課講解論語了……
賈母很有些煩悶,尤其是看到賈珠每日每夜越發勤奮刻苦的讀書,眼睛下面熬出了一片青黑,心就跟針扎似的疼。^^【新文學]這還不算,隨著賈代善對賈赦態的改善,賈政的臉上,也開始出現了焦躁煩悶的情緒——賈母心裡跟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什麼滋味都有,又似有一鍋熱油在心底翻滾著,煎熬地她每日吃不下睡不好,很快就消減了。
這日賈母起來,依舊是沒什麼精神,早飯用不過幾口,就擱置了讓人撤下,也不做什麼,只是坐在椅子上愣愣地,心頭一團麻,讓她坐立不安,卻又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才好。突然賴大家的急急忙忙趕了過來,道:「太太,二爺那邊傳了信來,珠哥兒昨晚受了寒,今早上還硬撐著去上課,直到差點在課上栽倒下去,才被老爺發現發起了高熱,二奶奶收到消息,這胎氣又動了,如今也躺床上了。」
賈母這一聽還得了?忙起身匆匆往二房那邊趕,她步履踉踉蹌蹌,嚇得臉都白了,倒是叫賴大家的也提起了心,生怕賈母受不了打擊暈過去,忙又喊了幾個丫頭,一路疾步跟著賈母。
賈母到時,賈代善和賈政都在,大夫也早來了,正在給賈珠看脈。賈代善瞧妻子蒼白擔憂的臉色,怕她擔憂太過傷身子,便勸道:「府裡自前頭的種種意外就供奉了大夫在府裡,這位李大夫於風寒兒科極有些手段,珠哥兒的病發現的也及時,不會有事的。」
賈母哪裡放得下心?「珠哥兒自打落地,大半時間就都由我帶著,說話走路,都是我親眼看著長得,如今他這麼個小人兒,卻受了這般罪,叫我心裡,如何能安心得了?」
恰此時賈赦張氏並賈瑚一家三口也來了,正正遇上賈母這般著急難過的形態,心裡都有些不自在。賈赦張氏難免想到了當初賈瑚額頭摔了那麼大一道口子,血染紅了半邊衣服,得到的,最終也不過就是賈母著急請太醫的結果,哪裡有今日這般幾近要落下淚來的傷心?不知道的,還以為賈珠怎麼樣了呢……
不就是個風寒?!賈赦張氏低下頭,情緒瞬間低落下來。還是賈瑚見狀不好,拉了拉兩人的衣袖,他們才回過神來,擠出了著急的神色,看著眾人,緊張地問道:「珠哥兒發熱了?這是怎麼說的,那麼多一群人,倒連個孩子都照顧不好了?大夫可診斷出來了,沒有大礙?」
賈母一聽這話,果然就收了傷心之態,大怒著讓人把賈珠屋裡的下人都拖出去打十板子:「我把我好好的一個孫子交給她們照顧,她們倒好,也不多看顧著主子的身體。珠哥兒才多大,這一發熱,還不難受的緊?」
賈赦如今把賈瑚當成了眼珠子,難免就有不平,當日賈瑚也遭了大罪,賈母卻是連最大嫌疑的木蘭木槿兩個丫頭也輕易賣了,這會兒……「太太,珠哥兒還躺在床上呢,如今這般動板子,怕是不大好?」
賈母見賈赦開口,直覺就想要反駁,細一想,卻覺未嘗沒有道理,大夫這還沒診出個結果,便是要罰,回頭等珠哥兒好了再罰也不遲,便沒有說話,只默認了。
賈政眸光一閃,沉痛道:「太太不必如此大怒,這與下人無關,卻是珠兒自己不懂事,才有的這遭病,很不必罰下人。」看向了臥床方向,恨道,「全不知自己一人,牽動了多少人的心。如今還讓太太這般傷心,也是他如今病著,否則,我也繞不過他!」
賈母可不愛聽這話:「你如今倒是長本事了,珠兒才多大,能犯什麼錯事?叫你把他看得跟仇人一樣?你還繞不過他?你小時候病了多少回,哪次不是讓我急得差點恨不得代你受了這份罪,你怎麼就不說饒不了你自己?!」直把賈政訓的滿臉羞愧,賈母才又問道,「你說瑚哥兒是自己不懂事才病得?這又是怎麼回事?」
賈政有些尷尬,很不知道該怎麼說,賈代善瞧見,便歎息了一聲,說道:「珠哥兒最近功課不大好,我這心裡焦急,便要求嚴苛了些……瑚哥兒為了完成功課,昨兒晚上一直看書寫字到了子時,晚上怕是又沒睡好,起來便發起熱來了……」賈代善心裡也是懊惱地不行,他也是面上掛不住,難以接受大兒子教出來的賈瑚竟比自己手把手教導的賈珠更能幹些,他雖然喜歡賈瑚,可這些年對賈珠的好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少下去的,正是對賈珠還抱以厚望,賈代善對他的要求就更加嚴格,給賈珠佈置的功課,隱隱就向了賈瑚看齊,卻是忽略了賈瑚與賈珠之間的不同,更高看了賈珠的接受能力。早上賈珠在課上差點栽倒,可是把賈代善駭住了,後悔不迭,早知道會這樣,哪怕賈珠功課實在趕不上賈瑚,他也絕不會這樣逼他的,要是賈珠有個什麼……賈代善心裡難受的厲害,長長地歎息著,想到動了胎氣的二兒媳婦,更是愧疚得緊。
賈母聽過賈代善的這一番解釋,嘴唇緊緊抿了起來,心頭煩躁地差點讓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衝著賈代善質問:功課功課,珠哥兒便是功課不如瑚哥兒,那又怎麼樣?當初你不也說他的天賦在孩子裡也是難得的了?又是那樣懂事孝順的性子,便是如今略略遜了瑚哥兒一籌也是應該的不是?這中間,可差著大半年的歲數呢,值得你這般逼著他?
總算她還有些理智在,還記得這裡試試什麼地方,都有什麼人在,硬生生忍下了這不理智的衝動,只是心裡含怒,面上少不得帶出來,看也不看賈代善,拉著站在一邊的賈政:「孩子心裡掛記著上進,這已經是難得了,你啊,合該欣慰珠哥兒這般懂事才是∼∼」
賈政臉上心疼之色一閃而過,看眼賈代善,又看一眼賈赦賈瑚,苦笑道:「母親說的是,只是兒子實在是見不得他這般逞強,明明就做不到,偏要還學瑚哥兒,每一個大字都要精益求精,稍差些都不要,背書也是吹毛求疵,不能有一點磕絆……要不是他這般折騰,也不會就這般輕易病了。」
賈母一怔,直覺瞧了一眼賈瑚,大抵是這些日子讀得書多了,身上越發內斂沉穩,斯文俊俏,肌膚雪白,修眉紅唇,站在那裡,稍稍一瞧,便覺眼前一亮,大抵菩薩身邊的金童也就是這般的模樣了。再回頭一看賈政,雖然板著臉說著狠話,可是往常豐腴的臉頰已經凹了進去,臉色微微發黃,時不時瞄向臥室的眼神裡,滿滿的都是壓抑著的擔心……
賈母連月來的猶豫迷惘,在這一瞬,宛若那退潮的潮水,倏忽間突然消逝了個乾乾淨淨,賈母覺得,自己從沒有像先在這一刻一樣,那麼清楚的知道,自己到底該做些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對木璃的關心,這次高燒真是把我嚇到了,我就很少有像這樣發燒的,還是因為腸胃炎引起的……沉痛地懺悔自己貪吃沒有忌嘴的吃貨本性……
還好,今天輸液後就好多了,現在燒也退了,總算是活過來了,就是不知道醫生給我打得什麼藥,吊完針回來,就困得慌,現在嘴巴裡直髮苦……相信明天就該徹底好了。謝謝大家的關心,木璃會很快好起來,然後努力更新!!!大家要多撒花鼓勵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