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侍女等了大半夜,寢殿裡終於傳來聲音。
「來人!」
兩名侍女連忙入內,看到聖女慵懶地從榻上起身:「沐浴。」
「是。」侍女像往常一樣恭敬稱是,低垂的目光卻忍不住往榻上瞟去。
有些凌亂,但很乾淨,不像往日被翻紅浪的樣子,似乎……沒有承寵?若是如此,為什麼這麼久都沒有出來呢?
沐浴之時,兩名侍女心中已經有數了。
聖女身上乾乾淨淨,顯然什麼也沒做。奇怪的是,聖女看起來心情很好,往日冷若冰霜的容顏,透著一股喜氣,仔細去看,卻又什麼都沒有。
不管怎麼說,聖女很高興就對了。這對她們來說是好事,貼身侍女,主人高興了,自己才好過。
只是,內心不免對那位於公子好奇不已,他到底用了法子,讓聖女這麼開心?
……
柳高如往常一般陪伴聖女乘坐飛舟巡城。
飛舟回航,落在聖女宮前。
柳高覷了聖女幾眼:「聖女今天心情很好,想來昨日過得不錯?」
「還可以。」聖女淡淡回道,嘴角微微勾了起來。
他比那些侍女更瞭解聖女,雖然聖女的表情還是那般冰冷,可唇角的線條分明柔化了,使得她整個人都柔和了起來。
柳高有點移不開視線。
聖女很美,這是很久以前他就知道的事,但他不知道的是,聖女身上還能有這樣近乎溫柔的表情,這讓往日冰冷高傲得萬人拜服的聖女,多了些不同的感覺。
這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美麗。
想到這一點,柳高疑心起來。能讓一個女人突然改變,會是什麼原因?昨日聖女一整日在宮中都沒有出去……
是後殿那個嗎?
柳高想著,內心的嫉妒之火忍不住燒了起來。他從歡園找來那麼多美男,為的什麼?難道功敗垂成了?
可惜,上次聖女對他發火後,就禁止他插手聖女宮的事務了,他想找人打聽,卻又怕聖女生氣。
他很瞭解聖女,一次還好,同樣的錯要是犯了第二次,她絕對不會給第三次機會。
今日沒有護法或旗主前來求見,聖女就沒進大殿,直接繞到後面去。
「逐月!」
柳高聽到一個聲音歡悅地喚道,眉頭一皺,正想喝斥,忽然覺得名字不對,愣了一下。
他轉頭看去,一個姿容如玉的男子站在不遠處,手中拿著折扇,對他們的方向揮了揮。
「好大的膽子!」聖女還未出聲,柳高已經冷聲喝道,「竟敢稱呼聖女名諱,懂不懂規矩!」
那人揚了下眉毛,既沒有害怕,也沒有憤怒,反而很有興趣似的看著他。
柳高記得他,前天他從歡園帶回來的美男之一,看對方這樣子,昨天晚上承寵了?
他忍下滿心的嫉妒,心中冷笑。真以為聖女給了幾個好臉色,自己就上天了?連聖女名諱都敢直稱,連他都不能……
「本座在說你,聽到沒有!」他厲聲喝斥。
靈玉眨了下眼睛,道:「可我沒在叫你啊!」
柳高大怒,正要發落他,卻見聖女款步向他行去:「昨天不是說,想看雙虹並行嗎?走吧。」
語氣雖淡,卻含了從來沒有過的縱容。
柳高一下子愣了。
聖女看都沒看他一樣,逕自向靈玉走去,牽起她的手。
一個紗衣聖潔,一個月白秀逸,很自然地倚在一起,漸行漸遠。
留下柳高,看著他們的背景,半晌沒回過神。
許久,他目中閃過妒恨。
沒想到,讓聖女出現這種變化的,並不是後殿那人,而是自己帶回來的男寵!
理智告訴自己,這沒什麼大不了的,這個人雖有修為,可也就那麼點而已,這樣一個人,得寵又如何?只要不是後殿那人,都無所謂,這些男寵,他收拾起來易如反掌!
平息了一會兒心情,柳高到底忍不住,憤然一甩袖,離開聖女宮。
但柳高的想法顯然一廂情願。沒過兩天,聖女宮上上下下,就好像人人都感染了瘟疫一樣。他來聖女宮,無論是誰,問起什麼事,都要說一句,於公子如何如何吩咐……
柳高心中大怒,聖女不允許他插手聖女宮之事,居然允許一個沒什麼修為、得寵才幾天的人對聖女宮的事務指手劃腳?
看來,不能再縱容此人下去了……
「聖女,這幾天都不去後殿了?」聖女宮花園的花架下,靈玉與聖女並肩坐在鞦韆上,悠悠蕩蕩。
鞦韆是她今天剛剛扎的,用堅韌的籐蔓作為鞦韆繩,上面開滿了花朵,充滿少女氣息的夢幻。
自從發現聖女內心那般少女,靈玉挖空心思折騰那些唯美夢幻的東西。雖然她在這方面沒什麼經驗,可總是個女人,折騰起這些來,總能騷到聖女內心癢處。
於是,聖女宮在不知不覺
中,對她來說一覽無餘。
如果旁人提起後殿,聖女必然不快。可提起這事的人是「於謂之」,聖女卻沒有半點生氣,反而有點愉快。
也許是因為他話裡的淡淡醋意,讓她覺得開心。
這幾天,是她登上聖座以來,最開心的日子。明明沒有肌膚之親,哪怕在一起,也只是依偎著,可她的內心卻充滿了以往不曾有過的快樂和滿足。
第一天過後,她沒有提出更多的要求,或許是因為,不捨得破壞這種氣氛。
「不去聖殿,你不開心嗎?」聖女目光含笑。
靈玉皺眉道:「當然不是,只不過,偶爾想起來,會覺得彆扭。」
「彆扭什麼?」聖女漫不經心地應道,聖女宮中還有別的男寵,她也沒有打發掉,也沒見他在意。還有柳高,對這位護法大人,他可是眼角都不看一下。
明明不是他們這個檔次的人,可他身上就是有一種傲氣,而她不但不覺得這傲氣不合時宜,反而覺得更加迷人。
「呵呵,」靈玉輕笑起來,「將來如何我不管,可現在……」
「現在如何?」
靈玉俯下身,鼻端在她頸上輕輕一碰,含糊地說:「不高興他在。」
聖女只覺得後背一酥麻竄上來,聲音有點發軟:「那你想要如何?」
靈玉退了回去,鞦韆悠悠蕩著,她皺眉想了半天,才道:「好像不能如何。」
「呵……」聖女很難得笑出聲,「既然不能如何,為什麼還要提?」
靈玉皺了皺臉,沒有回答。
聖女仰起頭,微笑地看著她:「你不在乎柳高,也不在乎別的人,為什麼單單就在乎他?」
「因為他不一樣啊!」毫不猶豫的回答。
「哪裡不一樣?」聖女的眼神幽深起來,帶了一點難言的意味。
靈玉道:「柳護法嘛,聖女根本沒有把他放在心裡,當然無所謂。其他人……聖女記得他們的名字嗎?」一邊說著,一邊將垂下來的一朵花折下,順手插到聖女烏黑的長髮間,歪著頭欣賞起來。
「我知道聖女不記得,所以更無所謂。可後殿那個……」
「後殿那個怎樣?」聖女發現,自己好幾天沒有想起後殿那個人了,也沒有去跟他說話的念頭,覺得現在這樣坐在鞦韆架上就很好。
「聖女留著他,就好像心裡也留了一個位置一樣。」
聖女淡淡道:「你不是要走嗎?等你走了,我總得找點有趣的事情做吧?」
「我走了才不管呢!可我現在又沒走!」靈玉耍起賴來。
明明以往很討厭這種人,可是看他這麼做,聖女卻沒有半點不快,反而目光含笑,帶著縱容。
「那你想要如何?」聖女又問了這個問題。
這次靈玉歪頭想了半天:「嗯……要不我去見見他吧?」
「不行!」聖女二話不說拒絕。
「為何不行?他不是已經被困住了嗎?我去見他也不會有危險吧?」
聖女微微一怔。她說不行,暗指靈玉這個要求超過了,她可以寵著他,要什麼給什麼,但是,後殿關的那個,不僅僅是她想要的男人,更是個化神修士,與刺殺聖教護法的人有關。她再寵愛男人,也不會讓對方插手聖教之事。
「於謂之」卻好像根本沒聽懂,以為她是擔心自己的安危。
這一瞬間,聖女竟然覺得慚愧。對方那麼真誠地玩著兩個人的遊戲,她卻多心了。
「你……見他做什麼?」在這種慚愧心理的影響下,她的語氣鬆動了。
靈玉道:「我就是想看看,他有什麼本事。」一根手指按在聖女的唇上,挑著眉道,「這是男人之間的較量。」
……
徐逆聽到外面傳來的聲音。
「拜見聖女。」
他忍不住皺了皺眉。剛剛清閒兩天,又來了嗎?
門被推開,站在門口的,卻不是聖女,而是一個錦衣公子。
徐逆的眉頭跳了跳,掌心不自覺地合攏。
錦衣公子踏進門,轉身對侍女道:「時間到了提醒我。」
「是,於公子。」
於公子?徐逆的眉頭跳得更厲害了。於公子是個什麼東西……
門合上,於公子這個東西大搖大擺地走到他面前坐下,目光睥睨:「我叫於謂之,你叫什麼?」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