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幽靜的小島上,一道流光飛入繁複的大陣,落在一人面前仙靈圖譜。
這人中年士模樣,面貌英俊中帶著儒,頭髮鬢角卻夾雜著幾縷銀絲,顯出幾分別樣的魅力。
他慢條斯理地撿起掉在面前的靈符。
此符模樣有些古怪,竟然是個惟妙惟肖的小人。
中年士彈指,一道靈光落在符上。
「臭書生,你找我做什麼?」小人張口說道。
中年士開口,說話亦是不疾不徐,咬音十分清晰:「自然是好事。」
小人發出一聲冷哼,與真人無異:「好事?對你來說是好事,對我可未必!想賣關子就別說,老娘懶得理你。」
說著,上面的靈光就要消去。
中年士及時出聲:「想不想知道杜老鬼的秘密?」
小人身上的靈光重新聚攏,聲音充滿了懷疑:「你知道?」
中年士笑道:「我不知道,不過,我發現他最近行為有點古怪。」
「……你想幹什麼?」小人提醒,「化虛返真符持續不了多久。」
中年士輕笑一聲:「早說這樣不方便了,偏你不願意給我傳音玉符。」
小人冷笑:「呵,給你傳音玉符?我怕老窩都被你算計了!再不說,你就一個人憋死吧!」
「好吧。」中年士知道,這個女人說到做到,「我的人已經盯著杜老鬼許久,他近期可能會出門。只要他有動靜,我們就跟蹤他。」
小人想也不想地答道:「臭書生,你喝多了嗎?跟蹤杜老鬼?他的修為比我們只高不低,手段更是玄妙,跟蹤他只怕會被他將計就計坑得褲子都輸了!」
中年士笑道:「我是這麼不靠譜的人嗎?既然說了,自然有法子應對。」
小人聲音猶疑:「當真?」
眼看靈光即將散去,中年士忙道:「我前些天遇到了一個人,有空見一見他……」
話未說完。小人身上的靈光完全散去了。
中年士手指一彈,將這靈符疊成的小人燒去。
大概等了半個時辰,終於又有靈符進來,這一次,是一張平凡的傳音符,裡面傳來略顯低啞的女聲:「明日,飛廉城!」
中年士微微一笑,自言自語:「到底還是露了形藏,看樣子。真身離此不遠啊……」
客居內,隱隱有靈氣波動傳出,周圍的靈氣緩慢而穩定地向那邊湧去。
通天塔的聲音在范閒書識海中響起:「這個丫頭。倒是勤奮。跟你也差不離了。」
范閒書輕輕點頭:「她若決心做一件事,必會全力以赴。」
「你很少對一個人服氣,這麼看重她,果然不是因為幼年之情。」
范閒書微笑:「通天,你再像人,也不是人。人類的感情,你是不會懂的。」
通天塔卻不服:「吾若不懂人類的感情,當年怎麼會把那麼多人類玩弄於股掌?」
「那好,我問你一個問題。」范閒書說,「你覺得。我到底喜歡她,還是不喜歡她?」
「呃……」通天塔想了想。斷然道,「你喜歡她。」
「那我對她的感情,又是哪一種?」
通天塔大剌剌道:「這還用說麼?青梅竹馬,男女有別,還能是哪一種?」
范閒書笑出聲來:「這麼說,你覺得我喜歡她是男女之情?」
他的悠閒淡定讓通天塔猶疑了:「難道……不是嗎?」
范閒書沒回答,而是繼續問:「那你可知道,她早有愛人?」
「我知道。」通天塔想也不想,「就是那個穿紫衣的小子嘛!」
范閒書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哦?你如何得知?」
通天塔得意道:「他們還是在吾本體內定情的。那紫衣小子當年為了救她,兩個人一起捲入溯流空間。吾再不懂人類的感情,也知道兩個人又抱又親是什麼意思。」
「……」范閒書默然許久。
感覺到他的情緒,通天塔更得意了:「小子,你還說不喜歡她?」
范閒書歎了口氣,說道:「我就說,你不懂得人類的感情。我對她若是那種喜歡,豈會數十上百年不見她?她便是與別人定情又如何?搶來便是了。」
通天塔懷疑:「你當真不喜歡?」
范閒書沒回答這個問題,搖了搖頭,回洞府修煉去了。
器靈這種東西,怎麼可能真的懂人類的感情?
這個想法冒出來,范閒書忽然有一瞬的迷茫。好像不對,他……不,是曾經的他,好像喜歡過一個器靈……
飛廉城一座不起眼的茶樓,座裡坐著一名獨身女子。
這女子身著長裙,身段窈窕,輕紗蒙面,只露出一雙清靈大眼。她坐在那裡,身板挺直,眼睛裡沒有絲毫情緒,好像一座冰冷的美麗的雕像。
添茶的夥計不知道第幾次偷偷看她。這女子沒有顯露真容,在仙子遍地的飛廉城也不算出奇,可就是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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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奇怪的魔力,引得人心神俱醉。
「看什麼看?再看老身就把你的眼睛挖出來!」陰沉沉的聲音響起,帶著微微的低啞,同樣有著奇特的魔力。
夥計嚇了一跳,低頭喏喏:「仙客,冒、冒犯了……」老身?她很老嗎?莫非修為很高,因而不顯老?
「還不滾出去!」女子喝令。
夥計哪敢再留,灰溜溜走人,連茶壺都忘了帶走。
不多時,座的門簾掀起,一名老道一邊往裡走,一邊嚷道:「小二,快點上茶點,道爺我……」
話未說完,座中女子面色一寒。威壓壓了下去。
老道面色一變,轉頭看著這女子,笑瞇瞇道:「這位就是華練仙子吧?久仰,久仰!貧道是……」
元後修士的威壓下,他面色不變,其修為至少也是元嬰期。而且,華練仙子在元後中也算頂尖的,這老道的修為應在初期之上。至少也是中期。
華練仙子打斷他的話:「你是那臭書生請的救兵?」
「不敢不敢!」老道滿面笑容,「略懂,只是略懂而已……」
華練仙子冷哼一聲,收了威壓。
夥計已經站在門外了,華練仙子威壓一起,他怎麼都擠不進來。這夥計雖是凡人,卻是在仙城長大的,對這種事情見怪不怪,等到威壓散去。他仿若無事地進門,上茶點,然後走人。
這些修士。他一個凡人可惹不起。尤其是那位仙子,實在是……凶!
華練仙子苛刻地打量著眼前這個老道。
只見他一身洗得褪色的藏青道袍,上面各種不知道哪來的污漬。頭髮亂糟糟的,隨便挽了個髮髻,插著一根樹枝。一張臉倒還算乾淨,只是臉上的笑容怎麼看怎麼諂媚。越看越討厭!
這些都算了,偏他手上還掌著一支幡,這幡不是什麼法寶靈器,幾根竹枝胡亂搭成骨架,不知道哪來的破布裁成幡面。上寫四個大字:鐵口直斷!
華練仙子的眉頭越皺越緊,這身行頭。在凡人中間還能騙點吃喝,飛廉城這樣仙城裡,有人會上當?
一個元嬰修士,至於這樣嗎?有這種偏好的高階修士,通常都不是什麼好貨!
華練仙子整個人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這老道摸摸鼻子,坐到一旁。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座的門簾再次被掀開,一名中年士邁步進來。
「梅兄!」老道像是找到了救兵,連忙迎上前。
中年士早就料到發生了什麼事,衝他一笑,向華練仙子抱拳:「仙子,來得倒早。」
華練仙子仍然只是哼一聲。
中年士絲毫不介意她的冷臉,指著老道介紹:「這位是余朔余道友,精通卜算之術,有他在,杜老鬼發現不了我們。」
「當真?」華練仙子斜過視線。
「不信的話,試試?」
余朔道人笑呵呵:「仙子拿一件東西,貧道來算一算。」
華練仙子將信將疑,略一思索,從乾坤袋中取出一根斷裂的髮帶,放到桌上。
余朔道人取過髮帶,眼睛發直地盯著它,半晌未動。
華練仙子眉頭疊起,瞥向中年士。
這樣子,肚子裡真的有貨?
中年士微微一笑,示意她不要著急。
許久,余朔道人長出一口氣,抬頭笑道:「這個目標不簡單哪,貧道怕是要費些功夫了。」
聽了這話,中年士給了華練仙子一個會意的眼神。
華練仙子只得耐心聽下去。
余朔道人從袖中取出一個龜殼,搖了起來。他的動作神態,與街邊騙錢的老道毫無二致,華練仙子剛剛升起的那點信心又被推翻了。
搖夠了,余朔道人從龜殼中倒出幾枚銅錢。
這幾枚刻了北斗星紋的銅錢,看起來倒是像模像樣,只是,它們在桌上骨碌碌滾了幾圈……掉到桌下去了。
華練仙子雙眉一豎,喝道:「梅遠之,你玩我嗎?」
這中年士,就是星羅海三大元後修士之一的梅遠之,傳說中道魔雙修的天才人物。
他半點不動怒:「先聽余道友怎麼說。」
余朔道人已經將那幾枚銅錢找回來了,他收起龜殼,一邊擦汗一邊進行掐算,最後說:「仙子,此物的主人,貧道沒本事算她的命格……」
華練仙子正要出口嘲諷,卻聽余朔道人繼續說道:「此人命格獨特,而且修為比貧道高,非要算她的命格,貧道受到的反噬極重……」
華練仙子目光微動:「你算出她修為比你高?」
「不錯。此人有福緣在身,應該年紀輕輕就修成了元嬰。既然比貧道修為高,想來已經元後了。其歲數怕是未超過四百歲……這等人物,貧道哪有本事算其合格?」
看著侃侃而談的余朔道人,華練仙子眼神鬆動了,她對上梅遠之,微一點頭。
ps:
終於寫完了。這兩天更得比較多,明天可能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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