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道友!」藥田里,有人高聲大喊。
靈玉轉過頭,發現是負責另一邊藥田的江元白。
江元白煉氣九層,是個滿臉帶笑的微胖青年。他投靠許家已經十多年了,為人熱情,人緣極好。靈玉和方禾剛來,他幫了不少忙。
「我們晚上開個論道會,你和方道友一起來吧!」
靈玉應了一聲。
江元白對於論道頗為熱衷,他修為接近十層,低劣的功法已經無法應付修煉的需要,高階的功法許家控制嚴格,需要極多的貢獻才能夠換取,是以他一直試圖從別人的經驗體會中尋找解決之法。
到了晚上,靈玉和方禾去了江元白的住處。
相比起她們兩個住的簡陋木屋,江元白的住處精緻許多。他一個圓乎乎笑瞇瞇看起來十足酒樓掌櫃模樣的男人,卻十分心靈手巧。
木屋仍是木屋,只是外面仔細貼了一層竹條,一株綠蘿種在屋外,爬上屋頂,添了清爽的綠意。屋前一株燈籠樹,正是花開時節,紅白相間的燈籠花一個個綻放懸掛,纖巧靚麗。
若不是知道江元白住這裡,靈玉真的會以為是哪個女修的住處。
除了她們兩人,江元白還邀請了兩位修士,一男一女,一個煉氣七層,一個煉氣八層。
江元白向她們介紹:「這是狄修平狄道友。這是時月時道友。」
四人見禮過後,圍坐在篝火旁。
天色漸暗,夜風微涼,幾人精神卻很好。白日裡侍弄藥田,像個老農似的忙得團團轉,只有這個時候,他們才是修士。
「早就聽說來了兩位妹妹,種植靈藥是把好手。沒想到如此年輕。」時月容貌三十左右,真實年齡應該有五六十歲了,長年勞作使得她面相顯老,若是陵蒼修士,到了這個年紀,一般都保持在二十三四的相貌。
看著外表不超過二十的靈玉和方禾,時月羨慕不已。她現在是煉氣八層,聽起來似乎離圓滿不遠。可她年紀已長,修煉條件又不好,能在七八十歲達到圓滿已經不容易了,而如果超過一百歲,築基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可不是嗎?年輕真叫人羨慕啊!」狄修平外表倒是年輕,不過靈玉看得出,他真實年齡已經超過四十歲了,比時月修為還低一層。
「說的你好像沒年輕過似的,」江元白笑道。「與其浪費下去,我們還是趕緊享受現在吧。」
時月和狄修平一齊點頭,江元白最讓他們欽佩的就是這一點,十幾年來從來沒見過他有過頹廢的時候,一直保持著旺盛的進取心。
四人開始論道,大多數時候,由江元白主導話題。
大部分時候,靈玉只聽不說,大夢澤修士的認知,與陵蒼存在一些差異。她不想顯出自己的獨特。問到她的時候。也只是簡短地說兩句,一般只是表示贊同或反對。
兩個時辰後,論道結束。不過五人並沒有四散,而是閒談起來。
「江兄,你卡在煉氣九層已經近十年了,這麼下去不是個事啊!」時月說。
提到這個問題,江元白垂頭道:「我何嘗不知?可有什麼辦法呢?貢獻不夠。換不來功法,突破境界的丹藥也買不到。」
靈玉拿著一根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聽著他們閒談,忽然問道:「這附近難道沒有什麼無主的資源?」
時月笑道:「寒鴉山為三姓所有,每一處都是有主之地,哪裡有無主的資源?」
狄修平卻好像想起了什麼:「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寒鴉山中間是三不管地帶,可以自由來去。」
時月立刻道:「你說的是桑林坡那一帶?那邊沒有靈脈,根本沒有出產。有什麼用呢?」
「桑林坡?」靈玉頗感興趣地問,「這桑林坡是什麼地方?」
時月說:「程妹妹若是寄希望於此。只怕要失望。桑林坡是三大世家中間的一塊地,據說那裡風景甚美桑林茂密,但沒有絲毫靈氣,只有凡物會在那裡生長。而且,那裡時常發生一些怪事,一般沒人會去。」
靈玉看過地圖,寒鴉山的靈脈比較平均,其中有三個大靈眼,三大世家以此為中心建起家族。而中間有一大片區域,是沒有靈脈的,這片區域以桑林坡為起點,包括凍鶴潭和亂石林。
「怪事?」靈玉目光一閃,「什麼樣的怪事?我們修士,難道也相信靈異傳聞不成?」
狄修平擺手:「程道友別不信,這事可不是胡言,幾年前還有袁家修士在那邊失蹤的事情傳出來。」
「對對對,我們當時還討論過呢,據說失蹤的是個外姓修士,已經築基了。」說著,歎息道,「我們外姓修士,築了基可就熬出頭了,真是可惜!」
築基成功,世家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隨意壓搾了,而是當成本宗一般對待,資源與功法一律開放。若是沒有任何希望,散修怎麼可能任由世家壓搾?
「為什麼會失蹤呀?」方禾好奇,「那裡沒有靈脈,想必也沒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築基修士,難道還不能應付?」
「呃……」時月答不上來,眼角瞥到笑瞇瞇看著他們的江元白,伸手一指,「問江兄,這些事情,他知道得最清楚。」
面對靈玉和方禾的目光,江元白笑道:「不過是閒時談笑,兩位道友聽聽就罷,千萬別當真。」
他慢慢說起:「我到許家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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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桑林坡的傳聞,每隔幾年就會興起。有人說,那裡有實力不下於元嬰的靈物潛修,所以三大世家不聞不問。也有人說,那是三大世家囚禁某個妖修的地方。各種傳聞,說什麼的都有。每次傳聞興起,伴隨的都是有人失蹤的事故。這些失蹤的人,也不是全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有的活著回來了,但是他們都說不清楚自己失蹤後發生了什麼事……」
「難道三大世家的高階修士也弄不明白嗎?」方禾不相信。
「問題就在這裡,」江元白說,「世家的高層,好像根本不在乎有人失蹤一樣。我覺得,他們很有可能探過了,要麼沒辦法,要麼就是不要緊。」
越說越懸乎,不止靈玉和方禾,連時月和狄修平都起了好奇心。
狄修平想了想,道:「我想起來了,十幾年前,有一位道友誤入亂石林,失蹤數月,本來以為他回不來了,結果有一天他突然出現。問他失蹤後去了哪裡,他卻說自己根本沒有失蹤,只是在亂石林迷了路,找了好幾天才出來。」
「這件事我也聽過。」時月佐證。
「是的,亂石林是失蹤事故最多的地方。」江元白說,「我曾經看過地圖,亂石林到處都是雜草亂石,就算沒有失蹤之事,也容易迷路,有人說,那裡的地形,就像個天然的迷陣。」
方禾被說得打個寒顫:「這麼詭異?」
時月笑道:「方妹妹別怕,傳聞到底是真是假,我們也分不清楚。再說,就算是真的,我們又不會去,有什麼關係?」
方禾想想也是,藥田都忙不過來,哪有時間亂逛?
「那裡的鳥獸也有點奇怪,」狄修平說,「以前曾經聽哪位道友說過,桑林坡鳥獸成群,附近的亂石林和凍鶴潭卻沒有活物的蹤跡。」
話音落,江元白已經笑道:「狄兄這話有點怪,桑林坡綠樹成蔭,氣候適宜,鳥獸自然喜歡棲息在那裡。亂石林和凍鶴潭一個全是亂石雜草,一個全年冰封,鳥獸怎麼可能會棄桑林坡就亂石林和凍鶴潭?」
狄修平一愣:「說的也是……」
江元白一攤手:「你們看,某個傳聞興起,大家就會把一些常見的現象往詭異裡想像,桑林坡未必有那麼詭異,都是傳聞影響得越來越詭異。」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
又閒話了幾句,過了子時,各人回去安歇。以他們的修為,已經不太需要睡眠了,然而差事如此繁重,不休息撐不住。
靈玉回到木屋,沒再外出,例行調息養氣。
除了探查寒鴉山的地形,她每日的作息,就像個普通的煉氣修士,只要禁制不出問題,哪怕時時盯著,都發現不了異常。
亂石林經常有人失蹤,這一點許寄波並未提起,她也沒有細問。哪怕解開心結,許寄波跟她也不可能像正常的師姐妹那樣,想讓她幫助自己,那是做夢。
這件事,還真是出乎意料。這麼說來,遇到那塊奇石的人不少,只是,真正得到機緣的,只有許寄波一個。
她很好奇,三大世家的高階修士,真的不知道亂石林的真相嗎?如果他們有所瞭解,怎麼可能任由小輩出入?如果他們也查不出究竟來,那麼她此行豈不是要無功而返?
許寄波說,她清醒之後,就沒再見到那塊奇石了,靈玉之前認為,很可能是器靈還在,所以擁有一定的靈智。若是連三大世家的高階修士都沒能發現,那她還真沒什麼把握。
調息結束,靈玉思索了一陣,取出懷中的地圖。
許家的情況她已經差不多摸清,接下來該去桑林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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