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昭明劍君不允許他不回答。
他輕哼一聲,念頭一動,跪在身前的徐逆像是心窩突然被刺了一劍,發出一聲悶哼,垂下頭,按住自己的胸口。他的身體開始劇烈地抖動,臉上血色迅速褪去,汗水爭先恐後地從皮膚冒出來,手上青筋凸起,好像痛苦不堪。可他卻始終一聲不吭,咬緊牙關忍受著。
兩百多年了,他太瞭解昭明劍君的脾氣,這個時候,無論他說話還是不說話,都是錯。既然如此,他寧願保留一點尊嚴。
不知道過了多久,昭明劍君終於暢快了,他停止引動禁制,吐出一口氣。
徐逆無聲地喘息,幾乎無力支撐自己的身體,按在地上的雙手細微地顫抖著,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裡撈上來一般,全是汗水。
昭明劍君繼續悠閒地飲茶,等他緩過來了,再次問:「你的功法,從何處得來?」
徐逆仍然不說話。這個時候,他如果答得太乾脆,昭明劍君反而不會相信。
「這套功法,看起來像是紫霄劍典,但不是紫霄劍典。」昭明劍君的視線垂下,眼中閃動著冷酷的光芒,「你能瞞這麼久,還真是不可思議。」
回想起來,他結丹之後,好像就沒怎麼管這個小子了,除了定時檢查他的修為,以及身上的禁制。因為他修煉太自覺了,甚至超過自己的預計。昭明劍君不是沒有想過,他這麼拚命修煉為了什麼,除了當初那個隨口答應他的承諾,難道就沒有別的嗎?
其實他多少有點感覺,只是沒有放在眼中而已。這個他親手創造出來的替身,一直牢牢地在他的掌握之中,就算心有不甘,又能如何?沒想到,自己還是小看他了,他竟然敢,真的敢與自己作對!
想到這裡,昭明劍君的臉色越發陰沉:「把你的劍拿出來!」
徐逆緩過疼痛,茫然地抬頭看了昭明劍君一眼。
昭明劍君冷冷地看著他:「不要讓本君說第二遍!」
徐逆的身軀微微震動了一下,閉了閉眼,到底還是聽從了。
紫郢劍在他身前化形,那道驚世的劍光已經散去了,但氣息仍然殘留在劍上。
昭明劍君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一伸手,紫郢劍被他攝入手中。
他仔細地翻看著這把劍,眉頭越皺越緊。這把劍,原先不是這個樣子的,劍身更窄一些,沒有這麼清透,劍上的紫氣更是無法相比。可他感覺到了同樣的氣息,確實是同一把劍。他知道這柄劍的來由,就是那個玄冰島撿來的女人身邊帶著的殘劍,沒想到另有玄機。
「紫、郢!」昭明劍君翻過來,念著劍身上若隱若現的兩個字,眼中閃過一道光芒。
他把劍放在膝上,仰頭看著上方,思索了一陣,看著徐逆道:「既然你不肯說,那本君來猜一猜吧!」
他的手指慢慢拂過劍身,感覺到透骨的冰寒。此劍的材質,他竟看不出來,冰寒凜冽之意,更是生平僅見。如果不是本命飛劍無法重新認主,他此刻已經動了殺念,要將此劍佔為己有。
「你功法的來由,就是這柄劍,對不對?」
跪在他面前的徐逆,撐在地上的手突然一緊。
昭明劍君一哂,繼續道:「紫郢,想來此劍就算不是紫郢劍君的嫡系傳承,也相距不遠了,你還真是好運!是什麼時候發生的變化?」
在他的冷視之下,徐逆終於出聲了:「是……結丹之前。」
昭明劍君笑了起來,只是這笑容越發冷酷:「你隱瞞此事,想做什麼?」
「……」徐逆低聲道,「劍君雖然有過承諾,但我不敢相信……」
昭明劍君點頭。果然如此,他就知道,這小子不會完全聽話。不過,他這麼想也很對,既沒有契約,又不是誓言,自己又是隨心所欲的人,反悔算什麼?
「那麼……」昭明劍君傾身向前,紫郢劍被他平舉起來,似乎只是在欣賞,又像在威脅,「功法呢?」
他沒有發動禁制,徐逆額上的汗卻一點也不見少。但他始終沒有回答,就這麼沉默著。
紫郢劍傾了下來,落在他的肩上,昭明劍君笑著說道:「本君知道,你不怕性命威脅,可別的人,你也能不在意嗎?」
徐逆一怔,抬起頭來。
昭明劍君就那樣笑著,拖長聲音:「帶進來。」
兩名結丹修士進入偏殿,拖進來一個人。他們把人扔下,就告退出去了。
徐逆看到這人,瞳孔驟然放大。
段飛羽,果然,劍君用段飛羽來威脅他!
段飛羽身上被施了束縛類的法術,連跪都跪不住,像只死魚似的被拋在地上,眼睛裡透出絕望。
昭明劍君手中的紫郢劍挪了挪,點在段飛羽的肩上:「本君的耳目,居然被目標收服,實在是死、不、足、惜!」
劍氣透入段飛羽的衣物,鮮血迅速滲了出來。
徐逆的肝膽欲裂,拳頭握得死緊,然而內心卻冷靜無比。他仔細地回想,自己這個時候該做什麼反應才最自然。
立刻服從,劍君不喜歡軟骨頭。不理不踩,他放過伏元青的時候,著意給昭明劍君留下了顧念舊情的印象……
昭明劍君看到,他的身軀顫抖得越來越劇烈,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憤怒,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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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很為難?」轉頭看著段飛羽,「你跟了他兩百年,也不算白跟,至少會把你的性命當回事。」
段飛羽嗚咽兩聲,眼中滿是驚恐,哀求地看著徐逆。
「不過,這次你們沒那麼好過關了。功法,還是他的性命,二選一。」
昭明劍君把劍扔在徐逆面前,直接下了通牒。他端起茶,神情冷酷。
徐逆看著眼前的劍,伸不出手去。昭明劍君的意思很明白,如果他不想說出功法,那就親手把段飛羽的性命了結了,或許劍君會暫時放過他。不過,知道有這麼一部功法,劍君忍得住這樣的誘惑嗎?當然不能!就算這次放過他,以後仍然會要他交出功法。如果不是他的性命有用,他毫不懷疑,昭明劍君會直接使用搜hun之類的禁忌法術。想必他心中在可惜,夢引術這種法術,並不精確,用來套問功法不保險。
思來想去,徐逆轉過頭,看著段飛羽。
段飛羽怔了一下,緊接著,眼中的哀求更加明顯了,他抖抖索索地出聲:「徐師兄,救……」
徐逆俯下身,撿起本命飛劍,似乎想勸服自己,只要一劍刺出,就過了這一關,可又始終做不到,最後閉上眼,面露掙扎。
昭明劍君越看越是有趣。這個孩子是他養大的,他的性情如何,自己再清楚不過。大概是從來沒有體會過親情,他對身邊的劍shi總是特別寬容,若非如此,自己也不會這麼放心。要是養出一隻心狠手辣毫無弱點的狼,他還敢讓他做替身嗎?
不過,今天他很想知道,這小子的底限到底在哪裡,他對劍shi投注了感情,那麼感情和賴以翻身的功法相比,哪個更重要?而被他收服的劍shi,又會怎麼對待他?
徐逆屢次想抬起劍,卻又放下,拿不定主意。
段飛羽的驚恐慢慢平息下來,目光複雜地看著徐逆,似有不忍,又有狠絕。
終於,段飛羽像是下定了決心,看向昭明劍君,顫抖著開口:「劍君,功法,我知道……」
昭明劍君頓住,定定地看向段飛羽。
徐逆亦怔住。
段飛羽終於喘過氣來,說:「劍君要的,可是徐師兄後來得到的功法?他曾經告訴過我,我知道。」
昭明劍君輕輕叩了下扶手:「當真?」
段飛羽張口就背:「紫氣之出,天地之始,洞玄明真,九天浮游……」十分順溜地背完了,他道,「此功法,名為《先天紫氣訣》。」
「《先天紫氣訣》……」昭明劍君低聲重複,其中玄妙之處,引得他一字一字仔細琢磨,越是細想越覺玄妙,明明很淺顯的內容,卻好像包含著高深的道理,許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豁然開朗。
心如明鏡,淨若琉璃。昭明劍君閉上眼,這種感覺,他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等他終於從玄妙的道理中回過神,徐逆跪坐於地,木然看著前方。而段飛羽,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表情。
昭明劍君心情大好。雖然這次做出選擇的不是徐逆,可是讓他嘗到背叛的感覺,很是爽快。再說,自己得了一部絕妙的功法,如果仔細琢磨,說不定真能突破桎梏,化神有望!
心情好了,對別人就寬容了。昭明劍君一揚手,段飛羽身上的術法被解除,他道:「你總算沒有忘記劍shi的本分。好,看到你識相的分上,本君就饒過你一回!」
段飛羽露出劫後餘生的欣喜,重重叩頭:「謝劍君,謝劍君!」
「快滾吧。」昭明劍君可沒有耐心繼續跟他說什麼,在他眼中,段飛羽只是一隻微不足道的小蟲子。
段飛羽小心翼翼地看了徐逆一眼,從偏殿退了出去。
「如何?」昭明劍君看著一臉木然的徐逆,微笑,「這就是你收服的劍shi?本君還沒有動用禁制,他就背叛你了,呵……」
徐逆沒有任何反應,昭明劍君看著無趣,想到新得的功法,已經按捺不住了,心不在焉地揮揮手:「你也下去吧。記著,好好比完,如果拿到魁首,本君或許可以考慮,對你從輕處置。」
徐逆僵硬地站起身,從偏殿出去,連行禮都忘了。
他一路走回自己休息的小院,關上門,拋出上真宮。
確認周圍所有的窺視都被上真宮隔絕,徐逆猛然一拳擊在堅硬的石柱上,鮮血淋漓。
欺人太甚!
他站了一會兒,慢慢將心中的憤怒撫平,盤坐下來。
以昭明劍君的個性,段飛羽的前程大概是毀了,曾經背叛過他的人,不管怎麼做,他都不會原諒。不過,他也懶得追究,段飛羽的命應該能保住。
現在,該考慮下一步了。紫霄劍派,絕對不能回去,昭明劍君已經知道他懷有異心,再重新下禁制的話,自己將失去一切機會……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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