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師兄?」外面又傳來了段飛羽的聲音。
徐正的眼神倏然清醒,右手一揮,改頭換面的紫郢劍沒入劍匣,紫雷劍交替出現。然後,石門打開了。
「徐……師兄?」看到執劍對立的兩個人,再看到石室內的情景,段飛羽面露驚疑。
「我們在切磋,有事?」徐正淡淡地問。
「沒事,只是許久不見程道友出來,所以……」看靈玉還是站著不動,段飛羽便笑道,「你們繼續,不打擾了。」
段飛羽離開,石門再度關閉。
徐正手執紫雷劍,目光沒有看靈玉:「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吧。」
在他收回紫郢劍,打發段飛羽的時候,靈玉就知道他殺意已去,只是,他應該也很矛盾吧?放過,又覺得不甘心。
靈玉一手提劍,一手轉動著手中的書:「你殺不了,這不就夠了?」
徐正的眼神一下子冷厲起來,看著她沒說話。
靈玉輕輕地笑:「我不知道你的本命靈劍是怎麼回事,不過,既是本命靈劍,總不可能是你的劍不聽話吧?」
徐正微微一怔。沒錯,就算變成了紫郢劍,本命靈劍心靈相通的感覺仍然存在,剛才那一劍,只能是殺不了。是她手上這本書阻止了他的劍?
他心中暗暗舒了口氣,好像放下了一個包袱,不用再去抉擇,也不必勸服自己。
殺人,並非他所願,這一路走下來,他一直很小心地不讓自己背負過多的因果,若非靈玉知道的秘密對他來說太要命,他也可以選擇用別的方式解決。可是,不能殺人的話,對他來說又不保險……
兩人相對沉默。一刻鐘前,他們揮劍相向。生死相搏,一刻鐘後,卻發現這是一個難解的結。
對徐正來說,不能殺人,那就滅不了口。他要做的事,關係太大。將伏元青拉進來,尚且經過多次試探,何況靈玉這麼一個只見過兩次的陌生人?這個秘密洩露出去,昭明劍君必會懲戒他。
他並不是真的徐正,這還不算什麼。最不想把這個秘密洩露出去的,並不是他。上次藥王遺府一行,他行事亦有可疑之處。只怕靈玉已經猜到他對昭明劍君懷有二心,這才是要命的。他的人生如此扭曲,是拜昭明劍君所賜,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昭明劍君是他最大的靠山,在他沒有足夠的實力之前,萬萬不能得罪靠山。
而對靈玉來說,徐正剛才動了殺心。這已經造成她的不信任。一個曾經動手殺她的人,怎麼可能付出信任?想跑,這裡是他們的據點。禁制重重,她又不懂陣法;或者殺了徐正,且不說她實力不及徐正。就算殺得了,按段飛羽所說,他們至少還有三個同門,她有本事以一敵三嗎?指望緣修幫她,那是不實際的,那個小和尚,第一件事想的永遠是如何保存自己。
不知道過了多久,徐正說話了:「立個魂契吧。」
靈玉抬起頭,看著他。
徐正靜靜道:「同心契。」
靈玉的眼睛倏然睜大,脫口而出:「你撞到頭了?」
同心契,一個人同時只能存在一個的契約,它制約著雙方不得背叛,一方起了惡念,另一方就會馬上知曉。若是相殺,雙方只能同歸於盡。若是被別人所殺,另一方則會重傷。而解除同心契十分麻煩,需要漫長的時間,與繁複的步驟。
可以說,訂立同心契的雙方,是共生關係。
這種契約,制約太大,往往只有生命利益息息相關的人才會訂立。
「這關係到很多人的性命。」徐正平靜地說,「如果不能殺你,只有同心契才能讓我放心。我的時間很寶貴,不想用在防人上面。」
如果立別的魂契,或者心魔誓,不是不可以,但這兩種方式,未必沒有空子可鑽。如果時間不長,徐正也不會願意與別人訂立同心契,可他也不知道這件事自己要做多久,千日防賊,沒有這個精力。
同心契,這代表著雙方絕對不能互相傷害,而且,為了自身安全,會盡量維護對方。
靈玉一甩手,坎離劍回到劍鞘,她抱著胸,斜睨著徐正:「我為什麼要跟你立同心契?只要回到太白宗,我前途光明,而你,周圍到處都是陰溝,什麼時候翻船都不知道,這個同心契,擺明著是我吃虧,為什麼要同意?」
「你有更好的選擇嗎?」紫雷劍辟啪的劍光中,徐正神情冷漠,「你確定,我殺不了你,別人也殺不了你?你確定,剛才我殺不了你,就永遠殺不了你?好,就算我殺不了,這個地方,我們經營了十幾年,固若金湯,困住你還是很簡單的。你說,你要在這裡修煉多少年,才能出去?又或者,等到妖修發現……」
「你……」靈玉臉色數變。她不得不承認,徐正抓到了她的軟肋,她不能把她的命寄托在猜測上,到底為什麼徐正殺不了她,現在還不清楚,萬一只是那把劍殺不了她呢?至於把她困在這裡……這二十年下來,她身上的丹藥靈石沒剩下多少,光靠打坐修煉到結丹?別做夢了,她是劍修!
怪只怪,自己對徐正戒心不夠,沒有想到這麼嚴重的後果。話說回來,她本就不是那種一件事放心裡想上十遍八遍的人,上一次藥王遺府的事,給她造成一種「徐正可信」的印象,如果不是徐正拔劍相對,她也不會立刻想到,他不是真正的徐正。畢竟,就算他是張麟光和芳的兒子,誰知道是不是被昭明劍君收養的?
而對徐正來說,他不能冒這個險,只要有一絲可能,被靈玉猜到,他就會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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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以為我願意立同心契?萬一你有個閃失,我也得不了好,做起事來束手束腳……」立了同心契,他不用再背這份因果,可是以後,他得祈禱靈玉一直活得好好的。
靈玉的目光慢慢緩了下來。仔細想想,立了同心契,無非有兩點影響,一是,她不能對他起惡念,二是,最好他一直過得好好的,這樣自己就不會受影響。惟一要承擔的風險就是,他死了,自己要受重傷。相對其他,這已經是能接受的後果了——這傢伙,應該沒那麼容易死吧?
「什麼時候可以解除?」
「我做完該做的事情,或者有自保能力的時候。」
「那還真是久遠。」靈玉歎了口氣,昭明劍君是元後大修士,他想要自由,或者能夠自保,最起碼也得元嬰吧?
她將仙書扔進乾坤袋,重新坐了下來:「好,但你記著,只是相互制約,我不是你的下屬,也不會幫你做任何事。」
「當然,我也不想跟你牽扯太多,只要消除了禍患,最好你以後都不要來找我。」如果讓別人知道他們存在同心契,對他來說,很不安全。
靈玉不再多言。不說以後,立下同心契,對現在的她來說,反而有好處——這個團隊絕對不會丟下她,反而會盡力保證她的安全。
徐正在她對面坐下:「開始吧。」
立同心契,與普通魂契不同的一點就是要加入精血。真靈是靈魂的本源,精血則是身體的本源。
雙方精血融合,結成魂契,然後一分為二,進入雙方的身體,盤踞於識海之中。
同心契結成,靈玉睜開雙眼。
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想必,只要對方不死,應該不會有影響。
「徐……」剛說了一個字,靈玉改口,「不對,你姓張,還是姓?以後怎麼稱呼?」
徐正睜開眼,輕輕搖頭:「我只能是徐正。」
「……話雖如此,可我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徐正,總該有你自己的名字。」
他的臉上露出從未有過的茫然,也許是因為結了同心契,讓他對靈玉放下了所有的戒心。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低聲道:「我……叫徐逆。」
「徐……逆?」靈玉重複這個名字,怔了好一會兒。這算什麼名字?名字,寄托的是父母的期望,就算是道號,表達的也是一種理念。就像她,君影是香草,靈玉帶仙氣。名字,就該是美好的東西,逆,卻是背叛和顛倒。
「雖然他們是我的父母,但我已經不算是他們真正的孩子了,我……沒有資格姓張或者姓。就叫徐逆吧,本來就是不應該存在的人。」他的語氣淡淡地說。
徐逆,因為是徐正的反面嗎?那位真正的徐公子是正,那他就是逆了。
「……為什麼說,你不是他們真正的孩子?」
徐正——不,徐逆笑了起來,指著自己:「我這張臉是真的,不是易容,你說,我還是正常的人嗎?」
明明他的笑很輕快,靈玉卻笑不出來:「你……天生跟徐正一個樣?」這張臉,完全沒有張麟光的痕跡,亦沒有畫像上芳的樣子,別人都當他們是一個人,想來他和徐正不但臉一樣,身材也是一樣。這種情況,除了雙胞胎,還能怎麼解釋?可他們分明不是雙胞胎!
結果只能是,昭明劍君用了某種方法,造成了這個結果。所以徐逆才說,他不是他們真正的孩子,是不應該存在的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高階修士可以創造出同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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