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個時辰後,三人跨入一個寬敞的地下廳堂。
四大營地的突變,使得倖存的修士像茹毛飲血的太古人一般,不是藏身山體,就是藏身地洞。沒辦法,他們人少力孤,無法建起城池,元嬰和結丹修士的失蹤,使得他們這些築基修士像老鼠一樣,只能東躲**。
靈玉立刻感覺到數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地洞被他們建得很寬敞,又佈置下精妙的陣法,飄散著微弱的靈氣。這裡並沒有靈脈,有靈脈的地方會引來各種對靈氣敏感的妖修,並不適合建立據點。這個普普通通沒有靈脈的山洞,能聚起這麼多靈氣,已經很難得了,余陽山有天然陣法,也不過如此。
地廳內,或坐或站著十幾名修士,他們很明顯分成了三派。極意宗和真華仙門各一派,各有五六名修士,另外三名修士,明顯不想摻和他們的事,離得遠遠的。
看到他們進來,真華仙門的眼睛一亮,迎上前來,有人喚鄧師兄,也有人叫杜師弟,還有女修熱情地拉著靈玉,與她搭話。
若不是知道真華仙門的門派性格,靈玉簡直以為他們的熱情是真的。不過,看他們時不時沖極意宗看過去的挑釁眼神,就知道她只是籌碼而已。
極意宗修士多半臉色不好,哼了一聲,扭頭不言。
一番介紹之後,一名女修自告奮勇,帶著靈玉去休息。
靈玉留意觀察了一番。這個小一些地洞裡,坐了六名修士,形容各異,其中兩名是真華仙門弟子,另外四名大概是他們請來的幫手。
作為據點,此處跟余陽山當然沒得比,但嚴密的陣法佈置彌補了不足。就算沒有合作的可能,或許可以跟他們交換一套陣法。屠秋容並不是專精陣法的陣法師。
「這位道友。」坐下來不久,一名築基初期的和尚笑瞇瞇地挨過來。
這和尚的模樣很嫩,面相只有十七八,說不上英俊,但很討喜,眼睛滴溜溜地轉著。看著就很機靈。
靈玉向後挪了挪:「大師有事嗎?」
「不敢稱大師!」和尚連忙擺手,「貧僧法號緣修,道友客氣一點的話喚我緣修,隨意一點就直接叫和尚好了。」
「緣修?」靈玉念著這個名字,看著和尚的目光變得警惕。「緣修大師可是出身觀慧寺?」
「原來道友聽說過我?」緣修驚訝,「貧僧在宗門內寂寂無名,沒想到還有人認出來。」
如果不是聽那兩個觀慧寺的和尚義憤填膺地說了緣修的不是。靈玉也會以為,這個和尚態度親切,言辭有趣。
「……在下之前在白鹿庵,當然聽說過緣修大師的大名。」
緣修面色微赧,不好意思地摸著光頭:「道友說的是戰功榜吧?僥倖,只是僥倖而已,當不得真的。」
他的神態不似作偽,讓靈玉不由地懷疑。莫非是那兩個和尚心存嫉妒?可看緣修和尚嘴邊一閃而逝的笑,又不確定了。
算了吧,要是真像和尚們說的那樣。這個緣修八成很會演戲。一個築基初期的佛修,居然佔據戰功榜第一,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要說緣修一點手段都沒耍,她還真不信。
唔,說起來,她自己不也在演戲嗎?那就對著演好了!
心中這麼一想,靈玉對緣修露出含蓄而保持距離的笑,又露出恰到好處的一點羨慕:「緣修大師太客氣了,戰功榜第一,豈會只是僥倖?在下可是連榜單都沒上呢!」
「哈哈,第一名與第一百名,也不過相差五百戰功而已,運氣好的話,只是一個任務,上不上榜,哪能代表實力。」緣修一臉誠懇地問,「不知道友高姓大名?我們曾經一同在白鹿庵抗敵,也算有緣了。」
「在下……程君影。」靈玉嘴角抽了一下,被一名和尚用這麼無辜的眼神看著,真是有點受不了。
「原來是程道友,看道友的模樣,好像不是散修啊,不知出於何門何派?」
「在下確實是散修……」
「是嗎?哎呀,道友是劍修吧?嘖嘖,好像很厲害的樣子,高階靈器?」
「哪裡,能把本命靈劍升到高階,只是僥倖而已……」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一個很親切很熱情,一個很禮貌很客氣,很快就「熟」了起來,至少表面看起來很熟了。
半天過去,兩人已經在傳音了。
緣修說:「他們請道友來,開的價如何?說實話,在下不是很滿意呢!真華仙門的人,可不是什麼君子,萬一賴帳就不妙了……」
靈玉回:「道友這話說的,真華仙門的人不會那麼無恥吧?」
「嘿!」緣修挑眉擠眼,「會不會咱們等著看好了。要是真的矢口否認,我們可不能自認倒霉。」
「道友這話的意思是……」
緣修賊眉鼠眼地左右看看:「還用說麼……」
靈玉看到另外三名修士拋來意會的眼神,就悟了。這個緣修還真是厲害,這麼一會兒,就把所有的外來人士統一起來了。她毫不懷疑,要是真華仙門真幹出什麼,緣修肯定會推他們出頭,自己在後面興風作浪,既能撿好處,又不用出頭。她果然不應該小看這個和尚的。
又坐了一會兒,外面飛來一張傳訊符,兩名真華仙門的弟子接過,臉色微變,起身道:「幾位道友,請跟我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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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來了!眾人精神一振,緊隨其後,來到地廳。
地廳裡,人數翻了一倍有餘,那幾名不願意摻和的閒雜人士已經退出去了,三十多人分成兩撥對峙。
真華仙門共十三人,加他們五個幫手,共十八人。極意宗本門弟子稍多,有十五個,但只有兩個幫手,共十七人。十七對十八,人數相當,修為差距也不明顯,初期占三分之二,中期占三分之一。
隨著時間推移,被困在臨海戰場的修士,初期的隕落比中期要多,這使得本來比中期多很多的初期修士人數大減。
真華仙門領頭的,便是那位鄧靖,他的修為在中期修士中首屈一指。極意宗領頭的修士,名喚張麟光,也是築基中期,年紀比鄧靖稍大,沒有他那麼霸氣,卻更穩重,應該是位經驗豐厚的老修士。
「鄧道友,咱們合夥也有大半年了,有些話大家不說心裡也明白,不如一次了結?」張麟光慢條斯理地說。
鄧靖咧嘴笑,一副豪爽瀟灑的模樣:「看張道友這話說的,這半年來,要不是我們精誠合作,哪有今天?有多少同道被妖修一網打盡,我們能夠活下來這麼多道友,實在不易。」
張麟光與他一起笑,笑罷,臉一沉:「鄧靖,這麼說話沒意思。要拆伙,咱們就照規矩來,我們極意宗行事向來乾脆,要不要,就一句話!」
鄧靖慢慢收起笑容,目光沉下來:「你們想好了?」
「我們想不好,你們就不幹嗎?」張麟光嘲弄的目光掃過靈玉等人,「不然,你們急著往組織裡拉人幹什麼?哼!昔日沈師兄在時,想加入組織,要一半以上的人同意,現在倒好,你們直接把人帶到這來了!」
「說得好!」鄧靖拍了下掌,「昔日沈師兄在時……你們也知道,今時與往日不同了。當時沈雷仗著實力比我們強,佔了多少便宜?有危險就讓我們去,你們坐享其成。現在沈雷去了,你們是不是該把吃下去的吐出來?」
「哈!」張麟光陰沉沉地道,「沈師兄可護了你們不少次!咱們的據點第一次被毀,要不是沈師兄,能逃得出來?後來你們兩個被妖修追殺,險些逃不出來,難道不是沈師兄出手?他是首領,盡到了首領的責任,這些東西就是該得的!」
「別說得那麼好聽。」鄧靖看了眼被他指到的兩名同門,「好像沈雷出手就是為了救他們似的,難道落難的人裡,沒有你們極意宗的人?再說了,他身為首領,難道不應該保護我們?他活著的時候,得的比我們多,我們就認了,可現在他死了,憑什麼你們還霸著不放?」
「我們哪裡不放了?」張麟光怒道,「那本就是沈師兄留給我們的!」
「別說得這麼理直氣壯,那是沈雷一個人的東西嗎?這是我們組織的戰利品!是沈雷仗著首領的身份,非要自己保管的!現在既然要拆伙,難道不應該拿出來?」鄧靖說罷,轉頭使了個眼色。
真華仙門的弟子們會意,喊了起來:「沒錯,那根本不是沈雷的東西!」
極意宗的弟子大怒:「胡說!當時我們都說好了,東西歸首領分配!」
「你也說了是分配,不是歸他所有!這是我們大家的東西!」
「胡說……」
雙方七嘴八舌,很快吵得不可開交。
靈玉悄悄地後退半步,讓在隊列後面,握緊手中的坎離劍。她只是幫手,可不能讓自己身處漩渦中央。
誰知有人跟她一樣的想法,一轉頭,就見緣修衝她眨眼。
「程道友,你怎麼看?」緣修傳音。
「當然是……保命要緊了。」靈玉不著痕跡地動了下手指,確認事先準備好的靈符都好好地藏在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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