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斷岳真人瞪向蔚無怏,凌亂交錯的白眉挑起一點點弧度,分明是威脅的意思。那股凝而不發的威壓,差點壓得三個小輩喘不過氣來。
蔚無怏沉默了一息,慢慢勾起笑容,語氣穩穩地道:「只是個徒弟而已,斷岳師伯不會跟小輩搶吧?」
斷岳真人沒說話,眼神清亮,身姿筆挺,使得他的形象一下子從糟老頭變成了前輩高人。
蔚無怏始終帶著謙遜的笑,卻毫不退縮。
許久之後,斷岳真人哼了一聲:「蒼華教的好徒弟!」舉步往外走,走到門口,轉過來朝錢家樂勾勾手指頭,「小子,你還站著幹什麼?」
錢家樂一愣,飛快地看了眾位結丹修士一眼,見尚桓真人微笑點頭,連忙跟了上去。離去之前,給了靈玉一個眼色,靈玉回了一笑。
「恭送斷岳師伯。」五位結丹修士齊聲道,靈玉和許寄波連忙也做出恭送的姿態。
斷岳真人來得快去得也快,一陣風似的捲過來,把錢家樂捲走了,逗留還沒超過一柱香時間。
五人重新坐下,蔚無怏瞥了靈玉一眼:「你很失望?」
靈玉一愕,誠懇地搖頭:「斷岳師祖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時候來,可見與錢師兄有緣,與我無緣。」
這個答案,讓蔚無怏很滿意:「算你識相。」
「……」靈玉垂著視線,內心默默地流淚。失望,她怎麼會不失望?劍修啊,那可是太白宗惟一的劍修師祖啊,就這麼與她擦肩而過了!她怎麼就這麼倒霉,與羅蘊同去紫霄劍派,羅蘊留下了,她連報名都報不進去,理由竟然是紫霄劍派不收女弟子!!現在。跟錢家樂一同築基,選擇師承,錢家樂被劍修師祖帶走了,她留下了……
「這丫頭,你們誰要?」剩下還有許寄波未能拜師,尚桓真人發話了。
藍沐陽看了一眼。搖了搖頭:「戰令堂事務繁忙,我門下已有兩名弟子。此番過來,是聽說有人與我一般是雙靈體,既然她不適合入我門下,就算了吧。」
蔚無怏只丟了兩個字:「沒空。」
凌霄和丹錦兩人互視一眼。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道:「這兩個劍修小輩不適合由我教導,本來只是過來湊個熱鬧。沒想到多了一個。木系靈體,倒是與我相合。」
「這麼說,凌師妹願意收徒?」
凌霄道:「她如果願意入我門下,倒無不可。」
尚桓真人輕輕頷首,又問許寄波:「你呢?可願入凌霄門下?」
許寄波看看凌霄,又看看丹錦,面露掙扎,最後一咬牙:「弟子仰慕丹錦師叔……」
凌霄笑了笑。對丹錦道:「師姐,既然這小輩如此仰慕你,就收她入門算了。」
丹錦淡淡道:「罷了。掌門有令,以後築基的弟子,必須要有師承。那就入我門下吧。」
許寄波大喜:「弟子拜見師尊!」又轉向凌霄,面帶愧意,「凌師叔……」
凌霄擺擺手,仍然面帶微笑,她是結丹修士,沒那麼小氣。拜師收徒,雙方都有選擇的權利。
「好了,那就這樣吧。」事情圓滿結束,尚桓真人撫掌,親切地吩咐靈玉和許寄波,「你們回去等消息就是。拜師儀式安排好了,自會通知你們。」
「是,弟子遵命。」
兩人恭恭敬敬退出後殿,離開問道宮。屠秋容等在問道宮前,看到她們出來,連忙迎了上去:「怎麼樣?」
許寄波喜笑顏開:「屠師姐,玄女峰的丹錦師叔願意收我為徒。」頓了頓,「程師姐入了觀雲峰蔚師叔門下。」
「哦?」屠秋容大喜過望,「可是蒼華師祖的首徒蔚師叔?」
靈玉點頭:「正是。」
「好好好!」屠秋容連說三個字,笑容滿面,與有榮焉,「太好了!你們成為五峰嫡系,為咱們攬月峰爭了一口氣!」
屠秋容帶著她們回攬月峰,一路春風拂面,見人就打招呼,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攬月峰不但有弟子築基,還成了五峰嫡系,而且一次兩個!
入門三年,沒想到威嚴肅正的執事長,居然有這麼一面,靈玉大開眼界。
回到攬月峰,恭賀之人絡繹不絕,不但住得近的同門來混個臉熟,連住在峰頂的築基修士們也上門道賀,甚至為她們舉辦了一個歡送宴。
住在攬月峰三年,感情總是有的,靈玉和許寄波都很給面子,準時赴約,來者不拒。
等到酒足飯飽,已是月上中天,酒宴結束,杯盤狼藉,眾人紛紛散去。靈玉向餘下的人告辭,便要回去。
「程師姐。」身後許寄波的聲音傳來,「我跟你一起走。」
靈玉沒有拒絕,率先舉步,往山腰走去。
夜晚的攬月峰,分外安靜,蟲鳴唧唧,風聲簌簌,山石間,裸露於地表的月光石熒熒閃光。
「程師姐,你是不是討厭我了?」夜風裡,許寄波忽然開口。
靈玉的腳步一頓,淡淡道:「這有關係嗎?」
「你現在都懶得跟我說話了。」許寄波的聲音帶了一絲郁氣,「因為我只顧著自己築基,你覺得我沒資格當你的朋友?」
這樣的語氣,與平日的許寄波不同,不禁讓靈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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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三年前那個熱情開朗、猶帶稚嫩的少女。
她目光閃動了一下,內心認真地回想了一遍,搖了搖頭:「不,不是這樣。」
「那是為什麼?錢師兄就算了,我跟他本來就不熟,你呢?程師姐,我們相交三年,我一直以為我們是朋友,難道不對嗎?」許寄波停下,拉著她的袖口,抬起視線,目光有些悲傷。不管為了什麼目的,這段友情,她並不是沒有投入感情。
夜風中,月光下。酒後,許寄波發洩似地說:「我知道,你們是注定發光的人物,哪怕走上另一條路,也不能改變你們的命運。我資質不如你們,悟性不如你們。就連機緣也不如你們,拜個師都是我強求來的,可我難道沒有追求強大的權利嗎?我只想強大一些,跟你們一樣,站在風雲之巔。難道我錯了嗎?」
「你沒錯。」靈玉抬頭看了看夜空,慢慢說道,「許師妹。如果我一開始就討厭你,就不會跟你做朋友。過去這三年,我們很好,如果一直維持這樣的關係,我不會討厭你。」
「那你……」
「你問我為什麼,我認真地想過了。大概是因為,我們並不是同一種人。」
許寄波一怔,不由地鬆開了手。
「你並不是壞人。待人熱情,活潑開朗,之前我一直覺得。你是個不錯的朋友。可是,這次祝融山之行,你好像不太一樣了。你表現得太急切。總是迫不及待費盡心思地抓住一切機會,好像很怕被別人丟下。為什麼?你以前並不是這樣的。」
許寄波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垂下,雙拳有些緊張地握緊。下一刻,卻又挺起胸膛,直視著她:「修仙之路,本就要抓住一切機會,難道不對嗎?」
靈玉歎了口氣,帶著探究地看著她:「許師妹,你總是問,難道不對嗎,難道錯了嗎,這是不是說明,其實你的內心一直在掙扎?你給自己找了很多理由,卻不能完全勸服自己。」
「不,不是這樣!」許寄波矢口否認。
靈玉微微合起雙眉:「我跟你性格不同,很難猜到你心裡在想什麼,但我覺得,你這樣的狀態不好。求仙,沒有一顆平靜的心,拿什麼去求?你這麼緊張,如何錘煉道心?你為什麼不能放下一點,用平常心去走自己的路?」
「你知道什麼?」她的平靜,卻刺激到了許寄波,「看看你,一路走得多順。去祝融山,遭遇地裂之災,死了那麼多人,你卻平安無事,還一舉築基。拜見結丹真人,我好不容易才被丹錦師叔收入門下,你什麼也不幹,就被蔚師叔看中。我只是想跟你們一樣,強大,自信,受人景仰……」
「等等!」靈玉的感覺越發古怪了,「許師妹你在說什麼?我跟你一樣,剛剛築基,身份不比你高,實力不比你強,哪有你說的這麼……再說了,凌師叔明明看中你了,想收你為徒,是你自己不肯,要入丹錦師叔門下,哪裡比我們差了?」
「這怎麼一樣!」許寄波叫了起來,「凌師叔如何能與丹錦師叔相比……」
「別說了!」眼看許寄波越來越偏執,靈玉也有些惱了,結丹真人的閒話,也是他們能說的?一不小心讓別人聽到,就惹禍上身了!
她撫平自己的情緒,努力讓自己心平氣和:「許師妹,我不喜歡你這樣的態度,我們性格也好行事也好,包括對待修煉的心態,完全不一樣。繼續相交下去,關係只會越來越惡劣,不如到此為止。我之前勸你的話,出自真心,別讓自己求仙的心蒙了塵。我要說的就這些。」說罷,舉步就走,不再等她。
留下許寄波,呆呆地站在台階之上。
許久之後,靈玉的身影在山道上消失了,她才回過神。
「我……真的走錯路了嗎?」她輕聲問自己,看著靈玉消失的地方,眼角漸漸濕潤。不管答案為何,她知道,自己失去這個朋友了。
ps:寫這個人物,並不是想跟某些重生唱對台戲或者怎樣,只是某次看重生的時候,忽然想到,這樣一個人物,其實有內心可以挖掘。重生真的無敵嗎?我覺得,重生真正寶貴的,是曾經的那段人生賦予的閱歷,如果內心不能長大,再來一次,也是無用。
另外,再次強調,這不是典型重生,後我會給出解釋。本是正統的修真,不是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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