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在靈玉埋頭修煉中過去了。范閒書遊蕩了幾個多月後,順利找到了一份工。他並不著急賺錢,針對性地看了許多書,最後找到的這份活計,相當地讓人眼紅:多寶樓拍賣行解說!
飛廉城內修士能做的各種活計,最讓人眼紅的就是拍賣行的工作,因為它不但沒有危險,有機會接觸眾多靈寶,還能接觸高修為的修士,好處說都說不盡。這種地方,沒有背景的修士很難進去。
靈玉和羅蘊都沒想到范閒書能進拍賣行,驚訝之後,拉著他去酒樓慶賀一番。
當晚,靈玉略有醉意地對范閒書說:「仙石,我知道你這個時候去拍賣行,就是不想加入門派的意思。我很想勸你,可我也明白,人各有志,你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沒什麼主見的仙石了……就這樣吧,只希望,我們再見的時候,仍然把對方當然最好的朋友。」
范閒書沒有回答,過了許久,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沉默許久,方才對著空無一人的屋子輕聲道:「會的。」
五個月很快過去,陵蒼各派在靈玉和羅蘊的期盼中到來了。
靈玉這五個月埋頭修煉,除了日常支出,剩餘的靈石大半買了聚氣丹。飛廉城濃郁的靈氣,配上比養元丹好上十倍的聚氣丹,再加上被仙書修改過的頂級功法,她竟在這五個月內,飛越了兩個等級,晉階煉氣八層。
范閒書和羅蘊嘖嘖讚歎,他們兩人都要上工,修煉的時間不多,服用的丹藥也少,只是晉階了一層,目前同是煉氣六層。
這一晉階,范閒書也就罷了,羅蘊大大鬆了口氣。他之所以被打回原形,就是因為煉氣五層之後。遲遲未能晉階。在玄淵觀,有沒有前途,端看能不能邁過煉氣五層這個門檻,一旦邁過去,哪怕修煉慢些,都有修煉到煉氣九層的希望。
再過一個月。陵蒼各派招收弟子的法會就要開始了,范閒書依舊每日上工,顯然不準備參加,羅蘊則辭了工,專心準備法會之事。飛天閣這份工作。雖然令人尷尬,報酬卻極豐富,羅蘊這五個月。賺了三百來塊靈石,不但還清了欠款,還小有積蓄,讓他得以購買法會之物。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半夜,門口傳來清脆的叮叮聲,彷彿風鈴被吹響。
靈玉正覺得奇怪,就聽院子裡傳來動靜,透過窗戶。她看到右邊的房門輕輕開了,羅蘊輕手輕腳地走了出來。
小院的陣法打開,一個披著暗色斗篷的人出現在門口。
「你怎麼來了?」羅蘊驚訝。沒等這人回答,警惕地看了周圍兩眼,壓低聲音。「先進來再說。」
兩人很快進了羅蘊的房間,自始至終,這人都沒說過一句話。
靈玉從窗縫裡看到這人的走路姿勢,裊裊婷婷的,八成是個女子,心中更覺奇怪,羅蘊什麼時候認識了一個女子,關係好到半夜上門找他……
突然想到他這五個月在哪裡上工,靈玉心口陡然一跳,莫不是……
那裡結識的女子,半夜上門來尋,還這樣遮遮掩掩的,怎麼想都不是好事。
可這件事羅蘊從來沒對他們說過,她摸不準他的態度,是不是不想讓他們知道?靈玉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摸出門,輕輕敲了下左邊的房門。
門馬上就開了,范閒書以眼神詢問。靈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進去關了門:「有人來找羅師兄,你知道吧?」
范閒書輕輕點頭。
他這般淡定,倒讓靈玉躊躇了:「這個,我們……」
「你管那麼多幹什麼。」沒等她說完,范閒書便打斷了,「羅師兄沒說,你這樣不是太多管閒事了嗎?」
「……」
范閒書看著她,歎了口氣:「靈玉,你這習慣,最好改改。在那個世界,沒有太多利益衝突,你可以隨性一些。這個世界不一樣,各人自掃門前雪,哪怕再親近的關係,也要保持距離。」
靈玉聽得一怔,遲遲沒有說話。她早知道仙石已經不是當初的仙石,他無論是性格還是行為,都跟當年大不相同,可是……
「我並非想多管閒事,」許久後,靈玉慢慢說道,「可羅師兄這個人,你是清楚的,他雖然比你我都要年長,性情上卻保留了更多的純善,我不希望僅剩一個月的情況下出了事,更不希望因為他出事,而影響到自己。在沒有分道揚鑣之前,我們是一體的。」
接下來,換范閒書沉默良久,最終,他點了點頭:「好吧,等一會兒我們去探一探,無事最好,有事的話……」
半個時辰後,羅蘊的房門再度輕輕打開了,他很小心地看了一圈,聽到靈玉房裡傳來阿碧輕微的鼾聲,心情略鬆,回頭招了招手。
那穿著斗篷,遮擋了容貌的女子走出來,輕手輕腳地離開。
靈玉緊盯著她身上的斗篷,這女子很奇怪,不管是憑感覺還是用神識,根本分不出她是凡人還是修士,多半身上這件斗篷,是功能特殊的法器。不過,就算是她是修士,修為應該也不高,不然,她進門之時,就不會驚動她和范閒書。
待羅蘊回房,兩人又等了一會兒,方才悄悄打開房門,出了小院。
修為稍高一些的修士,就不用睡覺來休息,因此,但凡仙城,都是名符其實的不夜城。
兩人急速追出小巷,沒有看到人影,立刻分頭去找,一個走大街,一個走小巷。范閒書對地形較熟,因此走了小巷。
靈玉追出大街,一路追到飛天閣外面,仍然沒看到那女子的身影。無奈之下,只好往回走,希望范閒書追到了她。
等她進入院子所在的小巷時,忽然脊背一寒,不假思索地一側身,下一刻,「刷」一聲一道涼風擦過臉頰,給她留下一抹刺痛。
靈玉伸手一抹,臉上留下了一道三寸長的傷口,正嘩嘩地流血。
「嗆」一聲坎離劍出鞘,彷彿氣勢萬鈞地向前撲去,劃出一道寒芒,身子卻是一歪,人迅速地往小巷外跌去。
她不知道這是什麼人,也不知道自己遇到了什麼狀況,她只能期望,自己及時退出小巷,保住一條小命。
可惜,她的身體還在半空中,卻有一道更亮的光芒出現,一閃而沒,然後,她重重摔了下來,動彈不得。
儘管如此,她感覺到兩股強大威勢,終於無遮無掩地向自己壓迫而來。
築基期修士!她心中冒出這個念頭。
輕輕的腳步聲響起,一雙著白底紫紋男靴的腳在她面前停住了。
「是個劍修。」那人說,聲音低低的,又刻意模糊了,聽不清楚音質。
過了一會兒,這人又道:「原來還是個女人。」
仍然沒有人接話。
「徐師兄,怎麼辦?」
過了很久,一個同樣模糊的聲音傳來,淡漠的,卻讓人從心底冒出寒氣:「兩隻小蝦,翻不出浪來。回去吧。」
「是。」男靴很快離開了,兩道壓迫人的威勢也隨之消失。
靈玉心口一鬆,趴在地上好半天,才慢慢緩過來。她氣運丹田,真元緩緩在經脈走了一圈,身體慢慢恢復知覺。
過了一會兒,她翻身坐起,深深喘息。
飛廉城內,是不能鬥法的,一旦以法術傷人,仙盟的法寶立刻就會感應到,維持秩序的修士馬上趕來現場。這兩個人,並沒有動用法術,出手卻犀利無比,那道貼著她臉頰劃過的劍氣,應該只是隨手而發,卻有著讓她膽寒的氣勢。
築基修士,而且,還是劍修!
靈玉得出這個推斷,苦笑起來。她只是想和仙石追到那個女子,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沒想到會遇到這麼兩個人--對了,那人說兩隻小蝦,莫非還有人被他們打趴了?
靈玉轉頭一看,卻見范閒書躺在十多丈遠的地方,無聲無息。
她大吃一驚,拚命爬起來,跑過去:「仙石,仙石!」
一摸范閒書的脈門,很好,還是跳動的。她的心定了定,從懷中掏出一枚丹藥,餵了進去。
過不多久,范閒書呻吟一聲,睜開雙眼。
「仙石,你怎麼樣?」
聽到她的聲音,范閒書的眼神漸漸清醒過來,看到她,呆了一呆:「靈玉?你怎麼在這?」
見他眼神明亮,口齒清晰,靈玉放下心:「沒事就好……」
范閒書看看她,又看看巷口,臉色一變:「那兩人……」
「走了。」靈玉問,「怎麼回事?難道你見到什麼不該用到的東西了?那是兩個築基修士麼?」
范閒書鬆了口氣,道:「回去再說,總之倒霉透頂。」
這確實不是談話的地方,小巷隨時都會有人進來,就算沒人進來,萬一哪個鄰居修煉到半夜出來逛逛,看到他們在這也不好解釋。靈玉便扶起仙石,一路沉默地回了小院。
輕手輕腳地打開禁制,兩人一句話也沒說,默契地進了范閒書的房間。
直到門合上,自己私下買的防護陣法開啟,范閒書像是突然失去了力量,跌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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