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玉木木呆呆地答道:「不知道,師父從來不說。」
黑衣老者厲聲喝道:「你若有所隱瞞,必叫你生死不能!」
靈玉連忙搖頭:「這位……這位前輩,我真的不知道呀!師父只說,他要藉著月圓修煉一整夜,我們又不敢出去……」
「公孫老鬼,」似乎不大滿意黑衣老者的態度,緋雲揚著下巴道,「看樣子,你沒從那個小子口中套出消息,既然那野道士沒有告訴大徒弟,又怎麼可能告訴小徒弟?」
黑衣老者冷冷道:「這可說不準,我抓的小子,老實木訥,你手中這個,可要狡猾得多!」
緋雲斜眼看他:「再狡猾,能狡猾得過你?不過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娃娃,諒他也不敢欺瞞我們!」
緋雲目光冷漠似冰,看得靈玉渾身一顫,連忙低下頭。
緋雲此言,似乎是在幫他說話,但靈玉敏銳地感覺到,她的冰冷亦是真的。哪怕緋雲先前對他頗為友善,但若涉及到正事,只怕不會有半點留情。
感覺到這點,他更加戰戰兢兢。
師父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會有修道者來找他們的麻煩?他們師徒三人,可是連度牒也沒有的野道士啊!
靈玉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悔恨,自己之前沒有多一點好奇心,如果之前多留心,今天就不會被人抓了,還什麼也不知道。
他們這是在找師父,找到師父之後呢?是尋仇,還是奪寶?一時間,靈玉浮想聯翩,昔日聽過的說書人的故事在腦子裡竄來竄去。
他還沒想出個頭緒來,訊號符已經有回應了,黑暗中,兩道人影迅速往這邊靠近。
雖是月圓之夜,可白水觀荒廢太久,廢棄宮殿與樹影交纏,廢墟上暗影憧憧,兩道人影及至近前,靈玉方才勉強看到他們的模樣。
此二人均是男性,一人身材高大,一人普通,年紀不老不少,面相如何看不清楚,只隱約看到穿著樣式一致的道袍。
「兩位道友,」身材高大的那位首先問道,「你們可從道童口中問出那野道士的下落?」
黑衣老者反問:「這麼說來,兩位道友並未尋到那人的蹤跡?」
此人答道:「我們在此尋覓了許久,沒有任何發現。」
黑衣老者怔道:「這就奇了,就算他真的是個修士,以我們四人之力,居然無法尋到他的下落?難道此人當真如此深不可測?」
「這麼說來,這兩個道童也不知道他們的師父在何處?」
黑衣老者道:「老夫對這道童用了夢引術,應該不會有錯。」
夢引術?靈玉在心裡嘀咕,這是什麼術法?聽意思,似乎可以讓人說真話?
「有意思,真有意思。」身材普通的那位開口,嗓音略為尖銳,「原本以為,此人在白水觀落腳,若不是個修士,就當真是個傻乎乎的野道士,如今看來,不但是個修士,所知恐怕還不少!」
「而且行蹤詭秘,只怕不好對付!」身材高大的那人接道。
「哼!」緋雲傲然冷哼,「就算他修為不凡,我們四人聯手,難道還對付不了他一人?」
黑衣老者瞥了緋雲一眼,冷冷道:「絕對的實力面前,人數算什麼?雖說應、紀兩位道友實力不凡,應該不會出差錯,可東西沒有到手,就要以防萬一!」
靈玉眼睛一亮。黑衣老者這句話,明確地點出了他們的目的是拿到某樣東西,而他們尋找師父,則是認為他很有可能知道秘密,誰叫他們師徒三人恰巧在白水觀落腳呢?
——等等,他們在此落腳,真的只是恰巧嗎?師父月圓之夜行蹤成謎,莫非真的如他們所想,是尋找某樣東西?
不,怎麼可能?師父雖然嚴厲,但對他和仙石都不錯,怎麼可能會騙他們……其實,這樣也不算騙,頂多算是隱瞞,如果師父帶他們來白水山,真的有自己的目的,那也沒什麼啊,他們兩個還是小孩子,師父不說也沒錯……
靈玉胡思亂想一通,想完了,那邊四個人已經達成一致,分頭搜索。
緋雲帶著他,腳不沾地,在廢墟上四處搜索,時不時地停下來,丟出一根湯勺模樣的東西,觀察一番,撿回來調整方向。
靈玉看了一陣子,猜測這玩意兒的作用應該跟黑衣老者的羅盤類似,觀測什麼靈氣波動。
什麼叫靈氣波動,他不太明白,對道門弟子來說,靈氣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看不見摸不著,或者,對於真正的修道者,靈氣其實是可以觀測的?
雖然已經修道三年了,但他從沒見過真正的修道者,所以,儘管師父將修道者形容得有如神仙人物,在他心中,對於成為真正的修道者並不是太渴望。直到今晚,這四人的出現,讓他見識了什麼叫輕身術,什麼叫高品的訊號符,還有他們言語中的驕傲自負,讓他前所未有地對那個世界憧憬起來。緋雲說,能進入觀想境界,想當於進入了修道之門,這是不是代表著,他已經可以做一個真正的修道者了,就像他們口中說的……修士?
靈玉心中熱熱的,迫不及待地擺脫目前的困境,見到師父,問問他,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成為修士了。
師父,師父到底在哪呢?會不會被這些人找到,如果被找到,會不會打不過他們?可如果找不到師父,他們會對他和仙石下毒手嗎……
不知不覺,靈玉已經相信了這些人的判斷,師父必定不是尋常的野道士。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上忽然傳來一道金色的訊號符,直奔緋雲而來。
緋雲見了大喜:「終於找到了!」許是心情不錯,她道,「小東西,要是姐姐如願了,就放了你,說不定,還會引薦你入三大道觀,你可得幫著姐姐。」
「啊?」靈玉惶恐道,「姐姐這麼厲害,還……還用得上我?」
緋雲道:「不要覺得你師父是好人,若是好人,就不會在知道你資質不錯的情況下,還讓你跟著他做一個野道士。呵,他是修士又如何?沒有傳承,也不過是個散修,跟著他有什麼前途!就算你資質再好,在這白水觀久了,也會泯然眾人。」
靈玉一呆:「姐姐……」
緋雲見他這模樣,還以為被嚇到了,拍了拍他的頭以示安撫:「人心險惡,這道理你早晚會知道,他收了你和你師兄,絕非只是好心。」
說罷,不再多解釋,提著靈玉,往訊號符所示方向急奔而去。
四人再度會合,發出訊號符的,仍然是那黑衣老者。
看到另外三人過來,粗啞的嗓音響起:「各位道友請跟我來。」
黑衣老者所站的位置,正是白水觀曾經最輝煌的建築太極宮。
在白水觀還是天下第一觀的時候,太極宮是天下道門弟子人人嚮往的聖地,傳說太極宮裡,收藏著道門最完整的道藏,還有道門修為最高深的法師日日講經論道。
而千年之後,太極宮早已倒塌,其中的道門聖物,早就被搶劫一空了,連牆壁上的金粉,都被愚夫刮了個乾淨,只剩下一座空落落的廢墟,寂寞地存在著。
「各位道友請看。」走到太極宮一側,黑衣老者指著廢墟道,「此人每逢月圓,都要號稱修煉,三年時間,進出三十多次,必定留有痕跡。此處雖然被小心地掩蓋了,但還是能看出一點人為的痕跡——這裡有半個腳印!」
靈玉的目力遠遠及不上這些人,只看到緋雲的臉上露出恍然的神情:「這麼說來,此人就藏身於此?」
「多半是了。」黑衣老者道,「應道友,紀道友,兩位覺得呢?」
他喚應道友時,面對的是身材高大的那位,紀道友則是聲音尖銳的那個。那位應道友緩緩點頭道:「公孫道兄所言有理。」
那位紀道友也應了一聲。
「那我們這就進去?」說是進去,黑衣老者卻沒有邁步的意思。
等了片刻,那位應道友出聲:「等等,且讓我的靈寵,在前探路。」
黑衣老者似乎等的就是這句話,甚是欣悅,退開一步:「勞煩應道友了。」
應道友從腰間取下一物,看起來像只口袋,他把袋口拉開,一隻黑黝黝、形似穿山甲的東西竄了出來。
應道友十分愛惜地摸了摸它的甲片,取一個果子餵它,看著它卡嚓卡嚓吃完,方才一揮手:「去吧!」
穿山甲迅如閃電撥開廢墟上的植被,衝進了太極宮。
靈玉一下子瞪大眼,喃喃自語:「好神奇!」
沒有人說話,他的聲音在靜夜裡顯得特別清晰,除了昏迷的仙石,四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他的身上。
那位紀道友看了看他,再看看被黑衣老者丟在地上的仙石,道:「公孫道兄,緋雲道友,你們還留著這兩個小道童作甚?既然沒用,殺人滅口就是!」
靈玉聞言,嚇了一跳,直覺地往緋雲後面縮。
緊接著說話的卻是黑衣老者,他道:「這兩個道童,與那玄塵子好歹有三年師徒情分,說不定,關鍵時刻就用上了。」
「如果那玄塵子果真不是凡人,豈會在乎兩個小道童的性命?」紀道友不以為然,「凡人在我輩眼中,不過螻蟻。」
黑衣老者卻道:「暫且留著吧,反正無礙。」
紀道友並沒有把兩個道童放在心上,見黑衣老者執意如此,也不再多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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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久沒寫了,狀態十分地難以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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