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苞當然不可能真的殺了劉琰!畢竟劉琰可是朝廷大員,而且好歹也算個漢室宗親,官職比張苞又高了太多,要是張苞真的擅殺了劉琰的話,不管張苞出於什麼樣的理由,劉備都必須要嚴懲他。所以,張苞此時還不能夠因為衝動就殺了劉琰。
不過,即使不能殺劉琰,被劉琰激怒之後,張苞也不絕對不會輕饒了他,先是刺傷了劉琰的雙臂,然後又把因為疼痛而昏迷的劉琰的頭髮割了下來。
在現在的人看來,理發是一個很正常的事,頭髮長了反而十分礙事,但是在講究「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也,孝之始也」的古代,割頭髮卻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除非萬不得已絕對不會損害自己的頭髮。在歷史上,曹操因為違反了自己定下的軍規,結果最後割了一小縷頭髮用來代替死刑,而手下竟然心服口服,就是因為頭髮對於古人的重要性!
在上古五刑之中,甚至有一個就是專門剃光人的頭髮的髡刑,蓋因為割頭髮雖然對於身體沒有什麼傷害,但是對於當時的人的人格、精神卻是極大的侮辱,在傳統教育下的人受了髡刑之後不僅會自己羞愧難當不敢見人,其他人對於受了髡刑的人也很是瞧不起。
因而雖然張苞不能夠殺了劉琰,但是割斷了他的頭髮令他自己陷入巨大的痛苦之中卻比殺了他要來的解氣的多。而且雖然張苞這樣做也很過分,但畢竟是劉琰侮辱自己的父親再先,自己這個身為兒子的報復一下雖然違法但卻是人之常情,而劉琰本身又沒有死,所以劉備最後雖然也會懲罰一下張苞,但是懲罰的力度肯定要比殺了劉琰要小得多。
「主公,臣以為,劉威碩於鬧市之中公然帶兵強搶民女,辱罵官員,此時益州新定,若是不加嚴懲,恐民心有失啊!」法正一副一心為公的樣子向劉備提出了建議。
聽了法正的話,劉備頓時眼角一抽。暗暗自責道:「我怎麼忘了,孝直最大的缺點就是睚眥必報,而偏偏他又與劉琰不和,這個時候問他,他不落井下石就奇怪了!」
劉備又不是笨蛋,自然聽出了法正話裡的殺機。強搶民女所不得什麼大罪,但是在鬧市中「公然帶兵」來強搶民女這就有很大的問題了;辱罵官員的罪責可大可小,但是後面那句「民心有失」分明就是要求劉備嚴懲劉琰,拿劉琰來殺雞儆猴!嚴懲本來不是進監獄也得罷官了,而又要達到殺雞儆猴的效果,劉琰哪裡還有什麼活路!
本來,在得知張苞割了劉琰的頭髮前,劉備是有懲罰劉琰的心思的,尤其是劉琰的那名屬下竟然敢在自己面前賣弄小聰明,這更加重了劉備要懲罰劉琰的心思!只是,劉備沒有想到的是,張苞竟然個光了劉琰的頭髮。
說起來,劉琰在劉備心中的地位實際上跟許靖是差不多的,二者都既沒有才能也沒有什麼品德,但偏偏卻能夠起到一定的旗幟作用。
許靖有名無實,但是片片名聲響亮,四海皆知,劉備任用他用的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一塊招牌,向世人表明自己重用人才,已達到千金買骨的效果。
而劉琰,雖然名聲比不上許靖,但是他與劉備不同,人家是有正正經經記載的漢室宗親,一向以漢室宗親自居的劉備自然不能夠薄待他,以此來表明自己也是正統的漢室宗親,並且善待宗室,一心想要興復大漢。畢竟對於當時的劉備而言,能夠拿得出手的除了關張外就只有仁義之名與漢室宗親的身份了,因而劉琰哪怕再沒有才能,只要不是很過分,劉備總會寬容對待。
但是現在這個多少有些用處的招牌被人給施以髡刑,雖然知道了完整的事情經過,明白張苞最後為什麼會這麼做的劉備在心裡直罵劉琰活該,但是有些面子上的事,劉備總得做一做的,也不能夠像之前打算的那樣只懲罰劉琰一人然後了事,當然更不能夠殺了劉琰!
「憲和,你怎麼看?」劉備又看向了簡雍。
簡雍是跟隨劉備的老人了,在劉備年輕的時候就跟劉備的關係不錯,從黃巾起義的時候就跟隨劉備打天下,論與劉備的親密度的話,也僅僅賜予關羽張飛而已。
簡雍這個人武的方面既沒有關張之勇也沒有臨陣指揮之才,文的方面也不擅長治理百姓管理國家,不過他倒也不是一無是處,恰恰相反還是一個一流的人才。簡雍最大的特點就是擅長辯論,如果是出生在秋戰國的時期的話,未必就不能夠成為蘇秦張儀一般的說客。
除了擅長辯論外,簡雍還有一大特點就是為人風趣幽默而不拘小節,在劉備的帳下幾乎沒有人不喜歡他,甚至就連劉璋也很喜歡他。劉備這個時候問簡雍,倒也未必是想讓簡雍提出什麼好的建議,更多的還是想要讓簡雍發揮一下自己的特點,緩解一下氣氛。
「主公,臣聽說西域和尚擅長蠱惑人心,既然事已至此,不如讓劉威碩扮作和尚去漢中傳教吧,說不定劉威碩能夠把漢中的天師道徒感化,替主公輕取漢中之地呢!到時候劉威碩也算是將功贖罪了!」簡雍不愧是簡雍,一開口,在座的眾人中除了諸葛亮與陳到外全都笑了。
張飛更是大聲附和道:「主公,臣以為憲和說的很有道理!」
簡雍風趣是不假,但是風趣可不僅僅能把人逗笑,還能挖苦諷刺人。簡雍與劉琰的關係算不上惡劣,但是與張飛的關係卻不錯,而張苞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有這層親疏關係在這裡,簡雍會向著誰說話那還用說嗎?
聽了張飛的附和,劉備忍不住瞪了張飛一眼,把張飛瞪得又老老實實地站在了那裡。連續兩個人明顯偏幫的話,讓劉備明白,估計自己再怎麼問,自己的這幫屬下也是偏幫張苞定了。
文官不用說,除了諸葛亮與黃權,其他劉備手下的主力文官劉琰幾乎得罪了個遍,而劉琰還沒有得罪黃權,僅僅是因為黃權才剛剛歸順劉備沒幾天,劉琰還沒有找到得罪的機會。
諸葛亮雖然與劉琰的私交不錯,但是處事也頗為公正,如果這個時候任由諸葛亮秉公處置的話,劉琰與張苞都不會好過,所以劉備才沒有選擇問諸葛亮,而諸葛亮也適時的選擇了沉默。黃權,則由於還沒有徹底融入這個圈子,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上自然也不會多嘴。
而即使頗為中立的簡雍也出來諷刺劉琰一把,因而想要在文官中找個能夠多少替劉琰說話的人是不可能了。
至於武將體系,劉備連問都懶得問了。劉備手下的大將,老一些的跟張飛、張苞關係不錯的倒是不少,尤其是張苞小時候嘴巴可是甜的要死,當時劉備手下的老人就沒有不喜歡張苞的,反倒是跟劉琰關係好根本就沒有。而新加入的馬超這類的,也沒有為了一個風評極差的傢伙,得罪張飛。要知道,張飛可不是一個人,他還跟劉備關羽情同手足,即使劉備作為主公能夠盡量保持公正,但是在得罪張飛的同時,至少也意味著得罪了關羽,一次性得罪了劉備手下兩員大將,以後的日子還能夠好過?
正是由於這種種原因,以至於在場的眾人中沒有一個為劉琰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