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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四十六章 退守為妾 文 / 草木蔥

    從聽風閣下來,齊峻回到梅馨苑的時候,院子裡已僮了燈。

    秦芷茹見到他回來了,忙吩咐丫鬟婆子,打水的打水,斟茶的斟茶,屋裡頓時忙成一團。

    朝屋裡四周瞧了瞧,齊峻又拿鼻子嗅了嗅,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這裡怎地烏煙瘴氣的?」他忍不住小聲嘟囔了一句。

    見被他覺察到了,秦芷茹璨然一笑,解釋道:「這是宮中賞下的阿迦盧香。相公不是夜晚睡不安穩嗎?妾身讓秦桑取了一些,放在香爐裡,只要在屋裡呆上半宿,相公夜裡定會安寢。」

    聽到她的介紹,齊峻沒有吭氣,隨後便開始閉目養神起來。

    秦芷茹見他似乎十分疲憊的樣子,認趣地給侍立在旁邊的婢女婆子們一揮手。那群人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等覺察到屋裡靜得只剩下兩人的呼息聲,齊峻才緩緩睜開眼眸。

    「最近,你到擷趣園探望先生沒有?」突然,他跟秦芷茹提起了竹述先生。

    秦芷茹一愣,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齊峻只得輕聲解釋道:「族裡來人了,聰兒上宗譜的事,不能再拖了······」

    聽到滄州來人,秦芷茹一個激靈,身子微微顫動幾下。

    瞧見她瑟瑟的樣子,齊峻一時心中不忍,安慰道:「先生若是對聰兒有什麼打算,不妨趁著這次機會,一併給安排妥當了。總不能讓他老人家一顆心總這樣懸著。」

    齊峻的話,讓秦芷茹心緒,頃刻間便沉了下去。

    她不由喃喃道:「還能有什麼打算?!舅舅就是有什麼想法,他也不敢此刻貿然提出。」

    齊峻聞言,輕輕地點了點頭。

    「況且······」秦芷茹沉吟片刻,最後一咬牙,將藏在心底已久的想法,吞吞吐吐地倒了出來:「如今咱們四房留下來的,只有聰兒一個孩子就算打著只舅舅孤單的名義,把聰兒過續到表弟名下,時機現在還沒到。再者,聰兒連啟蒙都沒開始,如何對外宣稱,舅舅跟他有緣,捨不得放他回來?」

    秦芷茹的話,讓齊峻陷入沉思當中。

    他是極希望兩個孩子早日記入宗祠。因為只有那樣,他才有機會用念祖把舒眉逼回來。

    可是,兩個孩子如今都不小了。念祖入祠聰兒必定也要記名。可竹述先生那兒,可能受不了這打擊。

    這道坎就一直梗在那兒,讓人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這次,族叔公從滄州過來,他原想著正好借這次機會,把舒眉母子的名分定下來。可是,師妹這邊的麻煩,還是沒辦法解決。

    瞧他的眉頭越擰越緊,秦芷茹心裡一動提議道:「不如,相公跟舅舅親自談談。前些年來,舅舅對你一直寵愛有加。」

    「談什麼?」一想到這幾年來先生一見他就趕,齊峻心裡頗不是滋味,「你剛才說的,不過是老黃歷了。

    他現在最不願看到的,怕只有我一人了。」

    「不會的!」秦芷茹忙開解他,「其實舅舅心底清楚,當時你如果不這樣做,我恐怕早就被當作耙子犧牲掉了。」

    秦芷茹的話齊峻沒有反駁。

    其實,後來事情的發展超出他的控制後,他不只一次地反思過。

    若那時他不提出娶師妹高家會放過先生嗎?

    這背後起主導作用的,到底是那個偽帝,還是高氏本人?

    如果他能再多撐一段時日,等到大哥派來的人,跟他接上頭。自己後來必定沒這麼被動。

    一想到他的妻兒有家歸不得,自己的付出那麼多,誰都不原諒他,齊峻心裡就像泡在寒潭裡,沒有半點生機和希望。

    「相公,你只需要安慰舅舅,聰兒這孩子的歸屬,要等他啟蒙以後再說,先暫時上齊家宗祠。等兩房分家後,對聰兒就是有什麼安排,也不用弄出太大的動靜。」

    只能如此了!

    齊峻雖不十分情願,可他一時也想不出其他法子。只得訕然道:「就照你說的辦!以後,你多帶孩子回去看望他老人家。先生若隔三差五能只到聰兒,興許就不會那麼執著了。」

    「妾身會的!」秦芷茹應喏道。

    「還有······」想起九叔公的交待,齊峻覺得,有必要就名分問題,跟秦芷茹先通個氣,「念祖要上宗祠了,總不能讓他沒娘?九叔公的意思,就算把官司打御前,也要把念祖他娘給爭取回來。」

    齊峻的話,彷彿一道巨雷,在秦芷茹猝不及防的時候,給她沉重的

    「相公的意思······」極力壓住不停顫動的下頜,秦芷茹輕聲問道,「讓她回來?」

    齊峻點了點頭,喟歎道:「咱們是有這想法知到時能不能爭得過他父女。」

    「她回來是應該的!這府裡早該交回她手裡······」唇邊擠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秦芷茹補充道,「這樣一來,你們夫妻就能團圓了。只要府裡辟一塊安靜的地方,安置咱們母子就行了。等聰兒到了啟蒙的年紀,我就跟他住回擷趣園,陪舅舅去……」

    她說到後面,聲音的顫音,連對面的人也聽了出來。

    齊峻以為師妹在擔心舒眉,忙安慰道:「念祖他娘,別的不說,人品還是不錯的。她不會虧待你們母子的。況且,當時的情景,我已經跟她說清楚了……」

    「什麼?!」齊峻的話讓秦芷茹一躍而已,一把扯住齊峻袍擺,急急地問道,「你將聰兒的身世,全部告訴她了?」

    沒料到她會如此激動,讓齊峻有些不知所措。

    他躊躇了片刻,輕聲道:「沒有明說,但暗示過她了。念祖他娘這麼通透的人,哪裡會想不通呢?」

    見齊峻還是一門心思維護文家那女人,秦芷茹心裡既妒又恨,一時熱血上腦,將心裡暗藏許久的話,脫口說了出來:「既然她都知道了,為何還不肯回來?若非不是有了別的心思,她為何幾次三番不肯回來?!」

    秦芷茹的話。猶如一柄鋒利的尖刃,要齊峻最薄弱的部位,狠狠地刺了過去。

    「不會的!她不是朝三暮四的人。

    這些年了,她若變了心,早在金陵的時候,多的是機會。不會等到回京城,眾目睽睽······」說到後面,他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其實,齊峻心裡明白,舒眉之所以沒有跟寧國府徹底決裂,多多少少是替親人著想。再加上,念祖那孩子年紀還小,她不希望稚子受到無辜牽連。

    想當初,舒兒才剛及笄不久的年紀,就敢逼大哥給她出具和離書。她還有什麼不敢的?

    這些年,她忍辱負重,說不定只在等陛下羽翼漸豐。

    可是,這個念頭太過可怕,不等齊峻繼續深入下去,心底有一種聲音立即冒了出來。

    「不是的!她若看上別人,當初就不會帶著孩子跟你回京城了。要知道,她便是不顧念你,也要顧及孩子。她怎麼可能,當著孩子的面兒,公然給他生父難堪?」

    想通這些,齊峻又尋回些許自信。

    「不會的!我瞭解舒兒!她對親情向來看得重,跟我一樣,她再怎麼惱我,也不讓孩子難堪的·……」他說這番話,與其是在說服秦芷茹,倒不如說是在給自己打氣。

    見他一臉癡迷的表情,秦芷茹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被什麼東西不停地噬咬一般。

    之前聽說,他倆關係並不融洽,他怎麼有這副表情?那女人到底會什麼妖法,讓眼前這位見慣風月的師兄,不自覺地露出這副表情?

    他不是嫌棄她長得黑,又是山野長大的。還有,聽人說,他們圓房的那晚上,呂若蘭姐妹使陰招,讓文家那女人差點喪命。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不僅孩子出生了,師兄連樂坊等地都很少去了。

    前段時候,若不是她出主意,讓齊峻去編新戲,好把他從對文府密集盯梢下引了開來,這人估計不會重返鳴玉樓這種**。

    據她得到消息,師兄跟醉息姑娘,真的沒有像那些年一樣,跟一幫人聽曲賞舞,不知歸家。

    想到黑衣人給自己的交待,秦芷茹心裡七上八下的,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齊峻那邊又出聲了。

    「族長和大哥一致商定,念祖進祠堂拜祭,是族中的大事。而且,還關乎皇家的臉面。到時,恐怕要委屈你了······」齊峻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盯著秦芷茹面上的表情,生怕她感到屈辱。

    聽到這話,秦芷茹心裡微涼,思索了片刻,才回過味來。見齊峻盯著她在看,心裡警鐘驟起。

    只見她理了理衣襟,然後,對齊峻施了一禮:「相公說哪裡話?姐姐本就比妾身進門早,還替齊家誕下嫡長子,妾身佔著她的位置這麼些年,心裡早就愧疚難當了。哪裡算什麼委屈,相公別說這種見外的話……」

    言及此處,她覺得猶為不夠,又補充道:「妾身無枝可依的的時候,是相公仲出了援手。不說是為二房,就是當侍妾,我也是無怨無悔的。」

    秦芷茹這一番話,讓齊峻感動萬分,只見他朝對方恭敬地揖了一禮,嘴上說道:「師妹胸襟寬廣,巾幗不讓鬚眉,吾等七尺男人皆不如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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