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奶,姑奶奶,你怎麼啦?」就在舒眉愣神的當口,一名年輕男子的聲音,打斷了她的遐思。
舒眉回神定睛一瞧,原來是季貫良。
原來,他跟陳琦接洽好救災物質的接納,剛到營地,就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忙關切地問道。
舒眉猛地抬起頭,問道:「怎地?大人剛才問了什麼?」
季貫良無奈地搖了搖頭,提議道:「想來,你也累了!不若找個帳篷休息,等養足了精神,再去尋找令郎?」
舒眉回過神來,擺手謝絕:「大人不必管我!我還撐得下去。」突然,她想起先前對方跟她講的情況,忙問道,「大人所講的白石山,不知離這兒遠不遠,有沒有熟悉到那兒的道路?」
季貫良一聽這話,立刻就明白了。
這是要親去尋人?他當下勸道:「離這兒頗有些路程,若是今天過去,怕是趕不及了。不若,你等明天,本官替你找兩護衛,讓他們護著你去?」
聽了這話,舒眉猶豫不決。
她排除艱難險阻趕來,就是早想找到那幾位孩子。不說還沒有完全黑下來,就是此時天上下了刀子,她也是一刻不敢耽誤地趕過去尋人。
「多謝大人伸出援手!不過,您既然說,那裡是山區,想來受地動波及不會太小。妾身早一日過去,便能早一些尋到他們。萬一,萬一他們壓在泥石底下,去遲了恐怕……」不知怎地,舒眉想起後世那些震後救人的場面,心裡只想,早點到事發現場去。
可季貫良不這樣認為,他勸慰舒眉道:「該救的。想來那裡的百姓,都自發地救了。若是沒得救的,你現在趕過去,怕也是無濟於事,畢竟,已經快三十個時辰了。不說餓死,沒水喝的前提下,他們可能……」本意他不是想打擊對方,可季貫良怕她到時受不打擊,只得提高給她提個醒。
舒眉一抱拳:「多謝大人關心!您也知道。那幾個孩子,不關是我的骨肉至親,也是大楚朝未來的希望。不能有半分閃失的。」
聽到她語氣越來越鄭重,季貫良的神情不由肅穆起來。
「你說的對!就以葉公子的身份,也擔得起咱們派兵趕過去尋他……」
舒眉怕他不允,進一步爭取道:「大人應該知道,南楚朝堂如今已經亂成一片了。若是他再有什麼閃失,江南的百姓……」說著,她搖了搖頭,一副甚是不甘的表情。
聽到這裡,季貫良哪還有不明白的?
當下,他便下了決心。一定要盡快派人過去,把葉公子救出去。
舒眉一行人趕到白雲山腳下時,見到的情景。彷彿有人在她頭頂上沉重地一擊。
這哪裡還有什麼山峰?山體滑城後,把山腳的河流橫空截斷,堵截的河床,被坍塌的山體殘石堵塞,形成一個堰塞湖。加之昨日下起了暴雨。雨水和泥石繼續流入,讓水位越發升高。似乎隨時有崩塌的危險。
回過神來的舒眉。便開始四處張望,尋找親人的蹤跡。
可這裡像是被洗過一般,哪裡還瞧得見什麼人?
除了倒塌的山體、泥石和樹桿,就沒有半點活物的影子。
此情此景,讓舒眉心亂如麻,再也承受不了這打擊,肩頭不由輕顫起來。
陪她過來的宋晨見狀,安慰她道:「姑奶奶,您莫要著急,或許他們吉人天相,早被人救走了呢!」
「救走了?地動來的突然,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讓人從這裡救走?」深吸一口氣,舒眉眸光閃動,鼻音似乎都有了不穩的跡象。
宋晨語塞,找不出一句別的解釋,只得默然地垂頭。
來這兒之前,陳統領找到他,佈置給自己一道任務,讓他護送文家姑奶奶來尋子。直到這時,他才發覺,與兄弟們共處一天一夜的舒兄弟,原來是女兒家。而且身份還頗讓震驚,是南楚當朝太傅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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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狂風停下來的時候,果然如車伕所言,細米大小的雪粒從天而降。
「爺,外面風大,小的看您還是到車上去吧?!」尚武忙將小主子勸進去。
望了一眼天際,齊峻眉頭擰得更緊。以他這些年在北方生活的經歷,知道再趕也來不及了,遂從善如流地擠進了車廂裡。
車廂本身不大,只能容納兩三個人。
這幾年在老家,齊峻練拳腳騎射,被大哥派的師傅操得嚴格,練就一副壯實碩大的骨骼,身材越發魁梧起來。是以,他一進到裡面,空間就顯得特別逼仄。舒眉主動起身,坐到了雨潤那邊去,騰出本來的位置給齊峻。眾人安頓好後,馬車重新出發。
跟齊峻對面坐著,四目相望,舒眉覺得不大自在,遂將視線挪到一邊,望著窗簾下面晃動的流蘇發呆。
車內氣氛頓時凝滯起來,誰也沒再出聲說話。可各自的心裡,並不平靜。
齊峻盯了那邊主僕看了一會兒,就閉上了眼睛。腦海裡立刻浮現出,兩月之前在這條道上,他救起呂若蘭的情形。那時她身上衣服破爛不堪,面色憔悴,跟一群流民混在一起,起初他都沒認出來。
當時她的樣子狠狠擊中他的內心,再也沒法扔下人不管了。後來被他接到京城安置在外面,本打算悄悄照顧就成了。誰曾料到,她不知怎地摔了下來,徒惹出一場風波。
想到這裡,齊峻記起今早起床,紫莞侍候他穿衣時,無意間提到的情況。
昨天妻子說不記得進京的事,可半月之前她為何又能和三妹,親熱之極地同宿一晚?!
果然,滿肚子都是算計!
想到這裡,他倏地睜開眼睛,抬眸望向舒眉。
「從什麼事開始,你不記得了的?」齊峻突然發問。
被他的聲音打亂思緒,舒眉眼裡閃過一絲慌亂,片刻間她就鎮定下來。
「在瓜洲落水之後。」她平靜地答道。
「那你前不久怎地跟三妹一見如故?」齊峻語氣充滿質疑。
「人的緣份就是這樣,有些人見面就喜歡,有的再怎麼綁到一起,都覺得彆扭。」
「哦,你對我是哪種呢?」齊峻用滿不在乎的語氣問起。
她眉頭微蹙,這人的傲嬌風格又發作了,怎能問得這般直白?!
「以前怎麼樣妾身不記得了,自醒來後,希望盡量少碰到爺。爺你該也是如此吧?!」她反將了對方一軍,從自己醒來,這位爺常不著家的情形看,十之**會是這樣。
想到前兩次見她,情形確實如此。齊峻一時噎住了。正打算刺她兩句,可轉念一想,自己嫌棄她在先,反正也沒指望她欣賞自己。不過,他心裡還是十分沮喪。
罷了,罷了,忙完這趟差事,兩人盡量少些見面吧?!
齊峻內心鬱結之餘,索性閉上了眼瞼,閉目養神起來。
舒眉暗地裡鬆了口氣,心裡安定不少——離她理想的生活又進了一步。經這樣一刺激,以後他該會少來招惹自己了吧?!
兩人間只要誰都不動情,這趟外出就是安全的,她可不想跟眼前這位,在兩年時間裡,有什麼感情上的糾葛。到時想走都走不成了!
該怎麼讓對方一如繼往地討厭她呢?嗯,這是新的題課,挑戰難度蠻高的。兩人共處一室,人們往往因寂寞走到一起,幸虧還有個呂若蘭,經常出來晃一晃。
此時此刻,她無比慶幸呂家姑娘的存在。
舒眉正在得意中,車身突然一震,她跟雨潤朝對面撲了過去。
齊峻的懷裡,猝不及防撞進個香軟的身子。等他還未反應過來,舒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眨眼間就爬了起來。她坐回原位後,還拍了拍凌亂的衣服。
見了她的動作,齊峻心裡更加不爽,朝外面怒吼一聲:「紀叔,怎麼駕車的?是不是不想幹這差事了?」
「爺,車輪掉進坑裡了。」紀猷的聲音裡,透著幾分沮喪。
「什麼?」齊峻下一刻就撩開簾子,從車上跳了下去。
「都怪老奴,前面一個坑,老奴沒留神,加上地上雪粒打滑,車身拉都拉不住。」
聽到聲音,舒眉探出頭來朝外張望——果然,他們車子的一邊木輪陷在泥坑裡。
她忙囑咐雨潤,兩人朝另一邊跳下去。
見舒眉也跟著跳了下來,齊峻氣不打一處來,衝著她喊道:「下來幹啥,趕緊回到車上去,沒見過你這樣愛拋頭露面的。」
舒眉懶得理他,問車伕道:「紀叔,只是陷到泥裡了,趕緊推吧!」
「好勒!」紀猷回到車駕上,用鞭子狠抽前面馬的屁股。
卡喀一聲響,馬車是拉上來了,可車上不知什麼東西斷裂了。舒眉暗叫一聲糟糕,屋漏偏逢連陰雨。
果然,紀猷跑到跟前查看,沒一會就跑過來報告,說車輪部分斷裂開了,若是再往前走,可能隨時會出危險。
「臨出門前,你沒檢查車駕嗎?」齊峻擰著眉頭問道。
紀猷哭喪著臉,向他稟報:「老奴怎麼沒檢查?剛才那鞭抽得太用力,沖得太快,車輪就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