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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原來是她 文 / 草木蔥

    斂起面上的表情,季貫良一臉鄭重地說道:「之前,姑奶奶或許沒聽說過在下,可我早在前幾年,便對姑奶奶有所耳聞。」

    「哦?!」舒眉頗感意外。

    要知道,在那次到唐府參加岑氏長子的週歲宴前,齊峻可是羞於在人前提起她的。

    聽到她聲音中,似摻雜著些許驚異,季貫良心裡暗驚,繼續道:「姑奶奶難道就不好奇,在下從何人那兒聽說您的嗎?」

    靠回軟榻前背,舒眉閒閒道:「這還用得著問嗎?」

    乾笑了幾聲,季貫良隨即說道:「在下確實是從他那兒知曉您的。只不過,此事的緣由,卻是在下想向子安先生討教學問,嶺溪兄熱心腸,寫信幫在下引薦的結果。」

    舒眉聞言,眉頭微挑,問道:「不知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從她的聲音中,季貫良聽出些許意興,他忙回答道:「大約在四年前吧!」

    四年前?那時她在幹什麼?

    對了,好像正懷著小葡萄。

    那時他整日忙得不見人影,自己都很少見到他。

    舒眉心裡不由生起些許狐惑。

    「季大人今日跟小婦人說起這些,到底所為何事?」

    季貫良微微一笑,說道:「沒什麼!今日在下見到葉小公子,不由想起四年前,嶺溪的舉薦之恩,貫良一直在找機會報答他一二。」

    他要報答齊峻,跟忻兒又有何干?

    等等,據蔣媽媽所言,這位季大人之前似乎認識忻兒!

    想到這裡,舒眉後背不由沁出冷汗。

    心裡不由埋怨起齊峻——叫你做事瞻前不顧後。屏風外頭的這人,指不定是認識四皇子的。

    念及此處,舒眉忙出聲問道:「大人是哪年的進士。怎會想著結識舅父大人的?」

    這不搭界的話,聽在別人耳朵了,或許會覺得意外,沒想到,季貫良卻懂得她問出此話的目的。

    「在下乃元熙十六的兩榜進士,在庶吉士見習完畢後,得罪朝中權貴,自己請旨外調,這才被派到溫州府下面的縣鄉任職。」季貫良也不隱瞞,將自己以前的事。一腦兒全告訴了屏風背面的女子。

    舒眉不禁眉頭微蹙,垂下眼簾開始思忖,告知她這話背後暗藏的深意。到底是為了什麼?

    元熙十六年?堂姐彼時還沒有出事,高家也暫時被幾派勢力壓制著。

    直到元熙十七年,在及笄的頭幾個月,她進宮覲見昭容娘娘,才發生了宮中那件慘事。

    想到這裡。舒眉心裡微微觸動,接著問道:「那麼,大人是何年離京的?」

    「元熙十九年!」

    十九年?那麼庶吉士見習時間已然過了。

    之前,舒眉曾經聽文曦裕提過,大楚的庶吉士是朝廷儲備人才程序手段之一,素有「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的傳統。而庶吉士在翰林院、六部輪流見習三年,是朝廷能吏的主要來源。因此,也有「儲相」之稱。

    他被放到此地為官。相當於是被貶了。

    聽剛才這人話中之意……莫不是在暗示她:他也是被高家陷害的?

    所以,齊峻才會放心將他介紹給舅父大人?

    舒眉心中微凜,頓覺此時情形頗為詭異。

    他到底想做什麼呢?

    剛才,聽這人提及忻兒,莫不是早認出了他四皇子的身份?!

    不然。兩件不相關的事,他不會扯到一起去。

    想到這裡。舒眉抿緊雙唇,朝旁邊的番蓮望了過去。

    之前聽到季貫良提及葉照時,番蓮就若有所悟,此刻見到舒眉望向自己,心裡頓時明白過來。

    只見她湊近舒眉耳邊,壓低聲音問道:「姑奶奶,這人好生奇怪,莫不是發現了葉公子的真正身份吧?!」

    舒眉點了點頭,在她耳邊輕聲囑咐了幾句後,番蓮頓時心領神會,隨即走到屏風外頭,對季貫良福了一禮:「這位大人,我家姑奶奶說,既然您跟舅老爺頗有淵緣,又認識葉公子長輩,她想請您到裡面一敘。」

    收到邀請,季貫良面上一鬆,跟著番蓮隨後拐到了屏風後頭。

    他腳步剛一停下,就聽到女子清泠的聲音響起。

    「之前,不瞭解季大人的來歷,小婦人失禮了!」舒眉從軟椅上起身,朝來人盈盈拜了下去。

    季貫良垂首還了一禮。

    舒眉忙吩咐番蓮:「給季大人看座吧!」

    「謝過姑奶奶!」季貫良將便袍下擺一撩,在丫鬟搬來的椅子隨即坐了下來。

    待客人安頓下來,番蓮斂了一禮,隨後退到外間,為來客切茶去了。

    而舒眉此時卻念頭飛轉,沉吟片刻後,她壓低聲音,對季貫良問道:「大人剛才提及葉小公子,小婦人不甚明白,望大人不吝賜教。」

    聽到對方的試探話語,季貫良嘴邊撇出一抹笑意,隨即抬起頭來,打算將心裡困惑問將出來。

    誰知,他剛一抬頭,就瞥見了那張清麗如出水芙蓉的臉龐。

    這張臉——她是誰?

    季貫良的心沒來由地一慌,隨後便垂下了眼瞼,跟舒眉歉意道:「在下唐突了!姑奶奶請見諒。」

    舒眉微微一笑,又擺了擺手,說道:「無妨,季大人剛才那番話,讓小婦人生起跟您好生談談的想法。大人既然跟舅父大人相交多年,想來是謙謙君子,我也不再遮遮掩掩了,總得拿出幾分誠意來吧?!」

    遮遮掩掩?

    是指不再遮面,還是指葉小公子的身世?

    季貫良眉頭微動,一臉困頓地再次望向舒眉的眼睛,拱手問道:「姑奶奶心懷寬廣,是貫良拘謹了!」

    舒眉微微一笑,說道:「無妨,咱們說正事吧!大人在何處見到葉小公子的?」

    季貫良雙手抱拳,恭敬地答道:「當年殿試過後。宮中召集眾位新科進士,賜宴御花園。在下曾見過被先帝爺帶在身邊的眾位皇子。」

    聞言,舒眉心裡微驚,接著又問道:「小婦人進宮曾見過他兩面,尚且不敢確認是他。為何大人只見過他一面,就一眼認出他來了?」

    這疑惑一經拋出,頓時引來季貫良滿臉訝然:「姑奶奶竟然認不出他來了?怎麼可能?」隨後,他便像想起什麼,喃喃道:「沒道理啊!四皇子的眉眼,長得跟先帝越發相似了。怎會認不出?」

    聽得這話,舒眉心裡咯登一響,暗叫一聲:「不好!」

    若是真有那麼相像。那豈不是麻煩了?想到這裡,她臉上一片慘白。

    季貫良似乎察到她面上的變化,只見他一拱手,寬慰舒眉道:「姑奶奶莫要慌張!季某之所以記得這幫清楚,皆因在下於翰林苑見習時。專司整理過記載皇室成員的卷軸。對先帝爺的龍頷虎額記憶猶新。」

    聽到這裡,舒眉才稍微鬆了口氣。

    原來,並不是像得那般誇張。

    也對,一般當皇帝的接見官員時,沒誰敢抬頭仰視。便是上朝的時候,或者於殿中擺宴。天子也坐得高高的,以示「為我獨尊」的龍威。

    只要不是元熙近臣來,應該是認不出忻兒的。

    當年。她自己不也偷偷窺視過龍顏,先前不一樣沒認出小傢伙來?

    念及此處,舒眉臉上神色稍霽,隨即臉上露出欣然地微笑。

    誰知,她臉頰上的梨渦一現。讓對面的青年心頭一驚。

    原來是她!

    季貫良心裡隨即被一股迷霧包裹。

    嶺溪畫中的女子,怎會是她呢?

    之前。聽其他同窗提過,他的好友對長輩定的妻子似乎頗為不滿。而且,間或他還聽人私下議論,說嶺溪不僅不中意他那小妻子,甚至不讓她出門。甚至後來,同窗間流傳個說法,說她樣貌奇醜,所以才招致齊峻不滿的。

    前次啟程到南邊上任前,他在齊峻書房中見到的那副畫像,以為是齊峻的心儀之人。因給不了心愛女子名正言順的身份,所以才這般待他髮妻的。

    念頭一起,季貫良眼前頓時浮現當初好友拾起畫軸時,那般慌張尷尬的神情。

    那小子,這等閨房之樂,還羞赧成那樣……

    想到這裡,季貫良不禁搖了搖頭,一副不甚理解的樣子。

    舒眉見他兀自搖頭,心裡不由一緊,忙問道:「季大人,是不是有哪裡不妥?」

    季貫良微微一驚,頓時醒悟過來,笑道:「非也!不過是想起齊峻身上一件好笑的事,所以,才忍不住……」說著,他搖了搖頭,一副啞然失笑的表情。

    舒眉見狀,臉上露出困頓之色。

    不過,此時不是閒聊的時候,還是盡快摸清對方的意圖要緊。

    舒眉沉吟片刻,忙對季貫良試探道:「季大人提出見小婦人,不知有何深意?望大人不吝賜教!」

    見她轉入了正題,季貫良面上神色不由一斂,說道:「姑奶奶莫要慌張!季某之所以跑來確認,不過是想提醒你們,如今南北兩邊的局勢,可千萬要藏好四……葉公子。畢竟,嚴薛幾家如今在長江以南勢力不弱。」

    聽得此言,舒眉心裡的石頭落下。旋即,她從座上起身,踱到季貫良跟前,朝他福了一禮,道:「多謝季大人提醒!」

    季貫良見狀,慌忙之中也起了身,虛扶了她一把,沉聲說道:「姑奶奶何必如此多禮。季某和齊峻素以兄弟相稱,跟子安先生又是忘年之交,在季某跟前,姑奶奶就不必客氣了!」

    舒眉聞言,臉上露出欣悅的微笑。

    隔膜一消除,季貫良便跟她介紹起溫嶺一帶的風土人情。

    舒眉發現他見識廣博,腦海閃過一個念頭,隨後便問道:「莫非季大人,也是竹述先生的高足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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