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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百二十三章 風雪歸人 文 / 草木蔥

    嘉建元年歲末,朝局一日三變,轉眼間就翻過了年頭。

    從德勝門進入皇城時,仰頭望著牆頭變換過的旌旗。齊峻心裡頓時湧起一股失落感。

    到底還是來遲一步,也不知府中家人可還安好。

    雖然急於知道妻兒的生死下落,可臨到揭開結果的這一刻,他又有些害怕。

    有朱護衛在,她們應該能逃出來吧?!

    況且還有林府的人代為照拂。

    可如果安然無恙,為何連三妹都不知曉?!

    她們若是沒能逃出來,自己該當如何?

    這一刻眼前這位曾經飛鷹走犬的恣意少年,到了家門口反倒不敢進了。生怕留給他的,是自己最不敢面對的結果。

    齊府守門的蒼頭晏老伯,聽到外面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過後,就再也沒了聲息。他好奇地撩開窗簾。只見自家府第門口,立著兩位魁偉的青年人。

    他瞧見那身形,覺得有些眼熟,正要出聲詢問。此時一陣寒風刮來,夾雜著的鵝毛大小的雪片,直直地朝他臉面砸來。

    晏老伯只得放下窗簾避擋,待他起掀簾子再朝外望去時,那兩抹人影又閃身不見了。

    他不敢相信地揉了揉了眼瞼,確實外面什麼人都沒有。

    難道是自己老眼昏花,發現了幻覺。

    怎會以為是四爺回來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隨後就關緊了窗格,坐回椅子烤火去了。

    京城通往永清的官道上,飛馳來一黑一灰的兩騎,一路朝京郊大興方向奔去。

    騎著在馬背上的尚武,緊跟在主子的身後,心底好生納悶。

    爺這是怎麼了,都到府邸門口了,竟然也不進去跟親人團圓非要連夜帶他到大興來。

    雖然他也不願相信夫人已經香銷玉殞了,可連三姑奶奶為了她表妹鬮出這麼大的事,夫人哪能還活著。

    三老爺說的沒錯,如今最緊要的是將太夫人和國公爺的孩子轉移。不然,夫人死得就太不值了。

    到達目的地後,兩人在林子裡轉了一炷香的時候,總算找到了那座農莊的入口。

    主要是大雪,將地面上原先的特徵,都掩蓋了起來。若是放在平日裡,他倆早就進莊子了。

    推開莊子的大門尚武險些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院子裡一片狼籍,橫七豎八躺著數具屍體。有兩名是他見過的齊府暗衛,另外幾名卻不太認得。他們臨死之前,手裡拿著刀劍,一看便知這裡曾發生過激戰。

    見到這場面,齊峻險些站立不穩。隨後,他拼了命似地朝屋內衝去。

    裡面情形好不到哪裡去,裡面他們發現了施嬤嬤、柳黃和另一名不認識的婦人。

    齊峻顫顫微微蹲下身子伸出手來在她們身上探了探,發現屍體已僵硬多時了。

    從屋內跌跌撞撞衝出來後,齊峻就拐到了屋子背面。

    「爺您這是往哪裡去?」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尚武見爺像亂頭蒼蠅四周搜尋,心裡不免困惑。

    「幫忙把這水甕挪開!」齊峻來到後罩房的左次間,指著屋裡一口大缸吩咐道。

    尚武伸出雙臂,跟著他一起掀起了那重物。

    水甕挪開後,齊峻在原地揭起一塊厚厚的木板。

    尚武頓時傻了眼——原來那下面是一個地窖。

    他心裡不由一喜,以為她們躲在裡面,已經逃過一劫了。

    從洞口進去後,帶著尚武,齊峻尋到地道口子那兒。隨後沿著地道,他們一直朝前走去。

    舉著火把,從洞口出來時,已是半個時辰之後。

    尚武只覺眼前一亮,地面上的皓雪反射著西邊的殘陽,刺得人眼睛生疼。

    等適應那光線尋找齊峻時,只見對方取出隨身的匕首,撥開洞口的積雪,在查看底下的痕跡。

    這一看不打緊,尚武的心跟著也揪了起來。

    原來積雪下面,有一大癱血跡。雖然是幾天前留下的。可能由於天氣寒冷,後來又下了大雪。掩蓋之下,平常人沒誰會發現。

    尚武隨後就見到主子唇角哆嗦,用拳手狠狠砸了一下雪地,臉上的怒氣恨不得立刻去找人搏命。

    在地道口,齊峻留下記號後,帶著尚武返回了莊子。將院子裡幾具屍體掩埋後,兩人就朝城裡趕了回去。

    待鄭氏從裡屋迎出來時,見到了滿臉慍色的兒子。

    她腳下一滯,心虛地朝旁邊的蔡婆子使了個眼神。

    後者心領神會地出去了。

    沒一會兒,就有名年輕女子的聲音,從齊峻身後傳來:「四哥?他是我四哥?不對,四哥不是長這樣的!四哥只比嬈兒高許多…···」

    齊峻艱難地轉過身來,發現原來是他的幼妹。

    齊淑嬈目光呆滯,伸出手摸了摸她哥哥的胳膊,又扯了扯他的頭髮,嘟著嘴跟鄭氏道:「娘親,四哥怎會長胡碴的?他肯定不是四哥。」

    說著,她挪動日近肥胖的身軀,蹭到母親身邊挨著她坐下。

    齊峻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就聽得母親說道:「嬈兒的樣子,你算見識過了?為娘也是沒法子。自從你走以後,府裡發生了太多事情。打嬈兒癡傻後,連太醫都不常來了,為娘若不忍氣吞聲,只怕嬈兒的病,一點指望都不會有了。」

    「怎會這樣的!」齊峻喃喃地問道。

    鄭氏歎了口氣,說道:「兄弟妯娌不和,自古就是大忌。雖說你媳婦可憐,可她性子太要強了,本就不是世家媳婦的上上之選。當初,若不是你父親堅持,為娘是不會答應這門親事的。到底還是福薄夭壽之相。」

    「對大哥的遺孤動手腳,母親能忍,兒子也不會忍。舒娘哪點做錯了?若兒子當時在京城,也是不會讓那女人為所欲為的。」見母親如今還是非不分,他顧不得人倫孝道,當即就反駁了回去。

    被兒子一搶白,鄭氏臉上有些掛不住。

    只見她垂下頭來,理清思路後重新開口:「那還能怎麼辦?四皇子遇害後,高家要對付咱們,根本不需花費什麼力氣。更何況,那女人如今有了公主身份。」

    說話間,鄭氏的語氣也冷硬起來。

    「公主又如何,難道還敢迫害齊家不成?咱們不做她家的官,不食朝廷祿米,離京還不成?」

    見母親還在強撐,齊峻忍不住想起臨行前,他三叔父再三的交待。

    沒想到他會說出此番話來,鄭氏開始懷疑他回京之前,跟舒眉早就見過面了,忍不住試探道:「你們兄弟又沒有誰犯過事,憑什麼要退讓?這話誰叫你說的?」

    「兒子趕回來,就是要跟您商量這事的。如今改朝換代局勢已定。大哥又不在了,咱們還是回滄州老家吧!有兒子陪在您身邊,定不會讓別人欺負齊家。」望著母親的眼睛,齊峻懇切地提議道。

    沒料到他會作此提議,鄭氏冷冷盯了兒子一眼,道:「回去作甚?朝廷並沒奪走齊家的爵位,更沒趕咱們出京,為何要離開。離開了,你妹妹的病怎麼辦?」

    見勸不動母親,齊峻不由撫額:「成王敗寇,待局勢穩定了,娘親您不會真的以為,高家會放過舊朝的王公勳貴吧?!」

    鄭氏瞠目結舌,一時不知拿什麼話來搪塞兒子。

    總不能將跟高氏達成的協議,告訴自己小兒子吧!

    想到舒眉,鄭氏心裡暗驚,朝齊峻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遂按下心虛,試探地又問了一句:「舒娘的事,你是從何得知的?」

    見她玩冥不靈,齊峻語氣不覺也強硬起來:「既然母親要顧念妹妹,不將舒娘和她肚裡的孩子當親人,兒子無話可說。但凡有點血性的七尺男兒,都不會跟殺妻滅子的人同住一個屋簷下。恕兒子不孝,就此別過。」

    一聽兒子給自己下最後通碟,鄭氏心裡哪還有不明白的。

    她遂將一腔怒火撒在舒眉身上:「是你媳婦挑唆的對不對?她還真是陰魂不散,都死裡逃生,還不肯放過咱們母子。」

    一聽這話,齊峻頓時感覺出不對勁的地方,一把攫住母親的手:「娘親怎知她沒有死?你也瞧見她逃走了?」

    得到想知的答案,鄭氏歎了口氣:「她定是狐狸精變成的,專門來向咱們家討債的。瞧瞧,為了她們文氏一族,你父親、你大哥……咱們寧國府差點為她們姐妹鬧得家破人亡,怎地到如今,她還不肯放過老身呢!」

    說著,鄭氏不禁悲從中來,自顧自在捶胸頓足起來。

    見母親說不通,齊峻念及妻兒下落不明,轉身就要離府,再次去尋他們娘倆的下落。

    鄭氏見狀,心裡頓感不妙-,一把抓住兒子的手臂:「你剛剛回來,又要上哪裡去?」

    齊峻搖了搖頭:「他們娘倆生死不明,兒子不能扔下他們不管,母親好生保重。」

    鄭氏不由勃然大怒,起身就把齊峻往外面推,「你走,你走!走了以後莫要再回來!老身只當沒生你這個兒子。為了一個失去清白的狐狸精,竟然要扔下你的寡母不管不顧。」

    齊峻停下腳步,詫異地扭過頭來:「母親您這說的是什麼話?什麼失去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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