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舒眉坐完月子,京城那邊傳來了消息。
朱能不敢對她再有所隱瞞,將自從她們離開寧國府後的情形,大致地講了一遍。
「而今也只有表姐,才會如此不計個人得失,來幫我討個公道了……」聽到齊淑{蘀她出頭,舒眉眼神黯然,感觸頗深的樣子。
朱護衛心有慼慼焉。
隨後他想到此番前來的目的,遂將給他們示警的那位老者,一併也講了出來。
舒眉顯然很是意外。撤離齊府的那天晚上,在半道上能「偶遇」林夫人,本就讓她隱隱覺得不太尋常了。
沒想到,她們能脫險順利出京,背後竟然還有其他貴人相助。
「弄清老先生的身份沒,他到底為何要幫咱們?」如今舒眉不是一個人了,不得不將那人的來歷打聽得清楚些。
朱護衛搖了搖頭:「小的問過好幾次,老人家只說,是老國公爺的故交。之前爺似乎對他言聽計從的。」
舒眉點了點頭。朱能有些不放心,用商量的口吻請示道:「夫人,咱們到底該不該按他的忠告行動?」
舒眉神情一凜,思忖了半晌,道:「相公既然信得過他,之前又救過咱們性命,應該是可靠的人。之前你是怎麼做的,後面還是遵照執行吧!總歸他的目標很清晰,是針對高家來的,跟咱們目的一致。」
朱能連忙點頭應喏。
舒眉沉思了片刻,又問道:「太夫人如今是什麼想法?不會真要蘀那女人作偽供吧?!」
朱能搖了搖頭一副茫茫然的樣子。
將前後事情琢磨了一番,舒眉最後說道:「其實,他們要扭轉朝中頹勢,也不是沒有別的法子。既然高家女兒能在齊府幹出偷龍轉鳳的動作,何不藉著縱火一案,將上次『滴血認親,的事給鬧開了。當眾直接揭穿他們伎倆,再引導朝臣去質疑五皇子的血統。到時,即便是高家實力再強大,只怕難以堵住天下有識之士的悠悠眾口。」
接著她將如何戳穿「滴血認親」的法子,親口說與了對方知曉。
朱能聽明白裡面的機竅後,不由驚得目瞪口呆,待到弄懂她話中完整的意思後,眼前不由一亮,過了半晌,才提出自己的顧慮:「先帝爺只餘下五皇子這點血脈,若是今上被人從龍椅上拉下來,那位置誰還能坐上去?」
舒眉搖了搖頭,道:「這就不是你我該操心的事了。皇族這麼多宗親到時還怕沒人跳出來挑大樑?我看你只管將此事,說與那位老先生聽。保管他有別的想法!林霍幾家如今不少別的優勢,虧就虧在『名正言順,四個字上。哪兒又不能找出,能代蘀五皇子的人選……他們現在想要的,只不過新目標罷了。有標桿樹旗幟,還怕聚不攏人
聽她分析得頭頭是道,朱能忍不住連聲讚歎。
到最後他將前後聯繫起來一思忖,對舒眉更是佩服不已:這四夫人確實大膽,對他面授機宜,討論如何拉小皇帝下馬的事還一副理應如此的表情,絲毫沒覺得不妥的樣子。
他的後背不由冷汗涔涔。
渀佛頭次認識舒眉一般,朱能抬起頭來望了她好幾眼,心想,不愧是曦裕先生的女兒,幾句話之間,就點出反制高家的法子。
朱能表情不由嚴肅起來,不由想到,還是國公爺目光獨到,臨走前將暗衛交到四夫人手裡。
他不敢有片刻耽誤天色剛黑下來就潛出了莊子,將四夫人教給他的如何當眾揭穿「滴血認親」騙局的法子,告訴藏身在行宮裡的那位老者。
朱護衛走後舒眉開始哄小葡萄睡覺。
那天柳黃摘來新鮮的瓜果,雨潤無意的一句「小公子的眼睛亮得好像葡萄,滴溜溜的」,舒眉望了望兒子墨黑如曜石的眸子,心頭一動,就給他取了這個乳名。
小葡萄這孩子並不難帶,許是在肚子裡跟著母親顛沛流離,出來後倒很是乖巧聽話,吃睡拉都挺有規律。每晚都是她親自擁著入眠。跟現代許多親自餵養的孩子一樣,小葡萄每晚聽到母親心跳聲才能睡著,換個人來陪他,沒幾下就會發現。
真是個黏人的孩子……
半夜,舒眉睡得迷迷糊糊,就聽到小葡萄扯著嗓子哭開了。她以為孩子肚子餓了,忙給他餵奶。可小傢伙將含到嘴裡,吮吸了幾下,又吐了出來,仍舊大聲哭嚎。舒眉又摸了摸他小屁股下面——干的!
舒眉心裡頗為納悶,一時之間,又找不到原因。
最後她沒辦法,只得下了床,抱著他一邊哼著搖籃曲,一邊輕輕拍著他的後背,想把他哄得睡著。
可是,事與願違,小傢伙的哭聲越發大了。
小葡萄的哭聲,驚動了在外頭守著的僕婦們。吳媽媽和月娘她們,跟著就醒來了,見四夫人過了半炷香的功夫,還沒將小公哄得睡著,便自請進來為她哄孩子。
「今兒是怎麼啦?小公子是不是被什麼驚著了?」施嬤嬤也起來了,一進門見幾個人輪流哄著小主子,不由問了起來。
舒眉搖了搖頭,一副茫然的表情。
月娘想了想,問道:「是不是莊子外頭的犬吠聲?」
此話一出,屋裡眾人紛紛搖頭:「每天晚上都有狗叫,要吵早就吵醒了。」
月娘皺著眉頭,道:「你們不覺得,今晚狗的數量特別多嗎?」
舒眉一怔,仔細地聽了聽,搖頭否定:「還好吧!沒覺得跟往日有什麼不同。」
月娘傾耳靜候了一會兒,狗叫聲漸漸小了下去·遂不再提起這碴兒了。
又過了半個來月,舒眉從朱能口中得知,那位老者聽了她的提醒,讚不絕口。
果然,接下的日子,朝堂上一片大亂,質疑高家的聲音越來越多
甚至重新牽扯出,當初宮中大火的疑案。有傳言說,元宵節四皇子不是亂中被劫·而是有人策劃那場大火。目標是除掉了元熙帝唯一正統的血脈,給冒牌的五皇子登位掃清障礙。
還有人說,先帝生前中了慢性毒藥,他早知不久於人世,曾留下了一封遺詔,指定了皇位繼承人為四皇子。那一晚兇犯找不到那份詔書,索性刺殺了先帝,讓他來不及親待身後事,就駕崩了。
總之,各種版本的傳言不少·幾乎都是針對高家來的。此番浪潮加上前段日子,齊府的縱火案,太尉府的聲望,跌到了歷史的最低點。
每日聽朱能從外頭帶進來消息,舒眉一心只盼望著,反高勢力早日定下扶持對象,迅速穩定朝中局勢,讓她們能夠趕緊回京,一家子盡快團聚。
沒想到,就在她們焦灼的等待中·快滿百日的小葡萄病了。
林夫人聽說此事後,暗中為她們,請來一位老郎中。幾副藥吃下去後·還是不見好,舒眉一下子慌了手腳。
「小姐,莫不是撞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吧?!」百種方法都試過了,就是找不到治療的法子,施嬤嬤忍不住朝靈異道上引。
舒眉不太懂這方面,不由問道:「這小傢伙自出生後,一入夜就睡下,從來沒出過莊子。上哪裡撞邪去?」
吳媽媽跟著解釋道:「也許這莊上有不乾淨什麼東西·或者季節變化·風邪入侵。嬰兒體弱,最是經受不住那些東西了。」
聽了這話·舒眉不由傻了眼:「如今不比在京城,既不能請風水先生來看看·也不能出去敬香拜佛,就是有什麼東西,也驅不走它們啊!」
施嬤嬤想了想,提議道:「若是戴上什麼給壓壓,或許能鎮一鎮那些不乾淨的。」
「出來時,只帶了值錢的幾樣首飾和銀票,其他玩意兒當時哪裡想得到?」舒眉不禁犯了難。
雨潤想起前年,鄭太夫人好像給過一盒祖傳首飾,不由上前提醒道:「小姐,您不記得了?前年您從馬背上摔下來沒多久,太夫人給過您一盒年代久遠的珠寶。或許能找到有用的東西鎮鎮。」
經她一提醒,舒眉似乎想起來了,忙問道:「你帶出來了?」
雨潤笑道:「小姐,您不是常說奴婢是守財奴嗎?這種值錢的東西,我怎會不帶在身邊呢!」
這番自嘲的話語,立馬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等雨潤將首飾盒取來時,舒眉讚賞地望了她好幾眼:「守財奴好啊!一樣東西都沒落下。要不是你搶救出來,怕是都要被大火焚化了。」言畢,她讓大家幫著挑些年份久遠的。
施嬤嬤挑了半天,選中了一塊玉:「這塊玉怕是有些來頭。看質地、紋路還有上面的刻工,怕是傳了幾百上十年了······」
說著,便將東西遞了過來。
舒眉瞧了半天,記不起在哪裡見過這玉。
還是雨潤記性好,忙在旁邊提醒她:「上回小姐住在紅螺寺祈福時,救起那位老人家,後來他不是給您這謝禮嗎?」
舒眉低頭想了想,想起確實為端王爺所贈。
念及那位老人家如今不在了,她便有些猶豫,跟見多識廣的老人家請教:「過世的人所贈之物,他戴上會不會有些妨害。」
舀起那塊古玉,施嬤嬤正反端詳了好幾遍,隨後問道:「是在寺院裡得到的?」
舒眉微微頷首,雨潤便將當初她們巧遇端王爺的事,告訴了對方。
施嬤嬤沉吟片刻,說道:「既然是做善事得來的,端王爺生前又是信佛之人。這塊古玉,想來已被法師們開過光的,應該能鎮住一些邪魅。」
舒眉聞之大喜,將那塊古玉在懷中捂熱後,就掛到兒子的脖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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