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舒眉趕到霽月堂的時候,鄭氏對女兒的訓誡已經告一段落。
齊淑嫿有兩月沒見到她了,見到表妹來了,少不得跟她說些體已話。鄭氏正好也有些私事,要交待給齊淑嬈,遂將手一揮,:「你們姐妹若要單獨聊聊,就不用在身邊伺候了。」
舒眉如獲大赦,忙拉了齊淑嫿往旁邊的耳房走去。
「怎麼回事?」一避開了人,齊淑嫿望著舒眉問道,臉上還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
舒眉也不知表姐知道了些什麼,她本也沒打算瞞著對方,便把中秋節那晚的變故,以及後來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全告訴了齊淑嫿。
直把她聽得冷汗直直地往下淌。
「那女人怎能那樣齷齪?」果不其然,齊淑嫿聽到後,氣得渾身發抖,為表妹打抱不平。
作為那一晚原本的受害者,舒眉反過來勸道:「表姐莫氣壞了身子,反正現在她算是自食其果,得到了報應。除了四妹處境艱難一些,對咱們府裡也沒多大損失。這還多虧了大哥臨走前的決斷。」
雖然能理解齊淑嫿現在心境,舒眉現在反倒平靜了。
從事發到如今,已經三個多月過去了,雖然中間的過程十分難捱,可畢竟讓齊峻甩掉一個長久以來的包袱,她心裡還是挺感恩上天眷顧的。
見她一臉泰然的表情,齊淑嫿哪裡還不知對方心中所想的,遂附掌歎道:「你說對!這現世報來得可真及時,她當初不是用『願意』為妾來挑撥你們兩口子之間的關係嗎?這下她連妾室都當不上了。只能當見不得光的外室。」
舒眉可沒她那麼樂觀,忙提醒道:「妹妹可沒那麼樂觀,若三年過後,他們府裡的事不好說。到時應該會分家。上面沒人管束了,你看四姑爺會不會將她迎娶進門?」
齊淑嫿頓時一驚,想到有這可能。臉上便又陰了下來。她想了想,望著舒眉說道:「確實是這樣。不過,那要看高氏最終是否取得最終勝利。剛才你也聽到了,親高家的陳閣老借丁憂遁了。想來他早明白宮中那位的心思,為了保一世清名,不再趟這攤渾水了。」
「陳閣老是高家一派的?」舒眉倒是頭是聽說。
「可不是嘛!陳家有一位嫡女,嫁給了高太尉的侄兒。只可惜那位女子薄命。成親後不到兩年就難產去了,連孩子也沒活下來。」齊淑嫿怕她聽不懂,忙把朝中的局勢,簡單地剖析給了她聽。
「雖然慈寧宮的那位沒醒,可聖上對林太后的孝舉任誰都看在眼裡。五皇子雖養在中宮。可畢竟出身太低,而且高家操縱朝堂二十多載,早引得朝臣們怨聲載道。她家要想成事,聖上在位一日,怕是很難被立為儲君。」
舒眉點了點頭,她不由想起那日在擷趣園,前來拜祭祖父的那幫儒仕。雖然個個身著便服,她難以從著裝上判斷,他們各身居幾品。可從先生待他們的態度看來。定是大楚朝頗具影響力的人物。
第二日,舒眉剛收拾妥當,鄭氏就派身邊的人來告訴她跟齊峻。
「太夫人說她身子不爽利,就不去了。大夫人還在昌平,也沒法趕回來。太夫人她老人家的意思,讓您代表齊府前去弔唁。」范嬤嬤將話轉達完畢。就垂首恭立在旁邊,等著他們發話。
舒眉讓雨潤停下幫她整理的動作,走出來對范嬤嬤道:「母親不要緊吧!要不要請太醫回來瞧瞧?」
范婆子搖了搖頭,說道:「還是老毛病,就是不能在外面多加走動。太夫人還說,不必去看望她了,到端王爺早去早回去。」
舒眉聽了一怔,心裡就琢磨開了。
別人不知道鄭氏的情況,她還是清楚的。鄭氏雖說素有宿疾,可端王府畢竟不遠,作為兒女親家,她都不出席,雖然是對項季宇之前動了休棄髮妻的心思有所不滿。
舒眉不由朝她夫婿望去。
齊峻聽了也是一愣,沉吟片刻對她道:「為夫到霽月堂去一趟,你收拾好了直接到垂花門在馬車上等我。」
舒眉點了點頭。
范嬤嬤見狀,心頭一喜,臉上卻沒有露出分毫來。只見她朝四夫人福了一禮,跟在四爺身後,就往霽月堂去了。
等她回來時,舒眉忙掀開車簾,詢問婆母的情況。
齊峻朝她擺了擺手,道:「無礙,母親只是交待些話,要你見到四妹時,跟她說說。端王爺至今也沒有主母,只怕守制期間會出一些狀況,囑咐四妹留意一些。還告誡我,別摻和到王府幾房相爭中,憑白惹一身不痛快。」
原來是為了這事?!舒眉放下心來。
若是以前沒出呂若蘭那件事,項季宇若求到齊峻身上,他倒不好推脫。如今幹出那等事來,還指望岳家幫他,怕是難上回難。
不過,話又說回來,項季宇執意將呂若蘭抬進家,肯定是在高氏那得到過一些承諾。不然,他也沒那麼大的膽子,跟寧國府為難。
還是到時隨機應變吧!估計,項季宇不樂意看到他們夫妻倆。
那位馮側妃,倒是可以跟她搭上話,打探一下齊淑娉如今的處境。
端王府門口白茫茫一片,車水馬龍的。皇親國戚,高階官員府裡青帷黑漆齊頭平頂馬車停了一大排,差點延綿到寧國府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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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屋裡感歎著,沒料到這番話,被尚未走遠的漕幫少幫主——蕭慶卿聽到耳朵裡。
把雨潤打發離開補眠去了,舒眉便又躺進了被窩,望著床頂的帳子,開始發呆。
眼前不停閃現昨晚落水時,那驚心動魂的一幕來。直到現在,她都還心有餘悸。思來想去,一個疑竇升上腦海。
到底是誰暗中做的手腳?
是衝著文家來的,還是寧國府的仇家?
她曾聽爹爹提過,祖父是在獄中自盡的,生前他曾任過國子監祭酒長達十餘年。在地方上時,當過好幾省的學政,門生故吏遍佈朝堂。爹爹最後留得性命,遠離京師這是非之地,也多虧那年進京參加春闈的學子,聯名請命的結果。
難不成有人尚未死心,還要趕盡殺絕?
她一個弱質女流,既不能替家族傳宗接代,也沒能耐考取功名,光耀門楣。取她的性命作甚?!
舒眉想得腦仁發疼,最後只得放棄。
午憩起來後,雨潤過來陪她說話,無意提起一件事。
說寧國府派來護送她們進京的兩府兵,其中一人昨晚上失了蹤。不知是沉入江底葬身魚腹了,還是別的什麼緣故不見的。
說當時莫管事安排眾人堵艙底洞口時,就沒了那人的身影。
舒眉的神色肅穆起來。
她的性子雖然一向樂觀,昨日逢此大變,也由不得她不去多想。得尋次機會,跟莫管事打探一番。雨潤是不行的,她那藏不住心事的性子,太容易被人看穿了,還是得施嬤嬤來。
直到掌燈時分,莫管事才回來。他到鎮子上跑了一天,去張羅回京的車馬去了。順道還請來了幾名武師,是當地長風鏢局的師傅。
瞥見莫管事的身影,施嬤嬤來到外面的堂屋,跟他商量起何時動身的事。
「我家小姐身上沒什麼大礙了,她怕齊府夫人們擔心。說是若能盡快啟程,莫管事不用考慮我們。」說到這裡,施嬤嬤頓了頓,隨後欲言又止地瞟了對方一眼。
莫管事是何等人物?給主子辦差久了,早就練出察言觀色的本事。只見他雙手抱拳,朝對方作揖道:「是不是還有什麼不妥,您儘管請講出來!」
施嬤嬤也沒跟再客氣,將舒眉欲當面答謝蕭少當家的想法,告訴了齊府這位大管家。
翌日午正時分,莫管事在瓜洲古渡邊的望江樓頂層,置辦了一桌席面,以答謝蕭公子的仗義相助。酒過三巡,他派人請出文家的小姑娘。
蕭慶卿聞聲站立起身,抬眼朝門口望了過去。
只見一位半大的少女,在那名姓施的老婦攙扶下,進到了這座雅間。
那小姑娘膚色雖然不白,生得倒也明眸皓齒,臉上帶著三分稚氣。跟他家小妹一般大的年紀,讓這位少當家心裡頓生親近之感。
「蕭少當家不顧自身安危下水,小女子在這兒謝過恩公援手相救!」舒眉緩緩而來,走到桌前向對方施了一禮。
「小妹妹客氣了!當時的情景,任是誰在那裡,都會下水相救的。」蕭慶卿忙站起身,虛扶了她一把,回禮道,「咱們水裡討生活的,不是救人便是被人救,早被閻王爺厭棄了。不值當這樣鄭重其事的。」他隨口調侃起來,頗有點自嘲的味道。
望著他臉上愉悅的表情,還有這俏皮的話語,舒眉心頭一暖。
是怕自己難為情吧?!才故意作此輕鬆之語。
舒眉心裡不由鬆快了許多,朝他感激地望了過去。
她的眼疏朗起來,蕭慶卿的嘴角也跟著彎成了弧線。幾句話下來,兩人就有了幾分熟絡。(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