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盛夏的夜晚格外清涼,一天的暑氣彷彿被皓潔的月光洗過一般。
「小姐,您……您當時真什麼意識都沒了嗎?」雨潤小心翼翼打量著她,滿臉糾結的神情。
舒眉抬起眼睛,詫異地望著她:「到底怎麼了,別吞吞吐吐了!」
雨潤嚥了嚥口水,睃了她兩眼,最後心一橫,答道:「您看看身上裝的這身……」
舒眉一低頭,發生身上衣服被換了,起先還沒有留意過,她抬起眼眸:「你幫著換的?」
雨潤點了點頭,解釋道:「你在松影苑小憩時,睡著睡突然扯起身上的衣服來。雖不是奴婢進來覺得不對勁兒,當時……」嚥了咽口氣,她朝對面瞥了一眼。
舒眉大感頭疼,倏地響起後來,好似最後被誰攙進了轎子,後面發生什麼,就一概不知了。
「後來呢?誰把我送來的?」舒眉急切地問道,她已經確定無意間中招了,只是不知到底沾了什麼東西。
見她神情緊張起來,雨潤不敢再有絲毫隱瞞,忙將白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倒了出來:「小姐您睡著睡著,不知怎地開始扯上的衣服,口裡還喊著熱。奴婢只得見來,為您打扇,可是還是不行……您在床榻上翻滾起來,奴婢和何嬤嬤嚇呆了,只得冒著大雨,想回竹韻苑請姑爺來……最後還是他來,安排轎子將您抬進去的……」
舒眉臉色煞時變得慘白,追問道:「後來呢?」
雨潤頓了頓,然後說道:「姑爺將您從轎子裡抱出來時。跟施嬤嬤解釋,說你歇息時,被夢魘魔怔了……」
原來是他!
舒眉暗地裡鬆了口氣,喃喃道:「幸好……」隨後。她神情一肅,扭過頭來問雨潤:「他就沒叫人去請太醫?」
雨潤搖了搖頭,說道:「太夫人本來主張請的。可是大夫人說,今天是國公府納妾的日子,小姐您是在松影苑出的這事……說若傳了出去,人家還以為,是老國公顯靈,責備子孫不孝,到如今都未有嫡子……」
聽到這話。舒眉頓時清醒過來:這是拿已經過世的公爹,含沙射影埋汰人呢!甚至不惜豁出她自己……
回過神來的舒眉,忙起身吩咐雨潤:「你去到碧波園,把優曇姑娘幫我叫過來,就說我找她有重要的事情。」
雨潤眼前一亮。頓時明白過來:「奴婢這就去尋她……」
她剛在邁開步子,舒眉又問了一句:「朱護衛在哪裡,你找人讓他先派人守著松影苑,別讓人取走什麼東西了。」
「奴婢知道了……」雨潤點了點頭,領命而去。
她剛走,施嬤嬤提了一命食盒過來,跟舒眉輕聲說道:「小姐,您醒了?!老奴給您熬了一罐薏米百合粥。」
「薏米?」舒眉面帶狐疑。
施嬤嬤把食盒放在桌上,打開蓋子。從裡面端出一隻青瓷冰紋碗,遞到舒眉跟前。
「這是?」舒眉頗為不解。
「薏米是個好東西,既可以美白,又能夠壓驚,小姐您試試吧?!」她一臉愧色地勸道。
「壓驚?壓什麼驚?」舒眉頓了頓,然後擺手道:「不是夢魘了……是那屋子有……」她剛還沒說完。便見到齊峻回屋了。
他一進來,沒注意旁邊還有人,直接沖妻子問道:「娘子,你覺得怎麼樣了?」
想起他為自己遮醜,舒眉心不覺一動,答道:「沒什麼大礙了,多謝相公關心。」語氣儘是感激。
齊峻聽到這道謝的話,嘴角彎了彎,說道:「咱們既已成親,何必還謝來謝去……」
舒眉臉上的一紅,嘴巴翕動了幾下,沒有再做聲,怕他說出更肉麻的話出來。
施嬤嬤見這小兩口的情景,哪還有不明白,忙跟舒眉交待了一句「記得喝下這薏米粥」,就知趣地退了場。
見屋裡沒人了,舒眉屈膝福了一禮:「謝謝相公替妾身解圍。」
齊峻聽了,莞爾一笑,過來親手扶起她,說道:「這是應當的,誰叫你是齊某人的娘子呢!」
舒眉倏地抬起頭,驚訝地望著齊峻。
只見他黑眸深處,笑意璨若星辰,雙唇緊抿,嘴角彎成一個好看的弧線,舒眉只覺心臟漏跳了幾拍。
「不能看他的眼睛,紅粉骷髏,美酒砒霜。千萬不能因為他一點改善就迷失了自我……」她心裡默默地念叨數遍,隨即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能先亂了分寸。
過幾個瞬息,舒眉重新睜開眼睛時,心情已經平復之前的水平了。
只見她起身坐回到榻上,對齊峻笑道:「相公怎知,妾身是夢魘了的?」
齊峻跟著坐到這邊來,說道:「這都不知道,那我也太經心了,還不是上回在夢中哭醒過一次。」
說到這裡,他表情怔了怔,正要問清她夢中又遇到了什麼,只聽得門外的雨潤的聲音響起:「小姐,奴婢已經把優曇姑娘請來了……」
舒眉隨後站起來,理了理身上的衣裙,跟齊峻福了一禮,對他抱歉道:「相公若是倦了,就先歇息吧!妾身還有一些要托優曇姑娘張羅。」
「優曇?」齊峻眼角微挑,隨即眸光一閃,問道:「這麼晚了,你還找她作甚?」
他問得直截了當,語氣中隱隱還幾分憤然。
舒眉哽住了,一時語結,她張了張嘴巴,正要把自己的懷疑,告訴齊峻。
隨即她又想到,剛才雨潤不是告訴她,在是否請太醫的問題上,高氏不是有過阻攔嗎?
說不定現場早被她破壞了。若是在松影苑找不到有利證據,在齊峻的眼裡,豈不是她要故意要誣蔑他「敬愛」的大嫂。
再說,之前程嬤嬤提議她,到松影苑的明暉堂處理正事,是私底下的動作。過了近半年,說不定連證人都找不出來。最緊要的是,高家現在還沒有倒,齊府還沒到跟高氏撕破臉皮,劃清界限的時候。
這些抖落出來,還是沒有太大的好處,還是等他們的人查到蛛絲馬跡,交由齊屹處理更為妥當。
想到這裡,舒眉在慌亂間找了蹩腳的藉口:「沒什麼,以前主持中饋時,找優曇姑娘借了一些東西,妾身要現在還給她。」
齊峻面露狐疑之色,追問道:「什麼東西?找另外時間還不行嗎?」
舒眉一怔,急忙解釋道:「不是不行,只是一直就跟她已經約好了,若不是妾身在松影苑裡耽擱了,這事早就辦妥了……」
齊峻哪裡信她,不過看見舒眉一臉急色的樣子了,他只是把存疑放在心裡,眼睜睜地望著她的身影出去了。
舒眉來了院子裡,見優曇早就候在那裡。她扭頭往後一看,發現齊峻視線一直緊追著自己。知道齊峻對她剛才的說辭,心裡並不認同。
她只得跟雨潤吩咐道:「把隔壁的廂房打開吧!我要還幾樣東西給優曇姑娘。」
說完,她還朝對方死命地眨了眨眼睛。
雨潤還是沒能會過意來,倒是優曇先明白四夫人這般做作的用意,忙拉了雨潤,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
雨潤這才若有所悟地轉過身來,朝齊峻所在房間門簾掃了一眼,隨後便福了一禮,自顧自地去安排了。
見沒其他人在後,舒眉瞥了優曇,輕聲問起正事來。
「上門讓姑娘給國公爺帶個信,不知查出松影苑的蹊蹺沒?」
她的話音剛落,優曇驚訝地抬起頭,半是不解,半是迷惘地望著四夫人。
舒眉抿了抿嘴唇,解釋道:「是這樣的,今天下午的事,我那丫鬟應該告訴你了。」
優曇福了一禮,問道:「四夫人指的可是昏迷之事?不是太過操勞的緣故嗎?」
她有些訝然,一雙漆黑的眼睛,好奇地望首舒眉。
舒眉搖了搖頭,說道:「不是這個原因,我以前就是再累,再疲乏沒遇到眼睛睜不開,想起也起不來的情景,而且還渾身躁熱,根本就像是中迷藥或其他什麼藥的症狀。」
出於矜持,她不敢真實情況,全部告訴對方。事實上,她不是中迷藥那麼簡單,她在夢裡一些難以啟齒的錯覺,好像做了場春夢一樣。
是以她醒過來時,才會反思之前在松影苑避雨時的細節。
她幾乎可以肯定,那屋子定有古怪?
是有人下蠱,還是有暗中下了迷藥?
若不是雨潤進來的及時,發現了她的不對勁,說不定後面結果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想到這裡,舒眉只覺後脊背發涼,感覺四周陰光陣陣的。
優曇怔忡地望著她,細細思量了暗衛的人,當時把松影苑裡外查過一遍後,向主公匯報的結果。
再三確認後,否認道:「確實沒找到什麼線索,許是四夫人那時心弦繃得太緊,有些思慮過度了。」
舒眉搖了搖頭,可如今她手頭上沒證據,也不好說服她,只得悻悻道:「我醒來後,叫人去通知朱護衛了,希望他那裡有些線索。」
優曇頷首表示贊成,說道:「四夫人請放心,這件事奴婢明日會稟給國公爺的,讓他決定到底該怎麼辦!」
舒眉點了點頭,跟她交待幾句後,就把人打發了出去。
誰也沒料到,優曇還沒來得及稟報給齊屹,第二天才早濛濛亮,高氏還得及給柯氏立規矩,大清早齊屹又被宮裡的來人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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