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菊兒久不言語,眼珠還在眼眶裡直轉,就是不肯出聲。
旁邊的侯太醫,見這陣勢是審奴的架式,人家府裡的家務事,他不好摻和,忙朝齊峻拱了拱手,說道:「四爺可否安排人拿些筆墨過來,在下這就為國公夫人開一些方子。」
齊峻也知家醜不可外揚,既然剛才眾人否認竹韻苑派過紫莞前去,齊府的嫌疑自可洗清。
接下來審問高家過來的奴婢,若是結果出來不好看,將會引發高齊兩家的糾紛。想到這裡,齊峻陪著侯太醫到書房,親自替他磨墨。
將侯太醫送走後,齊峻讓人把菊兒帶到了書房,還請了母親身邊的蔡嬤嬤,陪著舒眉一道前來聽審。
等僕婦將人押來時,菊兒打量了四週一圈,思忖道:四爺果然要秘密處置她了。今天還有沒命活出這屋子,還是未之數。她心裡不由打起鼓來。
齊峻見她這副形狀,心知裡面一定有內情,忍不住怒吼一聲:「大膽刁奴,還不快從實招來?難不成你還有同黨,從外面拿進這些東西,故意謀害大嫂的?」
被這聲怒吼一威逼,菊兒嚇得魂飛魄散,忙不迭的磕頭求饒:「不是奴婢做下的奴婢哪裡也沒去。」
齊峻哪裡肯信她:「為何大嫂和程嬤嬤都得上了,就你一人還好好的?」
「是紫莞……帶進丹露苑裡的。」說完,她還偷偷覷了四夫人一眼。
見她終於肯老實交待了,舒眉暗中鬆了一口氣。
菊兒是高氏的奴婢。若是她能親口供出,倒省卻了自己許多功夫。
「胡說,剛才娘子和嬤嬤都證實過,沒派紫莞去過丹露苑。」齊峻聲色俱厲地喝道。
現在他急欲為舒眉撇清關係。不管當初她是身不由已,還是愛慕虛榮,總歸現在是他的妻。大哥未在不好求證,護她周全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
眼看著齊峻便要以勢壓人,菊兒心裡一顫,只想著該怎麼保命,也顧不上什麼了,連忙辯解道:「紫莞自己跑來找夫人的,夫人經常……不。是紫莞有時會跑來巴結咱們丹露苑的人……」
齊峻跟妻子對視一眼,舒眉心領神會,忙出聲問道:「紫莞是齊府家生子,父母在太夫人跟前也得臉,她為何要巴結大嫂?」
菊兒心裡一橫。把紫莞的老底,直接就給揭了出來:「她父親開的鋪子時常給太尉府供貨……」
聽到這裡,齊峻神情不由晦澀起來,他隨即便想到先前的婢女青卉,被遣出去前好像也是聽說,跟丹露苑那邊走得近。難不成真是大嫂不死心,為了蘭妹妹進門,處處跟妻子為難,逼得她一天也呆不下去。一心想著想著出家為尼或者和離?!
想到這裡,齊峻目光晦澀地望向舒眉,似乎明白了一些——原來是雙重逼迫,讓她對自己死了心。
舒眉卻沒理睬他,對菊兒淡淡說道:「就算這些都是真的,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何必偷偷摸摸?!還有,爺剛開始問你時,何故不肯老實交待?說的話也顛三倒四的,讓人如何肯信你?反正紫莞如今不在府裡了,任憑你一張巧嘴胡謅,也沒人出來指正。」
齊峻點了點頭,一臉怒色地質問道:「沒錯!大嫂的規矩嚴,如何肯私下見紫莞的?定是你為求脫罪,胡亂攀咬的……」
見他們不肯相信,菊兒頓時急了:「是夫人……是夫人不讓奴婢說出去的。沒想到紫莞包藏禍心,她經常避著人夜裡來丹露苑。肯定是她把病帶到丹露苑來的。那天晚上,她避了人懷裡揣著一樣東西,不知是什麼。好像挺寶貝,拿來獻給了夫人。」
「是什麼東西?」齊峻緊蹙眉頭,心裡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那奴婢就不知道了……」菊兒覷了他一眼,縮了縮脖子。
齊峻一臉不信:「信口雌黃!大嫂出嫁前乃堂堂的高門貴女,咱們竹韻苑能有什麼東西,值得紫莞拿出去偷偷獻上的?」
菊兒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
齊峻見狀,不由大怒:「來人,把這滿口胡言的背主刁奴,給爺架在凳子打……」
他的話音剛落,屋裡便出來幾位健婦,把菊兒按在春凳上,用三寸來寬的板子打抽。
沒兩下,菊兒便被打得哭爹喊娘,拚命嘶嚎求饒,承認知道那東西放在哪兒,自己因不識字,所以不曉得是什麼。
舒眉見不得這種血肉模糊的場面,連忙出聲為她解圍,問道:「你說紫莞巴結大嫂,可有什麼憑證?不然,我跟你四爺如何信你?」
憑證?只知夫人通常會賞紫莞一些首飾。以前她見過,對方托人帶出去交給親人變賣。府裡封閉將近一個月,肯定東西還在住所,何不由他們帶人去搜?
菊兒哭著將這些情況一一報告了。
齊峻給旁邊的何嬤嬤遞了個眼神,後者忙到出門自搜查去了。
舒眉沉吟半晌,把話題重新拎回正題,對菊兒問道:「既然你不識字,那也怪不得你,你趕緊起來帶爺去尋找。」
菊兒點了點頭,她剛被齊峻打了一頓,神思雖已模糊,卻知道只有把紫莞供出來,自己才能脫罪,完全忘了此舉無疑也是背主。
可話說回來,四爺跟四夫人為求得罪太尉府,將她拎出來頂罪,自己小命此時會難保。還是把眼前這關過了,到時在夫人跟前,就說是擔心紫莞害她,為尋找線索為夫人申冤才交待的。
想到這裡,菊兒交待道:「只知是一個信封,寫是什麼奴婢就不知道。夫人當時看完後,似乎很高興。」說著,菊兒爬了起來。帶著眾人回到高氏內堂。
來到案几旁邊,指著那只紅漆匣子,「那東西後來就收進了這裡。」
齊峻神色大變,指著那封休書。牙齒上下打顫:「你沒記錯吧?!」
丹露苑高氏的臥寢裡,當她重新睜開眼睛時,只聽得屋裡寂靜一片。沒有半個人影。高氏支起身子,朝四周掃了一眼——還是在自己屋子裡。床上的被褥鋪蓋,全都換了一套新的,屋裡陳設跟以往的也有些不同了。
高氏當下駭然,忍不住地叫了聲「來人」。可惜嗓子嘶啞,連喊了幾聲,都沒人出來回應她。
沉思過了半晌。她才搖了搖頭,記起在昏厥之前,貼身伺候的程嬤嬤,早已經先於她病倒了。
看來,之前的擔心沒有錯。到底她們主僕倆還是染上了。還是沒能逃過此次的疫情。沒想到自己終日打雁,也有被雁啄傷眼的一天。
念及此處,高氏神智總算清明了一些,只覺得身上軟綿無力,嗓子眼幹得跟煙熏火燎似的。
高氏從床上爬了起來,伸手便要去夠床邊案桌上的茶盞。誰知身體未渝,力氣不夠,杯盞沒拿到,把汝窯出產的青蓮提梁茶壺。從桌上反帶下來了。
劈里啪啦一陣亂響,沒過一會兒,便有一位婦人匆匆趕了進來。高氏抬頭望過去,認出那女人是齊淑娉的生母——賀姨娘。她閉了閉眼睛,重新倒回床頭的引枕上。
「夫人要拿什麼,吩咐妾身一聲便是!」賀姨娘走上前來。慇勤地跟她說道。
「怎麼是姨娘?」高氏神情懨懨地問道。
賀姨娘上前坐到床邊的杌子上,對她輕聲地說道:「可不是奴家?!夫人覺得哪裡不妥?要不要妾身去叫太醫來?」
高氏抬起頭來,吩咐道:「口有些渴,你幫我斟一杯茶過來!」
賀姨娘聞言一喜,隨後便端上一盅白開水,嘴裡還解釋道:「太醫說了,喝湯藥期間,夫人你不宜飲茶……」
高氏接過杯盞,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底朝天。接著,便把茶盅遞還給了跟前的人。
「還要不要?」賀姨娘輕聲詢問道。
高氏搖了搖頭,賀姨娘起身,將茶盞放回到案桌上,一轉身便望見高氏盯著拔步床的邊上雕花圍欄在發呆。
賀姨娘回到杌子裡,等著高氏回過神來。
高氏思忖片刻,抬起頭來望向賀姨娘,問道:「到底怎麼回事,為何是太姨娘你在這兒?」
賀姨娘連忙解釋道:「夫人你染上疫症,妾身主動請纓才派來照顧你的……」
「姨娘跟我說說,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現在府裡怎樣了?」高氏急欲知曉現狀。
「你跟丹露苑的程嬤嬤都染上了疫症,得虧發現得早,四夫人當即立斷,封了這座院子,允許咱們幾位曾染上過的留下來照看。」賀姨娘解釋道。
「程嬤嬤人呢?被送到莊子上去了嗎?」高氏有氣無力的問道。
賀姨娘忙答道:「本來是說要送的,誰知隨後夫人你便昏到了,四夫人怕耽誤病情,請了負責疫情太醫進來診治。」
「是侯太醫嗎?」高氏掃了她一眼。
賀姨娘湊到她跟前:「可不是?!當時可把大伙急壞了……」
「侯太醫可有說過,咱們是什麼時候染上的?」高氏一臉郁色。
「聽說好像是四五天之前吧!」
四五天之前?那不就是紫莞將休書,親手交給她的時候。塗嬤嬤那會兒已送離齊府三四天了,沒想到紫莞這賤蹄子,也會那般不小心,連累了自己……
「程嬤嬤怎麼樣了?」高氏盯著賀姨娘的眼睛問道。
「她比夫人更嚴重一些,不過也在康復之中。」賀姨娘老實地說道。
高氏想起昏厥之前,她剛捧出那只裝有休書的紅漆匣子,都拿在手上了,正打算讓小叔子親眼看看,想糊弄他說,連兄長齊屹把休書都寫了,看還不趕緊把那女人的堂妹趕出門去。
家族和被逼娶的妻子之間,如何選擇,那不是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嗎?!
誰知她還沒開口,便聽到外面有人來呼喊,說程嬤嬤染病了。接著,便是舒眉帶了一撥人闖了進來,說是要幫丹露苑,銷毀那些易傳病的生活用具。
高氏朝屋裡尋了一番,問道:「屋裡的這些都是弟妹命人換的?我手邊的那只匣子呢?」
見問到那東西,賀姨娘眉宇間開始慌張起來,不知該不該告訴高氏,她在府裡丟大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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