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不再言語,施嬤嬤輕輕歎息了一聲,問道:「今日逼退那兩女人的招術,老奴覺得挺好,小姐原先怎麼不拿出來?平白受了那麼多冤枉氣。」
她一臉慈愛地望著自家小姐,心裡很是替對方委屈。
舒眉苦笑了兩聲,解釋道:「我何嘗不想?這法子也是最近才有用。畢竟,她恢復身份沒多久。之前情況不明,讓人簽字據,說不定她還能反倒一耙,說不想連累齊府呢!」
施嬤嬤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再說了,在齊府裡她們敢越傳越離譜,無非就是打定主意,讓我頂不住,主動求去,最終憤而離開齊府……」說到這裡,舒眉頓了頓,訕然一笑,「我豈能如她們所願?」
聽到她振作起來了,施嬤嬤喜笑顏開,讚道:「原來您心裡都明白!」她喃喃道,「要是早想清楚了,當初也不會從馬上摔下來了……」
舒眉沒有回應她,腹誹道,若不是從馬上跌下來,她哪來這番奇遇的?
雖然這事還得有待求證,可和高氏姐妹的梁子,就算她不當一回事,想來對方也不會放過她的。得找機會往紅螺寺再去一趟,把剩下記憶找回來才行。不然,誰知什麼時候,還要再栽跟頭?
她不由記起醒來後,冒冒失失去跟齊屹談判,反倒被他哄騙的事情來。
不過,現在恐怕還不成,紅螺寺太遠,得挑個特別的日子。順道跑去才行。畢竟,當初出家的事,鬧得動靜應該不小。
她一直心裡存有疑慮,不知該不該信夢中文昭容所說的話。
這時。雨潤氣喘吁吁趕來了,看見施嬤嬤也在旁邊,急切地問舒眉:「小姐。您是不是有急事在找奴婢?」
舒眉點了點頭,見到她行色匆匆,遂問她:「這是打哪兒來?怎地滿頭大汗?」
雨潤福了一禮,答道:「奴婢剛過小廚房那邊,想看看給您燉的補品好沒有。可巧廚房那頭的水井轱轆壞了。奴婢跑到外院,想找莫管家,讓他派人過來修。」
「哦!找到人沒有?」舒眉隨口問道。
「沒呢!外院瑞雪堂裡聚了。好些各地鋪子莊上的管事莊頭,莫管家不得空。」雨潤恭敬地答道。
「哦?!」把臉轉向施嬤嬤,舒眉問她,「今兒個是什麼日子,怎地他們都來了?」
低頭想了一會兒。施嬤嬤試著猜了猜:「明天是朔日,鋪子通常會在這天開張。莊子上也準備要播種了。後天是二月二龍抬頭,他們少得趕回去進香祭神。」
舒眉點了點頭,不再追問了。
誰知,晚飯過後,齊屹竟然派丫鬟優曇,特意將她兩口子,又叫到了碧波園的萬春堂裡。齊屹也提到敬神的事。
「前幾年家裡還未除服尚守著制,沒能出府祭拜。」齊屹坐在太師椅上。啜了口清茶,繼續解釋道,「後天,你倆代表寧國府,到碧霞元君廟裡走一趟,幫家裡人祈祈福。」說著。他覷了一眼弟弟和舒眉,神情泰然自若。
「後天?」一聽這安排,齊峻跳了起來,「後天我約好幾個好友,到妙峰山踏青!」他一臉糾結,順道埋怨道,「大哥也不提前幾天知會……」
「妙峰山?」齊屹揚了揚眉頭,「正好,聽說那裡娘娘廟也很靈,你陪弟妹一起去吧?!」齊屹毫不理睬弟弟推脫的理由。
「不好失信於人吧!人無信則不立!」齊峻張口就拿話堵他大哥,「這還是你教給我的!」
齊屹揭開茶盅蓋,吹了吹水面上浮葉,也不看他們,問道:「你那幫狐朋狗友,哪天踏青不行,非要趕到後天?」
齊峻嘟囔道:「後天是好日子嘛……」他話未說完,就想起平日裡那幫朋友起哄,說要他把妻子帶出去,好讓他們拜會一番,心裡就更不願意了。
若自己拿這理由去搪塞,無疑是更會惹得他們起哄,到時說不定會在後頭跟蹤。
齊屹作出這安排時,舒眉一直沒有表態。見到齊峻在推脫,她抬起頭,順便建議道:「不若去懷柔的丫髻山,那裡也有碧霞元君祠。弟妹正好想去紅螺寺還個願。」
她不失時機地將這想法提了出來。
聽她提及紅螺寺,齊峻眼皮一跳,想起她上回鬧著出家的那事兒,忙阻止道:「不行,那地方難走,還不如上妙峰山。還願什麼時候不能去?」
齊屹微笑頷首贊同,對弟弟囑咐道:「就這樣,你照顧好弟妹,若有任何損傷,唯你是問!」說著,他拍了拍兄弟的肩膀。
齊峻一臉鬱結,暗道一聲:我才是你親弟弟!現在怎麼搞得,她才像是你親妹妹一樣?
見去不成紅螺寺,還跟這孔雀男一道出行,舒眉遊興頓時大減。只見她擺了擺手,推辭道:「大哥,我身子還沒完全養好,怕是不宜遠行……」
「哦?!」齊屹擰起眉頭,掃了眼她臉上的表情,自言自語道,「養了半個多月,怎地沒養好?我原本還打算,讓四弟帶著你,到鋪子上順道看看。難得他回來一趟,有他陪著我也放心一些。」言畢,他一臉遺憾的表情。
舒眉眼睛一亮,頓時有了幾分躊躇。表姐還有半年的孕期,這府裡能陪她看鋪子的,也只有身旁的這不是「良人」的涼人了。為此,她十分糾結。
聽到大哥的安排,齊峻抬眸望向妻子,看了她面上的表情,知道她這推三阻四,定是嫌棄跟他一道去了,心裡便有了幾分不痛快,忍不住出聲:「大哥,是她不願去的,可怪不得弟弟了……」
說完,小聲又嘟囔了一句:「好像誰樂意跟她一道去似的?!若遇到他們,還不得被人笑成什麼樣呢!」
聽到他這不著四六的話語,舒眉對此人的厭惡甚加深了。再念及去年自己拿到的休書,躁意又輕了幾分。一想到跟大伯約好的,若她經營得法,就能得分得鋪子一年紅利的兩成,心裡便平和起來。
等手裡有銀子,自己立起門戶來,到時自在許多。
想到只要忍得一時之氣,以後便不必再受他的窩囊氣了。她心裡那點情緒慢慢也就消退了。
壓下對這人的怨念,舒眉揚起笑臉,對齊屹說道:「誰說我不願去?上個月天冷,風景我還沒看夠呢!此次故地重遊,定要逛個遍才行!」
見她應下了,齊屹含笑不語。又交待了幾句,就放他們回去了。
舒眉還沒回到竹韻苑,他們要出遊的消息,就傳到了丹露苑。
從竹韻苑鎩羽而歸,高氏就一直躺在床榻上,一個人在那兒生著悶氣。
她思前想後,萬分不甘。沒想到一時大,竟栽到那黑丫頭手裡了,真是亂拳打死老師傅。
把舒眉失憶前後的各種異狀,高氏從頭到尾,再細細地琢磨了一番,總覺得哪裡有不對勁的地方。可又說不出所以然來。
其實,暗地裡狠踩那黑丫頭,方式方法有很多,像全府傳流言逼走,或者借刀殺人。
可是,不讓她親眼看到那女人的堂妹,被自己氣得求生不得,求死不成,自己心底堵著的那口氣,就怎麼也消不了。
現在她還記得,賜婚聖旨剛下不久,她未來的大姑子——也就是遠嫁番邦和親的齊淑嫻,也不知從哪裡得知,是她出的點子送文展眉入宮的。
那時在宮裡碰到自己時,一臉鄙異地對她說:「大弟不會喜歡你的,搶來的姻緣終究不會長久!你連她一根腳指頭都比不上,不信,咱們就等著瞧……」
沒想到後來那賤人一語成讖,不僅齊屹對她冷若冰霜,甚至毫不顧惜夫妻情分,公然慫恿公爹,讓小叔子跟文家聯姻。根本不把高家當親族!不僅打了她的臉面,更是讓皇后娘娘和高家的顏面無存。
本來,聽說前段日子那黑丫頭真的病了,她今早帶表妹過去,就是打算再刺激刺激對方。最好多躺兩個月,最好一病不起。到時,怕是連婆母都會沉不住氣的。
沒想到,最後竟被對方鑽到空子。
「你再說一遍?他倆真要一同出遊?」聽到程嬤嬤的稟報,高氏有些意外,更多的是遺憾。
得到這個消息,她的第一反應便是想到今日之事。要是沒有早上那出,後天的安排,是蘭表妹多好的機會。
高氏低頭沉思了半晌,又追問道:「打聽清楚沒有?要到哪裡敬神?」
「聽說是在妙峰山,就她上回搶頭炷香的地方。」程嬤嬤垂眸恭敬地答道。
「妙峰山?頭炷香……」她喃喃念道,兩個人影倏地從她腦際閃過。
「你再去打聽一下,後天都安排了些什麼人跟車。」高氏囑咐道,程嬤嬤正要離開,又被她叫住了,「還有,你找人到隔壁端王府上,找到四姑奶奶的貼身丫鬟碧蓮,跟她說,妙峰山那裡的娘娘廟,求子特別靈。讓她勸四姑奶奶跟姑爺,到時去那兒燒燒香……」
程嬤嬤領命而去,高嬤嬤重新躺下,不一會兒意識就進入了半迷盹狀態。(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