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臉,瘦削中透著英氣,我敢說他絕不會超過二十歲,那股桀驁不馴的神氣,霸道凌厲的眼眸,與我記憶中年輕的褚英竟有**分的相似——這是……努爾哈赤!年輕的努爾哈赤!
天啊!我這究竟是跑到哪了?難道時光倒轉,竟將我送回到了更久遠的時代?
一個趔趄,我身子晃了下,無意識地伸手去抓他肩膀,他卻沉著臉靈巧地一個側身,我因此扶了個空。膝蓋即將點地的瞬間,那副將攔腰將我抱住,勒著我的腰怒叱:「找死!這尊號豈是你隨便叫得的?」說著一把揪住我的頭髮,強迫我抬頭。
我疼得吸氣,右手肘出其不意地向後用力一撞,他被我撞得發出一聲悶哼。然而棉衣畢竟厚實,他除了哼了聲外,毫髮無損。而我的頭皮卻是緊接著一陣劇痛,被他扯斷大把頭髮。
我呵斥一聲,猛然旋身踢腿,一腳蹬向他的下身。這招陰損,可是逼急了的我哪裡還顧得了許多,只想快些脫離他的魔爪。
這一腳才踢到一半,突然半路被人出腳搶先踢在我的膝彎裡。我忍痛斜眼一瞥,竟是努爾哈赤,只聽他沉聲笑起:「有點意思……放開她!」
副將心有不甘,卻仍是遵照命令放開了我,我甩頭站直了腰背,怒目瞪向努爾哈赤。面對著這場滑稽又可笑的相逢,強烈的悲哀感已經壓倒一切,這一刻我只求速死。
不管這個夢境是真是假,我都沒勇氣再坦然面對!
太荒謬,也太可悲了!
我已承受不了這種命運的捉弄!
我看著他,胸腔中湧起無限悲哀,忽然再也抑制不住地大笑起來。他見我笑得瘋狂,不禁大大一怔,我笑出眼淚,最後淚如滂沱雨下,「你殺了我吧!」
他的臉上明顯閃過一抹錯愕。
「殺了我!」我厲吼一聲,「你耳朵聾了麼?我叫你殺了我!」
我惡狠狠地撲過去,卻被副將死死拖住,他原本想直接將我摔出去,卻被努爾哈赤及時抬手阻止。
少年老成的臉上露出困惑的神情,他似乎在揣測我的真正用意,眸光深邃幽暗,閃爍不定。
「殺了我——」我歇斯底里地尖叫,「我不認得錦州,你不用指望我帶你去……」
「為什麼想死?」他突然問道。
我倔強地別開頭,抽泣不語。
他湊過臉,正待說些什麼,忽然身後起了騷動,隊伍的後方不知怎麼的,居然乒乒乓乓地打了起來。
「怎麼回事?」大霧瀰漫,聽聲音雖近在咫尺,但目力所及,卻是瞧不清楚到底發生何事。
「貝勒爺!咱們撞上錦州城的南朝援兵了……」
「哦?」他眼眸湛亮,翻身上馬,「好樣的!爺正憋了一肚子火沒地撒呢!」駕馬跑了兩步,忽然回頭將手中長刀向我一指,「叫人看住她!我要她好好活著!」頓了頓,唇角上揚,衝我一笑,「你越是想死,我越是不讓你死!哈哈……」
那抹無邪純真卻稍帶壞意的笑容讓我一時失神,我從沒見努爾哈赤這般笑過,可是偏又覺得這樣的笑容透著特別的熟稔。正感茫然,只聽得遠處廝殺聲慘烈響起,大霧中有人厲吼:「韃子!居然改了衣裝想來蒙騙於我,你究竟是何人?」
「哈哈!不認得爺麼?」鏘的一聲兵刃交擊,「爺乃大金墨爾根代青是也!」
大金……墨爾根代青?!
不是努爾哈赤嗎?
「啊——」一個恍神,身側護著我後退的一名小兵胸口中了一箭,仰天倒地。我凜然回神,面對近身衝上來的明兵,翻手從地上撿了一柄鋼刀,迎面架住刺來的長矛。
「啪!」矛尖斷裂,刀背貼住桿身一路下滑,砍向那人的雙手,刀刃在割到他的手腕時,望著瞬間冒出的鮮血,我心微微一顫,急忙撤刀收手,手腕稍轉,刀背狠狠敲在他的額頭上,將之敲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