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那張還略帶稚氣的臉,再想到他的阿瑪,我不停地打冷戰。怎麼一開始沒注意到呢?怎麼一開始沒想到呢?明萬曆二十年……二十年……
我發瘋般地推開他,憑我僅有的淺薄歷史知識,我所能粗通的僅僅是清兵入關後的康乾盛世而已。那再往前……再往前是什麼?
明萬曆二十年!我什麼都想不起來,我只知道這個時候,北京紫禁城裡的明神宗是個斂財成癖,連續二十五年沒上過早朝、理過朝政的渾蛋皇帝!
忽然間,一道靈光閃過,不由想起古墓墓碑上刻著的漢字——布喜婭瑪拉,「我」今年十歲?那不就是公元1592年?!
1592年發生了什麼事是我所能知道的?我呼呼地喘氣,可惡啊,為什麼言情小說裡的女主角一般都會穿越到康乾盛世,然後憑藉著豐厚的歷史知識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而我卻倒霉地多穿了一百多年?
這是個什麼樣的歷史時段?努爾哈赤……三十出頭的努爾哈赤……明末時候的努爾哈赤……我拚命思索,拚命挖掘腦子裡微薄的歷史知識,可是,一無所獲。
接下來最大的問題,便是這個身體!
啊——我真想抱頭尖叫,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去?我如果算是借屍還魂,那難道要等這具肉身作古的時候,我的靈魂才能得以解脫嗎?
1582年至年,布喜婭瑪拉香銷玉殞要等到她三十四歲,那是不是代表著我還要在這個朝代裡熬上二十幾年?
天哪!這裡沒有電,沒有空調,沒有暖氣,沒有電視,沒有手機……更沒有我最最摯愛的數碼相機!
這一刻,我真是連死的心都有了!
懶洋洋地靠在軟墊子上,身邊的美女時不時地向我展露和藹憐惜的笑容。
葉赫那拉氏孟古姐姐,這是我身邊這位「姑姑」的名字。天可憐見,我對葉赫那拉的熟知程度僅限於慈禧太后!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有機會和慈禧的老祖宗坐在一塊兒共進午餐。
唉,再次歎氣。
其實我這個肉身不也姓葉赫那拉?葉赫那拉家族盡出美女了,怪不得慈禧太后能穩坐後宮,以致垂簾聽政。唉,我就是附身在慈禧身上也比現在的情勢強上百倍啊!
這裡有什麼?在大明朝,無論建州女真部落也好,海西扈倫女真部落也罷,都還只是屬於蠻荒的少數民族部落而已。此時的努爾哈赤不過才三十三歲,仍是世襲受封於大明天朝的建州都督。
那麼,二十年後會如何呢?我茫然地想,等到我回去現代的那一刻,努爾哈赤的勢力會發展到多大?唉,反正他是有名的馬背上的皇帝,又不是真的皇帝,他窮其一生好像也沒有稱帝吧?稱帝的是誰?他兒子——皇太極?!
對了!皇太極!
我一凜,那個東果格格是努爾哈赤的長女,褚英是長子,接下來次子代善,據說這三人乃是一母所生,可惜他們的生母佟佳氏哈哈納扎青早些年已經撒手人寰,目前努爾哈赤的大福晉乃是富察氏袞代,也就是莽古爾泰的生母。
我眼珠滴溜地轉到對面坐著的女子身上,她不算很美,但沉穩內斂,是個頗有氣質的婦人。平時袞代的話就不多,此時擺宴雖然這一桌以她為尊,但仍是少言寡語,連個笑容也不多見,任由邊上伺立的婢女布菜。
袞代不說話,其他人也就不好多言,是以這桌酒席吃得是冷冷清清,一點樂趣也無。倒是邊上男人們的席面上熱鬧非凡,飛揚爽朗的努爾哈赤,任性桀驁的褚英,溫和含蓄的代善,外加陰沉內斂的拜音達禮。
是了,這是給拜音達禮的餞行宴,吃過飯他就該收拾包袱滾蛋了!說句實話,我不喜歡這個人,他盯著我的眼光總是陰沉沉的,不知道心裡在打著什麼主意,讓我渾身不舒服。
此刻讓我覺著奇怪的是東果格格,她居然沒在女眷席面上用餐,而是堂而皇之地坐到了努爾哈赤的身邊,難道是她這個長女身份特殊?還是努爾哈赤對她特別寵愛?
拜我的職業習慣所賜,我特別愛偷瞄人,觀察每個人的表情變化,猜測他們的內心活動,是我的一項惡趣味。
目光逐一掃過那些男人,除了努爾哈赤的兄弟舒爾哈齊外,還有些是他的部下,年紀都太大,我自動將他們摒除在外,那麼席面上剩下的那些小男孩哪個又會是皇太極?
「那個……姑姑。」
「什麼事?東哥。」沉悶太久的筵席,終於因為我的一句話而打破僵局。看到一桌人齊刷刷地將目光轉向我,我不禁一陣心虛。
「呵呵,我只是想問問,那邊……哪個是皇太極?」
孟古姐姐表情古怪地看著我,「東哥你說什麼?」我的第一直覺是我又說錯話了。看到努爾哈赤的那些福晉們一個個困惑的眼神,我真想鑽到桌子底下去。
代輕輕咳嗽了聲,邊上的小丫鬟趕緊替她端過一盤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