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偏遠小鎮,民風相當淳樸,很多衙役們一輩子都只經辦過些偷雞摸狗,家長裡短的瑣事,筋骨早已懶散,不算真的有朝庭通緝的欽犯打此路過,但目睹過林儉神乎其其技的輕功之後,誰又願意去冒這個險?畢竟銀子再多,也要有命享受不是?
官府仔細盤查之後,發現客棧不過是損失了一些桌椅板凳和碗碟,並無人員傷亡,所謂的江洋大盜其實並沒有盜走什麼值錢的財物。所以,應付式的搜了一下周邊的村鎮就打道回府了。
林劍和小蠻在山裡悠閒地呆了一天,見警報解除,也就大搖大擺地上路了。
經過這次教訓,林劍也不敢再帶她進城。好在兩個人也並沒有特定的目的和方向,又不趕時間,索性買了輛牛車慢慢地晃。
不用說又是林儉趕車,紀小蠻只管坐。就這,她大小姐還嫌累的慌,索性躺在車裡,支使著林儉到路邊摘了一片寬大的芋葉蓋住頭,兩條小短腿交疊著,小二郎腿蹺著,小腦袋晃著,小嘴巴哼哼嘰嘰地唱著小曲,語調輕快,帶著些得意與甜蜜。
你還別說,坐著牛車唱這種民歌風味的俚詞小調的情歌,呵~~~別提多愜意,多滋潤了。
最初林儉只顧著趕車,倒也沒注意聽,後來冷不丁捕捉到一句:「妹妹我坐牛車,哥哥你前面走……」呀,她這是即興編的呢,曲子真好聽,那詞更合他的心意,想到暗戀五年,終於修成正果,昨天得到墜兒甜蜜的吻,心裡更是美滋滋的,幸福在心裡發了酵,無數泡泡爭先恐後地往上冒。
「……恩恩愛愛,牛車慢慢晃……」紀小蠻搖頭晃腦,唱得正帶勁,哪管他聽沒聽哪?
林儉的臉慢慢紅了,警惕地左右張望了一下,還好,除了前方十丈左右有疑似一家四口在慢慢地走,基本安全;後面嘛,完了,一隊押鏢的。林儉抹汗,還好,離得更遠,應該聽不到。
好嘛,她越唱越來勁,索性放開喉嚨吼上了:「……我倆的情,我倆的愛,在牛車上晃悠悠,晃悠悠……」
「墜兒~~~」林儉嚇了一跳,停了車叫她。
「幹嘛?」幻小蠻拉下芋頭葉,疑惑地翻著眼睛看著他:「這麼快就打尖了?早飯都還沒消化呢?」
鏢行的車隊走得快,只一會功夫就追趕上來不近的距離。
「不是,」林儉漲紅了臉,很小紅地瞥了一眼身後,壓低了聲音道:「你別唱了行不?」要實在喜歡,待會找個沒人的地方停下來,讓她唱個夠。反正,他聽著其實也挺美的,只不過,不喜歡別人聽而已。
哎,男人哪,別管他啥性格,對自己喜歡的女人,骨子裡其實都有一股子霸道和獨佔等「陰暗性」的一面。
「怎麼,我唱的難聽?」幻小蠻不高興了,崩著俏顏。她唱得正高興呢,難得亮一把嗓子,他居然敢嫌棄?
「哎~~~」林儉輕歎一聲,臉越發紅了,神情彆扭,聲音含在喉嚨裡:「反正,你別唱就是了~~~」
其實這句話,小蠻還是沒聽清。不過,他的表情她看懂了。他們倆人認識可有五年多了呢,兩個人默契十足,對方的一舉手一投足,一個眼神彼此都能心領神會。
紀小蠻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眼身後越走越近的車隊,立馬就明白他的心思。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裝傻:「為什麼?」
這要擱謝懷恩,肯定把臉一板,一個冷眼掃過去:「我說不准就是不准!」
可林儉能說什麼?他不是寵小蠻嘛?他能那麼冷漠又霸道的對小蠻下命令?他不是挺內內斂嘛?他能說他其實很喜歡聽,但是不想讓別的男從聽到了,然後在心裡yy?所以,他只能苦笑。
瞧著他俊郎的面容不停地變換著各種神情,猜到他內心矛盾又得雜,掙扎又猶豫的情緒,紀小蠻不禁得瑟了起來。
沒想到,只不過一首被中國十幾億人唱到毫無麻木了的經典情歌,被她拿來略改幾個字,抒發情緒,打發時間,對他的影響竟然有這麼大。
呵呵,這個時候的林儉多可愛啊。她用腳趾頭都能猜到,這傢伙還想那個吻呢~~~掙扎吧。越掙扎就越證明她對他的影響力越大;矛盾吧,越矛盾就越證明他越愛她。
「哦~~~」幻小蠻大大的眼珠靈活地轉了圈,俏臉一凝,學他的表情,還故意豎了一根手指在唇邊,壓低了聲音道:「我明白了,不讓他們聽到了?是吧?」
說實話,林儉一直是個很正直的好青年。像今天這樣彆扭兼「齷齪」,還真是頭一回。冷不防被紀小蠻一語道破,面子上下不來,條件反射地反駁:「不是,我絕不是這個意思!」
為了加強語氣,他不但用了絕對這個詞,而且很用力地揮了揮手,以示堅決。於是,可憐的林儉很快為了他這一秒的自尊心,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哦,」紀小蠻狡黠地笑了:「不是啊,那我就放心了~~~」
林儉先是胡亂地點了點頭,然後才疑惑:放心?她放什麼心?可現在再來追問或是糾正,都來不及了。
因為那隊鏢車已陸續上來與他們並行了,更因為紀小蠻重新躺下去,芋頭葉子重新蓋住了她的頭,兩條小腿重又交疊了起來,小腦袋搖晃著,小嘴巴一張,接著往下唱:「……你汗水灑一路哇,淚水在我心裡流,只盼日頭它落西山頭哇,讓你親個夠……噢……」
這個情形完全出乎林儉的預料,以至於最初的他只是目瞪口呆地站著,完全不知所措,任紀小蠻扯開喉嚨在喊。
鏢行的眾夥計們先是一愣,待聽清紀小蠻唱些什麼,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
「嘻嘻,小伙子,艷福不淺啊~~~」
「哈哈,好小子,新婚燕爾呢?」
當然,也有粗俗的,直接呦唱了起來:「喂,昨天晚上沒侍候好吧?你媳婦在嚷嚷呢,還不趕快抱林子裡去,還趕什麼車啊?」
要說,紀小蠻膽子再大,終歸是個女生,被一群陌生男人這般調侃取笑,難道就沒點羞澀?呵呵,要不怎麼說她狡猾呢?她想啊,反正她又不認識他們,再說了,她事先拿葉子蓋住臉了哇!要丟,也丟聲音,臉還留著呢!
但是,紀小蠻在林儉心裡是什麼地位?相當於女神一樣神聖不可侵犯呢!他哪受得了這個?反映過來,當下俊顏一沉,已有了怒氣。
再加上,鏢師是幹什麼的啊?每天腦袋別在褲腰上,刀尖上打滾,走南闖北,自然也龍蛇混雜。當中好色的也不少,自恃有些功夫,人多勢眾,對方又是個趕牛車的農家小子,這說話就放肆起來了!
「喂,小娘子莫慌~~~」有人索性停了鏢車,越眾而出,離開鏢隊,敞著胸奔牛車而來,伸手就要去揭紀小蠻蓋在臉上的芋頭葉子:「你相公滿足不了你,哥哥我……啊!」
這一下變起倉促,大家都沒看清林儉是如何出的手,有離得遠的,還以為他故意耍寶,於是瞎起哄:「吼吼,小娘子,看一下漂亮不?」
「怎麼了?」倒是紀小蠻聽出不對,虎地一下掀開芋葉坐了起來。
「天~~~」
「絲~~~」
有人抽氣,有人驚呆,人群一時靜默。
這時,蹲地上那個人站起來,一手指著林儉,另一手撥刀,張大的嘴巴裡少了兩顆上門牙,潺潺往外滲著血,嗚嗚哇哇地大叫:「~~~你他~~~***,敢暗算~~~你,爺爺?」
「少爺我不用暗算,打的就是你!」林儉朗聲作管,二指間拈著一枚銅錢。
這一回,大家都瞧得清清楚楚,「哧」地一聲輕響,一枚銅錢從林儉的手指間飛出,乾脆利落地敲下他兩顆門牙。
「呀~~~」
「原來是個練家子!」
鏢行眾夥計驚叫,忽拉一下抄傢伙都圍了上來,把林儉堵在了中間。
林儉哪會把這樣一群烏合之眾放在眼裡?他只是不願意讓他們污了紀小蠻的眼睛,更恨他們用那張嘴去損她,所以並不想與他們多做糾纏。
「啞鈴~~~」紀小蠻驚叫一聲,已被他一把抄了起來,扛在肩上,雙足輕點,像只大鳥,踩著他們的頭頂,如踩著現成的木樁,連地都沾,倏地消失在了路旁的樹林裡。
留下一群鏢師面面相覷,若不是還有一人張著嘴鮮血流了滿臉,真以為大白天地見到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