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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044章劫後餘生 文 / 如雪

    常笑是個心思縝密之人,讓他弄「莫道不消魂」之事梅沁亭擺明了不想讓林儉知道。因此從船上下來後,他繞到城外換了身衣服這才裝成剛剛進城的樣子,直奔住地而來。

    他萬萬沒有想到,迎接他的會是這樣一副場景。謝懷恩那句「父債子償」別人沒有聽懂,常笑卻隱約覺出不對勁來。

    師兄弟幾人裡,原本是林儉的武藝最高,思慮周詳,冷靜從容,是主公的得力愛將,所以才會被派到公主身邊去暗中守護她。可沒想到他追隨了公主五年,一顆心完全陷在她的身上,漸漸失去了一個殺手侍衛應有的冷靜與淡漠。

    他受公主影響頗深,變得感情用事,幾件事情辦下來,讓主公十分不滿。再加上蒼山一戰,他與主公意見分歧極大,令親如父子的兒人之間的關係二十年來一次出現了罅隙。

    可是,陷在矛盾與彷徨中的林儉,卻沒有靜下心來,冷靜地從這次事件裡分析出主公的用心和潛藏在背後的巨大的隱情。以至於他甚至忽略了主公臉上那麼明顯的焦慮。

    他,卻從主公和馮同知的對話裡捕捉到了那麼一點蛛絲馬跡。只是,這件事牽連實在太廣,他根本不敢往深處想。乍然從謝懷恩嘴裡悲憤而狂怒地迸出「父債子償」四個字,幾乎從側面印證了那個一直潛藏在他心裡的揣測。

    所以,見到林儉處於危險的邊緣,他一個反應並不是跳出去助林儉,而是立刻去飛報主公,讓他和馮大人隱藏行蹤,以避開謝懷恩的鋒芒,免遭毒手,待事態清晰之後,再做打算。

    寫起來似乎很曲折,其實也只是電光火石的一剎那,常笑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權衡輕重做出判斷,已算是十分冷靜和難得。

    他打定主意,乘著混亂的時候朝門外跑,這時林儉被謝懷恩逼得走投無路,飛身躍上了圍牆,兩個人這麼一打照面,到底是多年的師兄弟,偷著溜跑已覺不仗義,被他瞧見,這腳哪裡還能挪開?

    從牆下朝他打了個手勢,抽出劍飛身躍上牆頭,喝了聲:「快走!」

    就說這麼一句話的功夫,謝懷恩已追了上來,常笑二話不說,撩劍就上,接了他的招。他這一參與,底下影都的人可就炸了鍋了,集體鼓噪起來:「不要臉,二打一!」

    「讓他上,」謝懷恩冷笑:「別說只兩人,就是雛鳳幫豫州分舵的人傾巢而出,本少爺也都是單槍匹馬,全收拾了!」

    雛鳳幫的人,雖說也算是嚴密的組織,但沒了梅沁亭壓著,林儉又是他們心目中景仰的人,再加上謝懷恩上來就先聲奪人,招招進逼,痛下殺手,真個是往死裡打。反觀林儉雖身處劣勢,卻依舊顧著情面,見招拆招,步步退讓。

    眾人雖說技不如他,但眼睛總是雪亮的,早就沉不住氣了,這時聽了這種話,都是刀口上討生活的血性漢子,哪裡還忍得住?一時間紛紛提刀拿劍,呼喊著加入了戰圈。

    岳叔華見勢不好,雙方眼看著要陷入混戰,頃刻間就要有人血濺五步,命喪當場,也顧不得驚世駭俗,抽出玉尺,運起神功長嘯一聲,眾人只覺心襟搖曳,腦中翻江倒海,功力低些的已跌倒地上。只見黑影一閃,岳叔華已風車似地繞場一周,一陣乒乒乓乓的亂響之後,院子裡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的斷成兩截的兵刃。

    「都給老夫住手,誰再敢動,休怪我翻臉無情!」他縱身躍上桂花樹底,聲沉丹田,聲若洪鐘,聲傳數里之外。

    林儉識得這正是當天在大鄴京城外遇險那晚聽到的八音神功,只是他功力深厚,比之謝懷恩的當日施為不可同日而語。

    謝懷恩只略略滯了一滯,岳叔華已躍到牆頭,劈頭訓道:「你也一樣!」

    「岳伯!你讓我殺了他再說!」

    「懷恩,你素來任性妄為,這回關係到兩派數千條人命,卻由不得你胡鬧!」岳叔華沉聲怒叱,又回頭沖林儉喝道:「你還不走,更待何時?」

    江湖仇殺,最喜以牙還牙,往往父子師徒親朋傳承,冤冤相報,無限循環。殺了豫州分舵容易,但想修復卻是難上加難!因此,影都雖常卻從不恃強凌弱,更不輕易傷人性命!如此大規模的***更是家規絕不允許,況且兩家還是親家是結盟的關係!這麼荒唐的事情他自然得親自出馬制止不可。

    「走∼」常笑見機不可失,拽了林儉頭也不回地沒入暗夜。

    那邊亂成一鍋粥的時候,紀小蠻在幹嘛呢?

    她當然還在船上,最開始還妄想呼喊救命,讓人把她從這該死的湖心弄到岸上去,找人來就梅沁亭。叫了大約半刻鐘,發現她的聲音完全被湖水吞噬得乾乾淨淨,根本不可能穿過寬闊的水面傳到岸上。

    於是折返回來,把裙擺撕扯下來,徒勞地想要堵住梅沁亭的傷口,阻止鮮血的流失。當夜幕完全籠罩著東江湖,水面上孤零零只餘這一艘畫舫,而白天看來風景絕佳,美不勝收的東江湖,在這個孤寒淒冷的秋夜,風聲,水聲和著各種水鳥古怪的叫聲充塞在耳膜,變得格外的磣人。

    隨著時間的消逝,梅沁亭的身體漸漸冰冷僵硬,喉間終於不再流出新鮮的血液,凝固成可怖的褐色,怒目圓睜地望著遠處,彷彿還盯著謝懷恩的臉。紀小蠻呼天不應叫地不靈,茫然地被困在這水鄉澤國之間,被恐懼啃噬著靈魂,最後索性頭一偏,兩眼一閉,暈過去了……

    當林儉和常笑一人一片船板施展輕功飛渡到船上時,發現紀小蠻斜靠著船艙跌坐在地上,梅沁亭被她摟在懷裡,頭顱折斷的馮同知,就躺在她身旁不足三丈之遙。濃濃的血腥氣瀰漫在空氣裡,四周是死一般的靜寂。

    「墜兒∼」

    「主公∼」

    林儉和常笑一前一後飛身上船,目標都是紀小蠻。

    「墜兒∼」林儉衝到紀小蠻跟前,放慢了腳步,小心翼翼地蹲下去,抖著手試探著紀小蠻。他的手抖得那麼厲害,明明近在咫尺,卻幾次都沒搭上她的肩。

    她滿身都是鮮血,衣衫不整,他好怕,怕他來遲一步,墜兒已經……

    「公主∼」還是常笑鎮定,他撥開林儉,蹲上去先試了試梅沁亭的鼻息,確定他已氣絕多時。

    二十年來,梅沁亭與他們之間早已滋生出了除主僕關係之外的深厚感情。一個時辰之前他們還在他的眼前,活生生地站立著,擔憂著公主的未來,操心著復國的大業,彷彿只在轉眼之間,已撒手人寰,讓他如何不又驚又痛?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這時,常笑的眼淚忍不住溢出眼眶,撲通一聲跪下倒在紀小蠻身前,嘶聲吶喊道:「主公∼」

    林儉見紀小蠻毫無反應,心更是涼了半截,蹬蹬蹬連退了幾大步,直到船舷抵住了他的去路,順著船舷滑下來,半跪在船板上,啞著嗓子,仰天長嘯:「為什麼,老天,這究竟是為什麼啊?」

    早上出門的時候,大家還好好的,清風還說謝懷恩跟墜兒一起逛街,為什麼他會突然狂性大發,連殺這麼多人,甚至連絲毫不懂武功的墜兒都要除掉?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

    紀小蠻並未受傷,只是驚嚇過度,一時背過氣去。這兩個男人在耳邊嘶聲痛哭,倒把她從昏迷中吵得醒轉過來,悠悠地睜開眼睛,望著這兩個跪地痛哭的男人,有一瞬間的怔忡。

    想要移動一下,卻因長時間保持一種姿勢,身體又麻又癢,梅沁亭又躺在她懷裡,壓著她的腿血脈不流通,一時竟不難動彈,忍不住逸出低吟:「哎呀∼」

    「公主!」

    「墜兒∼」

    常笑和林儉雙雙一愣,一陣狂喜,撲了上來,常笑離她近,只一抬手已搭上她的額頭,很好,是熱的:「你沒死?」

    其實這個場景若有外人瞧見,肯定會覺得滑稽又詭異——她一雙大眼圓溜溜地瞪著,雖說眼神有點迷濛,終究不可能是死人。他問的簡直就是廢話!但現場的三個人,劫後餘生,誰有心思去想那個?

    「傷哪裡了,給我看看!」林儉趕到,立刻把梅沁亭從她懷裡移開,拽著她的手再也不願鬆開,臉上猶自滿是淚痕。

    「我,我這兒疼∼」目睹梅沁亭的慘狀,記憶潮水般湧入腦海,紀小蠻怔怔地望著他,抬手按住胸口,豆大的淚水滴了下來。

    舅舅死了,從此之後在這個世上,她再也沒有親人,是名副其實的孤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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