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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042章驚心動魄 文 / 如雪

    「不要∼」紀小蠻掩著唇尖叫,觸到那雙如獸般瘋狂的眼睛裡那一抹暗紅,雙腿一直打顫,怎麼也移動不了分毫。

    她是真的害怕,從認識謝懷恩開始,就知道他是個傲慢且壞脾氣的男人。兩人的交往也是從針鋒相對,相互厭惡開始。上次在蒼山一戰,更親眼目睹了他大展神威對敵勇猛的一面,她以為這個男人最壞,最殘忍,最暴烈的一面,已不過如此。

    可是,她錯了!那時的謝懷恩充其量不過是個殺手,現在的他卻是件工具。一件散發著陰森,血腥的殺人利器,一柄高懸著,滴著血的劍!

    他的目光完全沒有溫度,馮同知在他的手裡,就像個泥娃娃,他隨時都可以把他捏碎,碎成粉末,屍骨無存。

    這樣的謝懷恩,太陌生,太恐怖,太凶悍,他眼裡的絕望與憤怒太深沉,像宇宙間的黑洞,力量大到足可將任何生物毀滅……

    謝懷恩冷笑,因為激動和憤怒,身體一直微微發著抖,赤紅著眼睛如瘋狂的獸,單手捉著馮周知的脖頸,乾淨修長的手指此刻如鋼澆鐵鑄,乾脆利落地一收,輕微卡嚓聲之後,馮同知連吭都沒吭一聲,腦袋像個被摘掉的瓜,以詭異的角度耷拉下來。謝懷恩鬆開手,一腳踹了過去,又狠又重,他像個破娃娃飛了起來,撞到船舷上,啪地一聲掉了下來,四腳朝天地躺著。

    「啊∼」尖叫聲隨著馮同知的落地,嘎然而止,紀小蠻貼著船艙,身子抖得風中的落葉。

    「呼」乘船的漢子掄著長篙直接沖謝懷恩橫掃,嘴裡大叫:「主公,快帶著公主……」

    沒有人看清謝懷恩師怎樣出的手,只見黑影一閃,大漢悶哼一聲,在半空中劃了一道弧線,身體撲通一聲落入湖面,「逃!」字隨著他一起沉入了水底。高高濺起的水花,襯著夕陽的餘輝,閃著炫麗的光華。

    「筠兒∼」梅沁亭沒有跑,他朝謝懷恩衝了過去,一把抱住了謝懷恩的腰,嘴裡大喝:「愣著幹什麼?快跑∼」

    謝懷恩隨手一拂,梅沁亭似稻草人般摔向船舷,不等他站穩,謝懷恩已逼了過去,抽出腰間長劍,刷地一劍架在了梅沁亭的脖子上,目光森冷陰鶩:「說吧,二十年前的陰謀一字不留地說出來,否則∼」

    他的情緒無疑很激動,處在崩潰的邊緣,可是那雙拿著劍的手卻很穩,穩得不帶一絲的顫抖。

    雪亮的劍刃壓在梅沁亭的頸動脈上,森森的寒氣透過皮膚滲入骨血,讓他幾乎懷疑血管裡的血液在這一瞬間已停止了流動。

    「舅舅∼」紀小蠻雙膝一軟,再也無法支撐自己的重量,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聲音哽咽:「你說話啊,你告訴懷恩,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聽錯了,一切都是誤會!」

    到了這個時候,梅沁亭反倒平靜了下來。他神色坦然,尤有餘暇去安撫紀小蠻的情緒:「筠兒乖,不要哭!站起來,你是安南的公主,是鳳九天的女兒,怎可在敵人面前示弱?」

    「舅舅∼」豆大的淚水從她的眼眶裡滑出來,迅速濡濕了鬢角。

    可謝懷恩卻視若無睹,劍尖往前遞了一分,一縷鮮血順著劍身蜿蜒而下:「別繞圈子,本少爺沒時間聽你廢話!」

    「我可以告訴你真相,」梅沁亭昂然無懼地直視著他:「也可以任你處置,但你必需保證筠兒的安全。至少,她是無辜的。你應該知道,事情發生的時候,她甚至來不及出生,如果是個男人,請你,不要遷怒於她。」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心裡並沒有把握。要知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可是,他***。只要有筠兒在,復國大業就還有希望,如果連她都死了,那他這二十幾年的努力就真的完全付諸流水了。

    「懷恩,」紀小蠻咬著唇,啜泣著低嚷:「不論有什麼樣的恩怨,事情已過去二十幾年,人死不能復生,你再怎麼做,都無法挽回爸爸的生命。請你,不要再殺人了!」

    一直以來,她對這個從天而降,彷彿從石頭縫裡迸出來的舅舅並沒有什麼感覺。那聲舅舅,也一直叫得十分勉強。而他對她的嚴厲和苛求,更讓她以為,他只把她看成復國的工具,一度十分反感。

    可是現在,在生死關頭,梅沁亭卻把她的生命看得比自己更重,這讓她深受震撼。血濃於水,這就是親情,不論認不認識,不論是否親厚,割不斷,逃不脫,也磨不去的愛,深刻於骨,融進了血,打斷了筋還連著皮……

    「梅沁亭,」謝懷恩冷笑:「你最好搞清楚,你現在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你不說,我完全可以自己查出來!」

    其實不用去調查,回憶一下李竹君含淚向他描述的那段往事,不難把整個故事完整地拼湊起來,所差的只不過是細節而已!

    他真傻!一個帝王,就算是微服出巡,身邊怎可能沒有護衛?李竹君再怎麼武功高強,當時即將臨盆,又深受重傷,走投無路下,卻輕易地闖到他們的船上已是奇跡,居然還能挾持貴妃,卻還能安然無恙,***均安,更是奇跡中的奇跡!

    之後的一系列的故事,更不難看出諸多破綻。鳳帝梅妃三年內五下江南,卻一次也沒與多次返回豫州尋找他的父母相遇,可是匪夷所思……

    可是,只因為是母親親口向他講敘,就完全相信,一頭撞進他們精心佈置的網,將殺父仇人的女兒娶進家門,還助她復國!真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你不必再累及他人,這一切都是我親手策劃,親自疇謀。」梅沁亭神色冷靜,陷入回憶當中。

    「沁雪是我胞妹,自小我們兄妹二人的感情就十分要好,她要什麼,我都給她。她嫁了九天,我自然替她高興。可是九天是天子,宮中佳麗無數,怎會專情於她?看著沁雪一天天消瘦,我心疼萬分,卻無可奈何。」

    「終於有一天,我無意中從一個江湖朋友的口中得知,影都少主沈子默與邪教教主李青山的女兒李竹君相愛,被正邪兩派唾棄,不見容於世。兩人私奔離家,流蕩江湖。數百年來,江湖流傳著一句話,得影都者得天下。於是,我靈機一動,想了一個計策,教給沁雪,她連夜獻計於帝前,得到九天的賞識。」

    「李竹君性格乖戾,驕橫不可一世,在江湖樹敵頗多,白道之人對她恨之入骨。而黑道中慕她美貌,傾心於她,前去求婚不但慘遭拒絕,還被李青山挑斷手腳筋,成為廢人的也不在少數。而沈子默身為怪醫,雖醫術超絕,卻性情古怪,他又三不醫,錢少了不醫;非垂死者不醫;心情不好也不醫!據說不論其中哪一條不合他心意,就算是天王老子死在他跟前,他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不醫就是不醫。」

    「這樣一對妙人,被逐出家門,失了家族勢力的保護,孤立無援,要逼他們走投無路,最後自動入甕,自然是輕而易舉之事。我只著人在江湖中散了些流言,又派人盯著這二人的行蹤,不斷引他們的仇人追襲。但這二人確是絕頂高手,沈子默又醫毒雙絕,那些上門尋仇之人基本有去無回。所以,我又想了一條計策,乘李竹君即將臨盆,將他們引至豫州,再發江湖貼把他們的仇人事先召集到豫州,汲取前面的教訓,為確保萬無一失,暗中混了十名大內高手。」

    「我記得,那一天沈子默砍斷了兩柄寶劍,殺了三十七個江湖上堪稱一流的好手,其中包括我們派去的四個大內高手。大家被他的氣勢嚇倒,原本只是見機行事,最後見他勢若瘋虎,為保性命,哪敢手下留情?結果,他最終身受七十三處傷,倒在血泊之中,漫天的雪花都變成紅色,那一役,是名副其實的血流成河……」

    「接下來的一切,如我所料地發展下去。鳳帝順利救下李竹君,並在她托孤外出尋找沈子默期間,順理成章地帶走了你。接下來的事情,想必你的母親應該都已告訴過你,老夫就不再贅述。我只遺憾,整個計劃裡,只算漏了一條,沒想到沈子默醫人不自醫,最終會客死異鄉。而鳳帝在全付心神對付沈子默時,又疏於防範,給了鳳九屑可乘之機最終不但丟了大好的江山,連性命都喪於賊子之手!」

    聽完整個故事,紀小蠻已不知該說什麼好?她完全呈呆愣狀態。權力於人,真有那麼大的***嗎?他已經坐擁江山,為什麼還妄圖擴充版圖,一統四國,稱霸天下?

    只為了他一己私慾,嘔心瀝血,想出如此環環相扣的毒計,害得別人家破人亡,最終自己也嘗盡苦果。真真應了那句古話:機關算盡,反誤了卿卿性命!

    「哈∼」謝懷恩仰天長笑,眼中流出的已不是淚,而是血:「好一條毒辣的連環計,好一個算無遺策,思慮周詳的幕後主使人!」

    千算萬算,只算漏了一條?沒想到沈子默會醫人不自醫,客死異鄉?他說得真是輕巧!

    沈子默一力獨撐大局,斬殺三十七名高手,油盡燈枯,好不容易從鬼門關回來,又驚聞愛子失蹤的消息,如何不痛?拖著病弱的身體,四處尋找兒子的三年中,還要與不斷糾纏的仇人廝殺!到最後,還耗費心力,替梅沁雪潛心研究治不孕的藥物,這種種種種相加,還不足以要掉一個人的命嗎?

    要了江山還不夠,奢望擁有更大的權力,最後還貪圖自己的子嗣!沈子默,生生就是被他們的貪慾慢慢地折磨到死啊!

    而他,卻認賊做舅,娶了仇人的女人!他不敢想像,如果再晚半年發現真相,小蠻或許真的就懷了他的孩子,那時,仇人的血混進沈家的血脈!那是何等的羞辱?這讓他情何以堪?如何去見九泉之下的父親?

    梅沁亭自忖已是必死,卻捨不下這個天真爛漫,不諳世情的外甥女。他神色柔和,望著紀小蠻的眼裡,漾起點點淚光:「筠兒,好孩子了!活了一輩子,直到今天舅舅才終於明白,權力富貴不過是過眼雲煙,只要你活得快樂,只要你幸福,就是全部!復國的事,就當我沒說過,你找個無人的地方隱居,這輩子都別踏入安南吧!」

    紀小蠻滿眼哀傷,扭過頭不肯看他的眼睛,只怔怔地望著謝懷恩,一語不發。

    是啊,梅沁亭覺悟了。可是,他留給懷恩一家人的傷害和痛苦卻永遠無法抹去。她,應該如何平復他眼裡的恨,心中的仇?

    可憐的懷恩,要如何承受這突如其來的痛苦?而她,怎樣才可撫慰那顆滿是創傷的心靈?

    「謝懷恩∼」梅沁亭轉過頭,雙目圓睜,死死地瞪著謝懷恩,厲聲大吼:「我再說一次,筠兒是無辜的!再怎麼樣,她也是你結髮的妻子,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若是個男人,就不要拿她出氣,不應該報復在她的身上!所有的孽因我而起,所有的罪也歸我承擔!現在,我把這條命還給你!若是你敢為難筠兒,我做鬼也絕不放過你!」

    說完,他忽地伸手抱住謝懷恩,脖子向前一傾,利刃輕易地劃破喉管,鮮血如瀑般衝了出來,濺了謝懷恩一身,更襯得他面目猙獰,猶如來自地獄的撒旦!

    「舅舅∼」紀小蠻驚叫一聲,待撲過去時,只來得及接住他軟軟倒下的身軀。

    她趴坐在地上,慌亂地以手去堵傷口,徒勞地想要阻止血液噴湧而出,泣不成聲地叫著:「舅舅,你別死,不要死!不要離開我,求你!懷恩,不要走,救他,救他!我求求你∼」

    謝懷恩神色木然,恍若未聞,頭也不回地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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