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落黃昏城中,誦佛塔前的塔影裡現出一個人影來,正是師爺。誦佛塔忽有感應,塔身一陣金光通映,竟化作一道靈符,從空中落下,落在師爺的頭上,從頭頂沒入身體裡,只一隱,便不見了!師爺身體因此一顫,瞬時又恢復常態,不再有異,只在他的嘴角露出一絲奸笑。
接著,一眨眼,又有兩人現身出來,卻是猴子和我緊跟師爺而來。「兩位隨我來!」師爺笑臉相迎。於是,一行三人,以師爺為首,向城郊集市走去。不多時,就來到了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的天柱山市集。
「陰司雖然近黃泉,卻歷來有不下黃泉之海的規定,所以地府雖然並無船隻,這裡集市彙集三界雜貨,有五湖四海的奇人,也許不定有船隻買賣!」師爺歉意的解釋,說明了狀況。
「好啊,一切你做主!」我笑道,畢竟師爺是地頭蛇了,自然聽他安排。「啪啪啪!」師爺舉起手,拍起掌來,不知道他要做什麼。聞得聲音,從四面八方,陸陸續續圍上來幾個人,見了師爺,都躬身施禮。
「主管有什麼吩咐?」其中一人問道,神情恭卑。「你們知道哪裡有船隻買賣?」師爺瞇著眼睛問道。「船隻?」那幾人眼裡閃過一絲迷惑,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不知所以。
「主管要什麼船,模型還是行船?」那人似乎是小頭目,他接過話茬。「廢話,自然是能下海的!」師爺眼裡現出怒意,寒光一閃。「主管息怒,我們幾人分管集市四面秩序,卻沒見到哪裡有船隻買賣,還待我們幾人合計一下,互通消息。」小頭目趕緊解釋。
說完,他用眼神詢問其他幾位,哪裡知道,那幾人,誰碰到他的目光,誰就低下頭來,竟然是一個人都不知道,這情況,驚出了小頭目一身冷汗。「有誰見到哪處有船隻賣?快些向主管說來。」小頭目急了。
卻怎麼也料不到,眾人皆是低頭,裝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卻沒有人接過他的話茬。「你們都是吃乾飯的?沒一個有用的!」師爺罵道。「都給我好好想想,打破腦袋都要想到,不然你們也別做這份工了!」師爺**裸的威脅。
聽這話,包括那小頭目都低下頭來,不敢言語。有我和猴子在旁邊,師爺實在下不了台,他急了:「算我求下你們,哪裡有船賣?就是造船的都行!應下聲啊。」
「造船?」一個人小聲嘀咕。「鬼四,你嘟囔什麼?」師爺喝道。那人嚇得一個哆嗦:「我那南邊集市,有一人自稱『鬼匠』,號稱上至房屋,中至車船,下至凳椅,無所不會!」鬼四趕緊回話。
「你不早說?」師爺暴喝。「兩位,總算找著了!」師爺賠笑對我和猴子說道。「還不帶路!」師爺對鬼四喝道。「是!是!」那叫鬼四的連聲應道。「你們幾個各自回崗位!看我回來怎麼收拾你們。」師爺吩咐餘者幾人。
那幾人諾諾的應聲,大氣都不敢喘一個,可見師爺在此的威望。於是,鬼四帶路,師爺隨從,我和猴子跟著,撥開人群,往鬼四管轄的南方集市走去。見得我們走遠了,那幾人才紛紛散去。
穿過數個雜鋪,貨攤,賣兵器的,賣丹藥的,擺攤算卦的,鬼四帶著我們來到了一處不顯眼,靠後山的偏僻攤位。攤子前立著一面不大不小的幡,白底黑字,「鬼匠」二字,迎風招展。
「就是這裡了!」鬼四賠笑引著師爺來到了攤前。「生意來了!」鬼四對攤主喝道。「看到沒有,這是我們主管,好好招待!」鬼四橫鼻子上臉,怒斥攤主,可見平日氣焰。
哪裡知道,這攤主只是掃了一眼他,理都沒有理會。「嘿,這攤主有性格!」我見這情形,心裡嘀咕。再看攤主三十開外年齡,短髮束襟,四肢精幹,右手手臂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
「站一邊!」師爺怒斥鬼四。聽這話,鬼四一哆嗦,乖乖的閃身站在一邊。「這位攤主怎麼稱呼?」師爺上前和攤主打招呼。「鬼木嶺,鬼匠,喬四!」攤主不卑不亢的回答。
「哦!鬼木嶺?」師爺凝眉微一思索。「可會造船?」師爺問正事。「不知道用作何用?」攤主問道。「下海!」師爺回道。「我是祖傳的手藝,造船不在話下!」談起手藝,攤主一臉自得。
「那好,我們要訂做一首船,價錢少不了你的!」師爺說話乾脆。「可有材料?」攤主問道。「什麼材料?」師爺皺著眉頭。「哦,是這樣,造船是手藝,但是造船的材料要買家自備!」攤主解釋道。
「哦?這樣?」師爺嘀咕。「嗯,是的,一向少有人造船,所以我這也沒有材料,只有客官自備了!」攤主歎口氣,顯然生意不好。「不知道要些什麼材料?」師爺又問。
「足夠的木材!」攤主說話倒也簡潔。「哦!」師爺點頭。「鬼四,回地府取些木料,多多益善,用搬運法運來。」師爺吩咐一旁的鬼四。「不知道要下哪處海?」攤主問道。師爺一皺眉,顯然不想回答,地府之人畢竟不許下黃泉。
「各處海性不同,所以木料也不同!」攤主見師爺不快,趕緊解釋。「攤主,我們下黃泉之海!」見師爺為難,我湊上前來答話。「黃泉之海?」攤主身體一震。
「是的,不知道要些什麼材料?我們好準備!」我問道,雖然不解攤主為何面色有異。「黃泉之海腐蝕性強,只怕世間沒有任何材質的船隻可以再上面行船!」攤主苦笑。「啊?不會吧?」我大驚失色。折騰這麼些日子,總算有些指望了,卻不想竟然沒有法子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