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的出租屋裡,我悠悠醒來。頭腦裡一陣劇痛,逐漸恢復了神智。「狗日的師爺,也太他媽的陰險了吧!」我罵道。回想,被師爺騙至觀生井邊,說其中可以看到前世今生,正在我出神的往裡探身望去時,這不是玩意兒的師爺竟然在背後飛起一腳,把我踹下井去。至此,記憶中斷,只是迷迷糊糊記得眼前渾然一片黑暗。
撐在床沿,我坐了起來。摸著頭,腦袋裡依舊昏昏噩噩,不是十分清明。白無常姐姐的溫聲軟笑忽然浮現在我腦海中,讓我良久失神。「唉,莫非我已經死過一次不成?」我猶然不敢相信。「啊呀!」忽然瞧見焦黑的手肘,我大驚。這是怎樣的一雙手啊,焦黑發腐,已經沒有了最初的肉香,竟隱隱有幾分腐臭,聞來作嘔。
我慌忙從床上跳下,赤著腳來到鏡前,驀然見到一個黑乎乎的非洲難民在鏡中對我齜牙咧嘴,我大震,身體一晃,終於沒有嚇暈過去。卻見鏡中之人也是身軀一震。「這難道是我?」打死我都不信!莫非我身後還站著旁人?我急扭身向後面望去,卻並沒有人站在我後面。再轉身回望鏡中時,瞧見到鏡中人也正轉身,我頓感大愕!卻見鏡中人也是滿臉愕然。「這真的是我!」我頹廢的跌坐在鏡前。
我見到自己身上衣物儘是破碎不堪,沒一處完整的,被雷電劈出的那幾道創口,已經長出膿瘡。我雙手抱頭磕鏡,遲遲不願相信這事實。「干!」許久,我暴怒站起。都沒徵求我同意就讓我復活,這師爺當真可殺!雖然我心中隱隱有幾分意願復活,也許能和暗戀的小咪再續情緣。只是,沒有想到復活後的我,形同行屍走肉,只是一具有氣息的腐屍罷了。
用最毒的詞彙把糊塗都市王和狗頭師爺,罵了狗血噴頭,累得我直喘氣,猶然不解氣!「現在如何是好?」我欲哭無淚。「實在無顏出去見人,不只是形象嚇人,我這身子還散發著屍臭,不堪近人。」我暗暗叫苦,為什麼現在是夏天,身子腐爛得這麼快。「整容?」我心裡冒出一個念頭。「只是,美容術有這麼高明嗎?」我大疑。「唉!就算美容術真那麼高明,能完全醫好我,我也沒錢啊!」我方覺囊中空空,更是絕望。
十六歲那年離開孤兒院,我找了一份廉價的工作,勉強養活自己。只是,天生一副貧賤相,誰也不肯與我相交。所以,不說親人,我就連交心朋友也沒有一個。於是,我深知我和每一個人都不一樣,不敢奢侈愛情。but,有些事我們本身無法控制,比如感情。後來,我欽慕上了小咪,卻只是深埋心中,留自己暗自神傷。「這副樣子,只怕見到小咪,也會嚇到她!」我想到,頓時悲從中來。蒼天啊,何苦如此作弄我,我值得您一耍嗎?我狂笑。
「不如再死一次吧!」這個想法立刻從我腦海深處冒了出來。「不徵求我同意就讓我復活,哼!」我暗下決心,再死一次吧。於是,我大叫一聲,一頭往牆上撞去。「轟隆!」牆壁給予我沉重的反擊。只是,不知道是我的腦殼太結實了,還是我雖有自殺之心,內心深處卻仍舊怯弱而不敢全力撞在牆上,我發現我還活著。「哎呀呀!」我揉著頭,蹦了起來,跳個不停,緩解頭痛。
「怎麼死不掉?」我大怒。「如來啊,佛主啊,上帝啊,耶穌啊,可憐可憐我吧,快些讓我死掉吧!」我嗚嗚哀嚎。「老子就不信邪了!」許久,許久,我忽地生出一股怒氣,眼眉倒豎。於是我雙腳馬步開立,便於使勁,大喝一聲「開」。又一頭往牆上撞去,只是頭剛輕觸牆體時,我心中因剛才的疼痛凜然一懼,竟硬生生收了力,最後只是輕輕的磕在了牆上,略痛!
「唉!」我頹廢的把頭趴在牆上,嗚嗚哭了開來。許久,許久,我鼓勵自己:「小月,拿出點勇氣來,像個男子漢。」我彷彿看到了白無常姐姐正微笑著勉勵我。「只要死了,就立刻可以見到白無常姐姐了吧?」我喜滋滋的想到。「一二三,用力!」我又大喝一聲,再次往牆上撞去。只是,這下更不及上次,頭還沒有觸牆,已經在半截洩了力氣。
「干!」我罵道。「想死都這麼難?」白無常姐姐九泉之下有知,我也太愧對她了。「哼!想死不一定只有撞牆這條路啊。」我一個激靈,忽然醒悟過來。「抹脖子?」想起來就覺得森森駭人。「上吊?」沒有現成的繩子。「跳樓?」只怕會摔得四分五裂,我現在的模樣已經夠寒磣,要是再缺胳膊少腿,只怕我連做鬼的心情都沒有了。
「跳河?」我的確不會游泳。只是……地府見到板斧猛男那姘頭胖妹就是淹死的,被水泡得無比臃腫,我還是不要有這個想法了吧。「臥軌?」附近沒有火車呀,更只怕會被壓扁了。「砒霜?」我大喜,這種死法不折磨人。「只是,去哪裡搞砒霜呢?」這是一個頭疼的問題。我深恨自己社會經驗不足,竟然不知道去哪裡買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