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鄉,村口就聽到有人叫我「小虎哥」,很臉熟,但卻不敢叫出名字。
「我是保家呀,小虎哥。」
我定眼看了看,正是田保家,才三年,足足長高了兩個頭,我一米七四,也不算矮了吧?這小仔,還高我小半個頭。
「臭小子,吃什麼把你撐得那麼大了?真不敢認出你來。」
保家傻笑著,邊聊邊進村。保家告訴我兩件我一定愛聽的大事,第一件是關於那個老*村長的。
在上一年夏天,這個老*又趁著端午節很多村裡人都去了縣城看龍舟的機會,騙了張大叔家的閨女到甘蔗地,花語巧言加上暴力對張小妹進行姦淫,幾個路過的大叔聽到呼叫聲,衝到甘蔗地,當場就把村長逮個正著,當時村長剛把張家小妹的衣褲扒光,準備霸王硬上弓,看到有人衝過來,自己連褲子也來不及穿上,直接就被拉到派出所,由於圍觀的人太多,縣城都傳開了,村長的弟弟想包也包不住,結果,最後村長被判三年,算走運了。
我聽了有點犯渾,低聲問:「當年我們不是把這廝給閹了嗎?怎麼還可以害人?」
「還不是勝哥,才割了半截,割下的又沒帶走,聽說村長花了幾萬塊錢又給接上了,如果當時你們把那半截拿去餵狗,張家的閨女可能就不用受罪了。」
「去去去,那時情況緊急,你又在外面拍門,慌著呢,還帶那玩意幹嘛?……對了,另一件是啥事?」
「呵呵,喜事,你猜,過年前誰回來了?」
「誰?」我想了想,「大勝哥?」
「小虎哥你真利害,一猜就中,那天也是我在村口碰到了大勝哥,他還帶了個媳婦兒,又高又靚女。」
「操,還泡妞了?坐局子還有妞送?呵呵,他現在在家中?一會兒一起去看他。」
「他不在村子,過了元宵大勝哥就回g市去了,不過,他留了個地址,讓我有空到g市找他玩。」
回到家,那個開心呀,又看到離別三年多的親人了。弟弟仁牛長高了,但卻一樣的瘦,這小子好像生來就是讀書的料,竟考上了縣裡的重點初中。我用力拍著他的胳膊:「二牛,好樣的你呀。」
父母沒變,一樣把我當作小屁孩,老媽子盯著我熱淚盈眶,左看右摸,像怕我少了胳膊缺了腿。
老爸用力拍打著我的胳膊:「算你沒白費,真是結實。」說完就到後院捉雞,說是今晚要做個豐盛的大餐。我很久沒吃過家裡的菜,聽到了就口水直流……
在家鄉的日子格外的逍遙,遠離軍營那種緊張而又辛苦的生活,有空就約上以前幾個哥們一起聊聊天,打打牌。當然了,現在朱勝和田保國都不在村裡,和我最聊得來的就數保家了,這小子沒心讀書,老是逃課,經常和我爬到村後的山上掏鳥蛋,捉穿山甲,累了就坐在山頭上,聽我講述在軍營中的故事,聽得這小子呆了眼,一面神往的樣子。
「小虎哥呀,我哥有時來信也說他在部隊中的事,好像沒有什麼精彩的,怎麼你的軍隊這麼有意思?」
「呵呵,我是正規陸軍,你哥只是偵察兵,懂麼?你哥只是探路,我卻是打仗的……」我胡亂瞎吹。
回鄉不到一個月,電台廣播宣佈對越南的自衛反擊戰勝利結束,順利達到了懲戒越南的目的,共殲敵五萬多人,有效地保證了我國南疆的安全……
「就這樣結束了。」聽完新聞廣播,我自言自語,心中為楊班和小東子的犧牲默哀。
「哥,」仁牛拍了我一下,「在想什麼呢?……我倒是想知道,死了這麼多人,又退了回來,就是因為小孩子不聽話,要打屁股?——這究竟值不值得?」
是呀,究竟值不值得?我真有點迷糊了。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保家的叫喊聲:「小虎哥,快出來,我們到村口車站去接我哥囉。」
「啥?」我衝出門去,看到了保家,「你哥今天回來?」
「剛接到電報,說今天中午就到,走,一起去等。」
在村口接到保國時大家都很興奮,兩年多沒見了,保國更加黑,更加結實,臉面瘦得像切去一塊肉,這樣子,和保家站到一塊,操,簡直就是雙胞胎。兄弟長得相像的海去了,但像得和餅印一樣,連身高也相差毫釐,比雙胞胎更雙胞胎的,還真是少見。以前就覺得他兩兄弟長得很像,但從來沒想到會有今天的像。
我倆相見,互相就是給對方一拳頭,大家倒退兩步後,「哈哈」相對而笑——兩年多沒見,力量卻是比軍訓時強多了,但可以感覺到,保國力量更大更急,如果給我老爸看到,一定又會驚歎「沒白費」了。
保國看到弟弟長得這麼高,也一臉驚訝,「你小子趁我不在,把我的一份糧也吃了呀?」
我們笑呵呵地回村,他倆兄弟要回家報到,我們約好了明天帶上酒上山,一起喝個痛快。
第二天和田家兄弟在山上對酒當歌,開心無限。我把我後來在軍營中的事及在越南的那次遭遇繪聲繪色地告訴了保國,聽得他感慨連連。而後,保國也把他選入偵察連隊後的軍旅生活向我道來。
原來,保國加入的不是一般的偵察連,而是特種偵察連,具體點,是負責狙擊任務的獨立連隊,普通士兵的訓練他們一樣不能少,但有好幾方面的要求卻是更高更強。一個是射擊,保國說正常的風速下,給他一把svd,而目標基本靜止的話,他可以做到「三保證」,1000米內保證擊到目標,800米內可以打中對方頭部,而600米內,可以一槍斃命。
「哥,你殺過人了?」
「殺人不是目的,而是手段。」記得當時保國說了句這樣的話,也不知是不是他們教官給灌的腦。
保國在特種連訓練了一年,就到了雲南猛臘縣的中緬邊界,也就是西雙版納地區,去執行任務。任務都很簡單,地點、時間、人物特徵都記下,執行就是了。通常兩人小組,一個觀察員,主要負責監視目標及測風速,有時也充當副狙擊的任務,另一個當然就是主狙擊手了,通常提前一天到達指定射擊點,隱蔽起來,等到指定時間目標出現,一槍解決。完成任務馬上離開,一般不再補槍。
「保國呀,那你一共執行過多少次這樣的任務呢?」
「也就十來次吧,開始幾次還是當觀察員,後來都是主狙擊手,有幾次還是單獨執行任務。」
「哥,挑幾個兒精彩的說說啦。」
於是,保國講述了一次任務的經歷。
時間發生在他剛完成訓練,開始執行任務不久的時候,那時他只是充當觀察員,與一個代號叫「山貓」的戰友一同執行任務,跨過邊境線,伏擊一個軍營的軍官。當時是盛夏,森林的蚊子又大又多,儘管他們都做足了防蚊措施,但只要人不動,蚊子就往暴露的地方咬,因此任務執行起來很艱苦。
走了一天,才穿過深林,到達指定位置,在一個山腰的灌木林中,可以俯視到六百米開外的軍營,軍營不太大,並沒有統一的軍服,可能是邊境的土匪。目標的房子很容易找到,但目標一直沒有出現。
灌木林中隱蔽並不難,但是蚊子比森林中更多,遮天閉地,在頭上黑壓壓的一大片,當時,「山貓」和保國都用布把自己包成木乃伊一樣,眼睛上還帶上雪鏡,才勉強避開蚊子的攻擊。
就這樣,大半天過去了,直到差不多到指定的射擊時間,一輛吉普車才出現在軍官的營房前,保國馬上示警,「山貓」迅速端正了射擊姿勢。這時目標人物走出營房外,保國馬上報了風速,可以射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