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流逝,義氏的傷也好了差不多了,現在的義氏可以不用枴杖,慢慢走動了。現在已經是清明時分,鼠化為鴽。燕子傳言鶯送信,過了春風就是情牽意惹的清明了。清明節,是二十四節氣中最美的節令,在這個美得令人心悸的時節裡,有明麗的天空,清新的空氣和花枝招展的田野。有沾衣欲濕的杏花雨和吹面不寒的楊柳風無聲濡潤的綠樹幽簧,竹籬茅舍以及田坎上肩扛犁鏵手持耕鞭的農人。
站在鷲屋三樓之上,輕輕的靠著修築的銅絲鐫欄杆,酌著一杯濃濃甜米濁酒,望著樓下奔跑的人踩起的漣漪,品嚐著初夏的味道。
很多人把清明節當成一瓶美酒,喝完酒後就隨手把空酒瓶扔在風中。而義氏卻把清明節熬成一劑苦苦的中藥,不時喝上幾口,來紀念的我的遠去的人,有了他們,才有了義氏的今天,道是「隨天地以周旋,寄日月而消長」。
酒肆之中,則是一群帶著高帽的高家尋酒做樂,淡妝濃抹,盡心之至。時不時的傳來觥籌交錯之聲,配合著淅瀝瀝的雨聲。倘若那些先人九泉有知,不知道會是如何一個表情了。猛然的倒下了最後一口濁酒,一絲辛辣遁入腹中,口齒之中留著淡淡的甜味,拉開席簾,拿著一尊小酒走了下去。
卻發現鷲老闆帶著一個熟悉的人走了上來,義氏過了一個眼神,鷲老闆趕忙安排了一個位置。義氏把酒樽放在了扶手之上,打了一個酒嗝,晃晃而然的走了上去。「前面那位武士留步。」叫住了那位在前面找人的武士。
「請問您是梅戶高貫大人麼?」義氏很恭敬的鞠了個躬,臉色凝重的看著轉過身來一臉吃驚的梅戶高貫。
「您是?」梅戶高管摸著下巴,細細的大量了義氏一番。
「您請。」義氏做了一個去那邊的手勢。
梅戶把眼睛轉了四十五,扯上了一句禮記之中的話語「往而不來,非禮也;來而不往,亦非禮也。不知先生是不是應該也介紹一下自己」
義氏收起手,用著神秘的口氣說道「是時候您就知道了,我不害大人,大人也必不害怕。」
梅戶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義氏說的話「這位小兄弟,不過在下還是約了人,改日再奉陪。」想拱手告辭。
「這個,能給在下介紹一二麼?這個酒肆的花銷就由在下支付了。」露出了一個天真的笑臉。
梅戶呆了呆,對於這位喪家之犬能有幾個錢吃飯呢,既然不害他,吃他一頓又何妨「那麼,小兄弟這邊請。」
兩人走向了一張矮桌,座位之上坐著一個膚色紅黑,濃眉大眼的的山裡和尚,見到了梅戶身後的義氏張了張嘴巴,不過也沒說什麼。在義氏眼裡這個和尚倒是像一個人,不過怎麼也想不起。
和尚閉上了張開的嘴巴,朝著邊上座了座。瞧了瞧率先坐下的梅戶「這位就是梅戶大人了?」和尚依了依。
「嗯,這裡是三號間。」看了看周圍蓆子上的編號「我按照您的要求到了,承禎大師。」拜了拜,從懷中拿出了一封信交給了承禎和尚。
承禎和尚抬起頭來看了看義氏「這位是?」
梅戶看向了義氏,看來是要編一個名字了「在下名叫彌三郎。」
「噢,彌三郎,看來和這個地方的城主一個名啊。」承禎喃喃的念了一遍,打趣的說道。
義氏則是露出一臉驚慌,那位可是田山義氏「在下只是一個野武士,到處推銷著自己的理念。」
「是麼?」承禎和尚點點頭,又看向了梅戶。「梅戶先生,信上的事情您做的怎麼樣的?」
「這個。」顯然有些猶豫看了看義氏,還是下定決心說了「基本上做好了,現在伊勢已經出現了平靜的形式,六角,田山,北田相互對持,然田山背後又有織田家作為靠山,形式就這麼定了下來。」
「嗯。」承禎點了點頭,望向了義氏「不知道彌三郎先生,您對此有何高見?」
「我覺得勝率最大的就是六角家的,其餘倒是不怎麼看好。」義氏想了一會,慢慢的說道。
梅戶聽了顯出了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畢竟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倒是承禎滿意的點點頭,從懷中遞出了一封信給義氏。「彌三郎看看。」
「承禎大人。」梅戶在邊上急忙的說道,用手制止了承禎的傳遞。
承禎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無妨。」然後放到了義氏的手上。
「這個。」畢竟這種軍務的事情,外人知道的還是不好「在下就越譴了。」拆開了信封。義氏臉上一臉平和,但是心裡的七上下,翻江倒海,這封是一封給六角義賢的,說是三好家的動向,目的就是南近江與大和。
「在下看好了。」義氏恭敬把信紙折了回去,遞給了承禎,承禎則是滿臉笑意的看著義氏。
義氏向著周圍瞧了瞧,「在下有個建議,不知道兩位想要聽聽麼?」
承禎合掌,梅戶點頭示意,到底看看這位如何之說。「不知道兩位知道蘇秦麼?」
「哼,一怒而天下懼,安居而天下熄。」看來梅戶這位倒是有些文化。
至於承禎則是一味的合掌,表示義氏說下去。
義氏擺了一個說教的手勢,
「縱觀北田家,北畏親家六角之強,東憚田山,織田之逼,近則懼家臣豪族變於肘腋之下,當斯之時,進退狼跋。再者言之,『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當是時六角,田山等皆為敵。」
「啪啪。」承禎拍起了手來「好一個『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妙的很啊。」
義氏微微臉紅。「再者說,六角家與田山家聯合有三大妙處。」
「哦,是麼,請高人接著說。」承禎對義氏算是承認了。
「一麼。」義氏略微思考了一會「六角與田山現以相連,來往商道皆可免稅,南近江到東伊勢商賈之利可坐收,定當賈十倍。」然後用手擺出了一個二的標記「橫盟一成,則無畏於東西之患,可安心操盤京都之勢。」
「三麼。」又甩出了三的手勢,神秘一笑「北田家數十年也只是控制了南伊勢而已,田山義氏只用一年有餘就平定長島,東部。孰優孰劣,我想明眼人一看便知。」
「哈哈,說的好。」承禎用著筷子敲著手掌,大聲笑道「田山義氏果真是雪齋高徒,少年英雄,妙極,妙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