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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八十二章 混沌之後 文 / 烈火暗靈

    什麼是好?什麼是壞?我以前總認為很易分辨,不久之前則自認為已經分辨清楚,現在則已經放棄去分辨。

    有些事情,有些人是永遠也把它們分不清楚的。我是這種人,廖父也是這種人,唐萬令是這種人,唐則原還是,景茹同樣是,景思明則更是了。

    既然分不清楚,何必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呢?

    ***

    接下來的時間迅速過去。

    聞弈書是個高明的醫生,但亦不能說出我那「偶然現象」的原因,只好不了了之。他推薦我去幾家大醫院作更詳細的檢查,被我婉言謝絕。

    偉人像從空氣中消失了一般再無絲毫消息,我幾想上蓉城會去一探,終抑住那衝動。任何只憑利益掛鉤的組織之間都有互相戒備的因素存在,我不能貿然告訴蓉城會義字門的紅人有什麼遭遇。

    名浦的工作已經辭去,連違約金景茹都未收我半分錢。學校更不用說,休學申請上交後我就沒打算再回去過,自然不能再去。閒時偶爾想到老家父母對我的決定說不定會有異議,但那想法隨即消失。

    即便母親不能理解,父親亦會支持和理解我的行為。在這世上,如果還有最後一個不管是在信任還是懷疑態下都支持我的人,大概只有他一個;正如最疼愛我、關心我的人也只有他和母親一樣。

    廖真如傷癒得差不多時已耽誤了兩個多星期的時間,回校後只來得及參加了期末考試。我本想回校看看方妍她們和君止彥等兄弟,終是算了。要回校,或者須等到我有所成就之後,否則心理上首先不能原諒自己當時貿然衝動的決定。

    新年將至前十多天,寒假來臨。

    我給家掛電話,拿打工作作藉口說了暫不回家的事,父親沒有反對。關於在這處發生的一切我都不想現在告訴他們,那只會令親人徒增擔心。

    窗外樹林落葉落得僅剩幾棵針葉樹種之後,我的傷勢已經痊癒了。

    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自己的未來。再回學校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就這麼去上班的可能性倒是比較大,但我自知實力不足,亦難以提起那精神;入義字門的事且不說我意願如何,單只偉人完全聯繫不上,那就決定了我已失去了那機會。難道要我從底層做起地去加入黑社會嗎?

    一想到這一點,我就不禁失笑。打殺這種事,真的是完全不適合我。若偉人在義字門不是身著要位、少有親身參與那種低層之間的較量,恐怕我也不會和他做兄弟。血腥,經過這麼多次的試驗我早已明白,自己並不適合——我可不想在陣上猶豫著要不要給敵人致命一刀的時候就被送上了西天。

    或者我還需要大量的學習和磨煉,這社會我只經歷了極少的一部分,還有許多需要體驗的。

    接真如回家的那晚,廖家為慶祝她的假期來到和我的傷勢痊癒開了小小的慶祝宴——之所用「小小的」來形容,是因為參與者只有廖家人和我。

    回到家的真如絕對和在外面的她有著截然不同的表現,因為準備考試堅持了十多天未回家的她初見面的剎那就撲了過來,將這以前是針對廖父廖母的動作直接送給了我,頓令我頗為尷尬。尤其是在場兩位長輩都只笑眼相對的情況下,我更感到我和她之間的關係似乎已然明朗化了。

    但說不出是什麼原因,我一直未能投入進去。雖然表面的融洽相處,以及我偶然主動親暱,都似是相戀的表現,可是每當夜深自省時,我均感到不能完全融入那氛圍中去。我只覺如果不好好對待別人的真情,那就是對生命的不尊重。

    難道……是被傷得太深了嗎?

    想到封如茵時心裡的觸動忽然再無從前那麼巨大,從「醒來」後就是如此。廖父根本未過問我在想些什麼,但放縱反令我深切感受到他的關心——他是不想在我判斷和思索的時候影響到我,因為他知道自己的看法對我是多麼有說服力,即便是在我倔得無可救藥的時候也是。

    意識失去對身體控制的那段時間裡,我已然發覺自己過去種種的不正常。我不明白為什麼會那樣,也不想去追究,但已決定要改變自己的抉擇。

    我不能讓空虛再次佔領我的身心,更不能不顧後果與責任地胡亂做決定,因為我已經是一個男人——不管在旁人眼中我是如何稚嫩,都不能改變我身為男人的責任和義務。

    廖家的傳統一直是以家為主,那與我的觀念正是魚水之合,連宴會都是在家舉行——當然也是因為廖家有在家宴客的各種客觀條件。看著廖母和真如一老一少輕快地不斷端出一盤盤一碗碗精美的菜餚,嗅著芳香的氣味,定力如我也不得不口涎直在嘴裡打轉。

    廖父顯然這方面定力遠超過我,笑道:「可惜如兒這方面沒有天賦,否則肯定早成我廖家廚神第二……」正好端菜出來的真如聽到這句,嬌嗔道:「爸!誰沒有天賦呀!只不過人家沒認真去學而已!」

    看著她與廖父回復了父女的親密,我倍感心安。

    廖父大有深意地接道:「當然當然,現在和以前不同,我女兒已經有了學習廚藝的動力嘛,哈!」廖真如不依地跺足,偷偷看我兩眼,發覺我一直眼不錯珠地看著她,頓時臉蛋兒紅透,奔入廚房去了。廖父在旁開懷大笑,溫馨的氣氛充盈在整個房間內。

    時間在歡樂和親切中渡過。廖父連番舉杯勸我飲酒不果,無奈道:「少飲幾杯有益身心,年輕人不必在這種事上倔罷?」我微笑以對:「飲酒這件事本身並沒有好壞,可是我怕自己定力不夠,而且酒這東西是癮的,以後要是貪上了杯中之物,那可糟了。」同樣不沾酒的真如在旁插嘴道:「就是啊,喝酒臭哄哄的,一點也不好!」廖父啞然失笑:「怪不得女兒不愛和我這老頭子在一起,原來是不喜歡我小酌之舉啊……」

    一家人都笑了起來。

    飯後兩個男人一齊去進行飯後的必修活動——看書。在書房廖父似若隨意地問道:「你打算怎麼做?」我知他挑這時刻問和這麼問即是在問我是否改變了當初的魯莽決定,道:「我想是到外面去歷練的時候到了。既然已經不能在學校學習東西,我不能再停滯在一點不動,社會該是更好的學校。」他「嗯」了一聲,思索片刻,道:「準備怎麼做?」我毫不隱瞞地道:「我想過一段流浪式的生活,順便找機會把一些耿在心裡的事情磨滅……我想,有些事情還是需要時間來做的。」

    他考慮片刻,終明問了出來:「你決定了自己的道路嗎?」我笑了起來:「是的,不過絕非墮落的道路,黑與白的差別我已經體驗得很清楚。我想,我這種人只適合走白道。」廖父表情未變,但立即轉頭過去的動作透露出他鬆了口氣的念頭。他沒有追問我改變想法的理由,因為只要改變就行了,無須深究原因。

    「那麼你準備置如兒於何地?」他恢復平素的冷靜沉穩,「你該知她現在很依戀你,雖然不明白你是怎麼做到的,但這一點終是事實。」

    「這個我考慮過了。她還在讀書,三年之後才會畢業。」我微笑道,「三年之後我一定會回來,無論混成什麼樣。有這麼一段時間,彼此都足夠思考究竟是否適合……唉,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適合什麼了。」

    廖父眼神一動,道:「你還認為自己不喜歡如兒嗎?」我苦笑道:「不是那問題,我只能說有些事情傷得我太深,一時無法恢復,希望您能諒解。」他默然半晌,忽道:「我能向你提出一個建議嗎?不,或者該說是請求。」我看著他誠摯地道:「您請說,我絕不違背。」他緩緩道:「我希望你對如兒付出與她同等的感情。」

    我微感詫異,他對女兒的關懷竟到了這種地步,實在我意料之外。

    「我不對你作什麼限制,也不會多要求你什麼,只有這一點,算是身為父親的我為女兒作的一點努力。」他忽然露出一絲苦笑,「一直以來我都用非常傳統的方式來培養她,其實是要完成我當年的一個夢想,結果把她的性格弄成現在這樣……本來我不該干涉你們,但她已經失去了追求自己愛情的能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重重點頭。

    我當然明白,他所謂的「性格」等於我理解的「本質」,真如確已如他所說。原本我以為他不知道,原來他自己是明白的,現在則是在為愛女彌補損失。

    有些事情做了就不能收回——他已犯下不可逆轉的錯誤,而自己正在自省——這是一個父親的真誠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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