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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七十二章 夢與現實 文 / 烈火暗靈

    我呆立當場,腦中如受電擊,空白一片。

    纏?無法集中?連穩勝哥為虎也不行?!

    封鎮岳的聲音傳入耳中:「廖先生不用送了,我先走一步,您的事我會轉達陸先生的……」廖父客氣的聲音:「那麼多謝了……」廖真如甜美的嗓音在耳旁近處焦急地道:「你……你怎麼了?你沒事?」

    聽到這一句時,無法抵擋的疲憊如滔天巨浪般湧來,整個身體都陷入深沉的倦怠中,再不受大腦的支配。眼前漸漸黯淡下去,終致漆黑一片。

    一片混沌。整個世界像被一層濃到伸手不見五指的霧氣籠罩,無法視物。

    我茫然前行,昏昏沉沉,不知道要向哪裡去,也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不停地行走。

    一層霧氣被我衝破,隨即另一層將我圍住,週而復始,似將永不休止地進行這過程。

    「植渝軒!」

    我無意識地停步,喃喃道:「誰……在叫我?」

    「植渝軒!」面前忽然現出一條矮小的人影,亮閃的大眼睛正視著我,「你是世界上最墮落的人!」還未說完,另一條纖瘦的人影現身,多年前熟悉的完美面容上帶著無窮怒火般:「你!是世界上,最墮落的,人!」

    我無力跪下,雙手捧臉,痛哭道:「不!」

    「不要緊的,墮落也沒關係……」忽然另一個沙啞的女聲湊在耳旁,我慢慢轉頭去看時,陌生而無情的臉開始漸漸模糊,冷冷的聲音迴盪在整個空間:「反正你只是個廢物!墮落……是你唯一的選擇!」

    「不!」我猛地坐起身來,黏濕的汗水順著皮膚往下直落。

    眼前一片昏暗。

    原來只是一個夢。

    我劇喘著順手抓起被子擦去額上的汗水,愕然發覺自己的手竟在輕輕顫抖,完全不似平時的穩定,頓時呆住,半晌沒有動作。窗外天空黑如墨汁,竟又天黑了。

    房門外有聲音傳來,隱隱約約,許久我才稍稍集中一點精神,過人的耳力漸漸回復。

    「不是您要我和他在一起的嗎?」是真如的聲音,「為什麼又要我遠離他?」

    廖父的聲音接著響起:「已經不同了。他已經選擇了自己的道路,你拉不回他的決定,再接觸下去,我不想你……如兒,你該知道的,我不會害你。」

    真如的聲音始終都很平靜:「我知道的。您以前是為了我好,所以讓我和他在一起,因為您認為他是一個能力出眾的人;現在您也是為了我好,所以要我疏遠他,因為您認為他已經選擇了墮落,怕我被他牽累——可是您如果真的放棄了他,為什麼還要請陸伯伯幫忙把他的休學申請壓下來?」

    廖父沉默片刻,長長歎了一口氣:「事到如今,我只能盡人事而聽天命了。」廖真如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有力:「爸,讓我們一起盡力!」廖父一時未語,似是被這一句驚著。

    我翻身下床,感覺除了陣陣疲倦仍襲擊著神經外身體並沒有什麼損傷。走近房門時廖父的聲音才再次透牆而至:「如兒,你是真的喜歡上他了嗎?」

    準備開門的動作剎時呆住。我慢慢縮回手來,背靠到牆上。

    廖真如遲疑的聲音:「我……不知道,他昨天突然跟我說……說要和我好好地……好好地戀……戀愛……」聲音突然變得有些氣惱,音量略有加大,「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忽然又變得異常平靜,「可是我一看到他在夢裡都流淚,心裡就覺得他現在好虛弱、好無助。他那麼堅強,卻在一個星期裡昏迷了兩次,一定……一定有什麼對他很重要的事發生了。一想到這個,我就覺得他真的真的需要幫助——爸,這是喜歡他嗎?」

    歎息聲再次響起,廖父溫言道:「不對。這是同情,不是喜歡……」

    我用力摀住耳朵,恨不能將聽力除卻。

    狗屁!我是什麼人?我居然需要廖真如來同情!她連自己的戀愛自由都沒有,竟來同情我!笑話!

    「我不知道……」廖真如的聲音又有了一點急躁,似在和誰賭氣般,「總之我不能就這樣扔下他不管的!您忘了嗎?是您教我的,『人有百德,善為根本』——就算只是同情,為什麼我不能幫他呢?」

    我猛地撲離門旁鑽回床上,拉過被子蒙住頭臉。

    「就算只是同情……」聲音在耳邊迴響。

    我已經到了連軟弱得不敢和父親爭奪自己戀愛權利的女孩兒都要施以同情的地步了嗎?

    被子毫無重量般被狂暴地扔開,飄落到地毯上。我彈身而起,豹子般躍上臨穿的書桌,就那麼穿窗跳下,渾不顧這是在二樓,離地足有四米高。悶悶的撞地聲響起,我落在窗外花壇中的草泥上,隨即前撲出去,狂奔而出。

    風聲在耳旁「呼呼」直響,我視一切若無物般逕直奔跑,敏捷地躍過石墩、花草和圍牆,全力奔馳。

    冷風罩在皮膚上,卻完全不能讓心內的熱血冷卻下去。每一寸肌膚都似在燃燒般炙得生疼,直鑽入心的疼痛激發出了所有生命的力量,讓雙足用超乎尋常的速向前直奔。無數燈光、行人和車輛被我超過,長街似變得無距離般一條條被穿越,驚叫聲和斥罵聲連串響起。

    眼前出現一條寬闊的溝壑,身體毫不猶豫地在堤岸上用力一蹬,人如跳棋般投了下去。「撲咚」一聲,預備踩在實地上的雙足首先感覺到水的冰冷,接著身體完全沒入液體中。

    迷糊的神經豁然驚醒過來。液體從四面方齊集而至,塞住每一寸可以塞住的空檔,連鼻中、耳中、嘴中都無一例外,接著灌入喉中,向下直鑽。

    河水!

    神經猛然繃緊——我不會游泳!

    雖然身在農村卻一直沒有學會游泳、在家鄉時只敢在腰深以下的河水中晃蕩的我,剎那間感覺到生命的脆弱和無助。再強健的身體,也不能被一灘水塞住鼻子數分鐘——巨大的恐懼突如其來。

    不!我不要死!

    求生的本能瞬間發動,我發瘋般拚力掙扎,好不容易把頭衝出水面,張嘴便叫:「救命……咕嚕……」還未叫完,一口水灌進嘴裡,頓時打斷話聲。一時耳邊只有水聲,隱隱聽到遠處有人在叫喊:「有人落水了……」

    神志漸漸模糊,難受至極的窒息直錐心底。我拚命呼吸,卻只被嗆得連咳不止,眼睜睜看著一串串水泡從自己口中冒出,向上浮去,然後在水面上輕易地爆裂開來。

    身在水下,眼看著再也掙不回水面之上,心中忽然生出非常奇怪的感覺。

    我的生命……也會像那些泡泡一樣脆弱……任何人的生命,都會像它們一樣脆弱……

    我……要死了嗎?

    「你真的只有這麼軟弱嗎?」冰冷的聲音像從心底發出,我迷茫四顧,看不見半條人影。

    「你真的像別人說的那樣只是軟弱嗎?」全無感情般的聲音層層飄起,遊蕩在身體周圍,迴響不絕。

    「誰在說話?!」我忍不住想把這句大叫出來,才發覺半個字亦吐不出。

    身體四周漸漸飄起霧氣,裹住一個不知從哪裡出來的人影,模糊的臉沒有具體形狀般歪扭不堪。

    「我怕死,可是怕死是軟弱嗎?」那聲音悠悠飄動,「我怕被人拋棄,可是那是因為軟弱嗎?」

    我張大嘴想叫喊:「不!」

    那聲音在附近,漸漸包裹住我:「你是個懦夫嗎?你只會自暴自棄、只會一無所知嗎?」

    聲音和身體終重合為一,耳內像蜜蜂般嗡嗡直響。

    我猛地坐起身來,扯得一陣嘩啦響,手腕上一陣刺痛。睜眼開來,入目是一片雪白,左腕上鮮紅的血漬漸漸擴大,一根輸液管一端連在床邊的輸液瓶上,另一端連在血源處。我隨手一扯,剛才因為我劇烈的動作陷入肉內的針管被扯了出來,帶起一滴鮮血。

    耳鳴聲漸漸消失,體外的聲音才傳入來:「科長大人你終於醒了?!」帶著無法掩飾的驚喜,旋即看著我左腕的鮮血,捂口輕呼:「流……流血了!」

    我扭頭看看眼前的人,一時想不起這女孩兒是誰,呆住不動。

    房門被推開來,白色的長衣裹著發福的胖臉進來:「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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