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留給他的,除了嚴重的內傷和邪術反噬帶來的痛苦,再無其它。本來與秦冥的那一戰他已是傾盡全力,任初靜那最後一擊他是硬生生受下了的,儘管已經調息了好幾日,五臟六腑間仍免不了陣陣隱痛。
但比起這個,反噬的痛楚則更令人難已承受,那已經不僅只是肉·體上的折磨,更是深入到靈魂的,他這幾天幾乎都未能合過眼,一閉上眼睛,就會進入到那些殺戮的場面,真實得令人髮指。明知道是幻覺,卻無法忽視,更無法逃避,偏偏意識卻又是那樣清醒的承受著這一切,讓他痛不欲生。懶
他失敗了,徹底的失敗了,這輩子,他恐怕再無機會接近任初靜,更別提與秦冥交手。也許,這樣的折磨下去,根本不用等到秦冥來殺他,他就已經支撐不住了。
想到這裡,他不禁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承受了這麼多,付出了這麼多,換來的不過是這樣不堪的下場,真是天大的諷刺。唇畔早已幹掉的血漬在蒼白清瘦的面容映襯下看起來仍帶著一絲妖嬈,竟無端的有些惹人心疼。
「少主,該喝藥了。」常七端著一碗藥水小心翼翼的來到他跟前,唯恐他一個不順眼,又將藥打翻掉。那天的情形他並沒有看到,等他帶人找到秦越時,秦越已經吐血倒在了地上,而自那時起,任初靜也不見了蹤影,他便大致猜到發生了什麼事了。蟲
秦越身子微微顫了顫,沒有抬頭,只是冷冷的問道:「有她的消息了嗎?」
這個「她」不用說肯定是指的任初靜,常七不由得歎了口氣,道:「有,她已經醒過來了。」雖然答得不情不願,但他知道,如果他不替秦越去打聽,秦越恐怕會自己跑去打聽。少主這一生,怕就毀在一個情字上面了。
秦越唇角抽了抽,讓人看不出他是想哭還是想笑,半晌,才幽幽的道:「醒了就好。」
見此,常七眼角不由得為之一酸,險些落下淚來,少主千方百計,甚至不惜冒著傷害自己身體的危險,才用這種方法找來了任初靜,如今,她逃了回去不說,害他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可是,少主非但沒有怨言,此刻,聽說她醒了,竟還說好?
「少主,現在可以喝藥了吧?」忍住哽咽,常七將藥碗奉上,無不擔憂的望著他。要是老主子知道會有這一天,不定會有多傷心呢,這任姑娘是鐵打的心腸嗎?少主對她這麼好,她不領情也就罷了,還累及他受這麼重的傷,也不知道醫不醫治得好。
這次,秦越沒有發火,也沒有拒絕,接過他手中的藥碗,卻不由得想起了那段騙任初靜喝藥的日子,想起了她跟他說過的每一句話。一口飲盡,心中早已不知是何滋味。
常七寬慰的鬆了一口氣,只要他肯喝藥就好,只要喝藥,就有好起來的希望。只是……看到秦越那一頭雪白銀絲,常七眼眶又一次熱了。也不知是傷心過度,還是受了過重的內傷的緣故,少主竟一夜白頭,讓他這個在年齡上可稱得上他叔輩的人看了也為之心痛。
「滾!」秦越手中的碗突然一把砸在他腳跟下,一聲脆響,跌得粉碎,怒喝聲不大,卻絕對充滿了暴戾,讓常七心中一顫。知道是他的反應惹火了秦越,當下也不再多說什麼,默默的出了山洞。
他不需要誰的同情,更不需要誰的憐憫,成敗與否,在一開始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只是沒有料到會輸得如此慘,如此狼狽,如此徹底而已。這個時候,任何一種情緒的安慰對他而言都是種污辱,他不需要!
他知道他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活著已經沒有多大的意義,又哪還有心思去在意這些外在的東西?知道她已經醒過來,他也就放心了。他並不是一個只會利用她傷害她的人,她或許永遠也來不及知道,他會有多希望她過得好,有多希望她快樂,健康。
緩緩站起身來,秦越沒有去理會身體帶來的痛楚,走向洞口那處光明。又是一個晴天,是她喜歡的陽光明媚,山谷裡夏意正濃,卻並不炎熱,如果她能住在這裡,一定會很喜歡。
「少主,您要去哪?」守在洞口的常七見他竟不顧身體逕自走了出來,忙上前截住了他的去路,「您身體還沒好,要是想曬曬太陽,就到這邊的石頭上坐一會吧。」
秦越淡淡了掃了他一眼,抬手揮了揮道:「你去忙你的吧,我想四處走走。」
常七心裡陡然一震,此刻的秦冥竟然冷靜得依如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這很不正常。儘管,他很希望少主能夠盡快恢復到以前的樣子,可是,絕不應該是現在。剛才還對著他發火,現在卻是一臉淡然得像是要飄離塵世一般,這種淡然讓他心中生出一絲恐懼。
「少主,您要去哪我陪著您吧,反正我現在也沒什麼要忙。您身體還沒恢復,一個人不太方便。」常七極力保持著若無其事的樣子,腳下卻緊緊跟在了秦越身後。少主可千萬別想不開啊,雖然他一直不認為少主是這樣脆弱的人,可是,在發生了這麼多事以後,一切都變得不肯定了。
秦越似是早料到他會有此一舉,腳步一頓,這次,卻連手也懶得抬一下,只是冷得不能再冷的道:「不必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聲音很輕,卻帶著絕對不容質疑的威信,也只有在這時,他骨子裡那種皇族氣息才稍稍顯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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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啊,功德圓滿,灑花……灑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