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門後,趙管家識相的留在了門外,秦玄獨自走了進去。
屏風後的雕花紅木大床上,身著白色衫衣的奉九儀虛弱的躺在錦被內,聽到腳步聲,緩緩睜開了眼睛,正要掙扎著坐起來,秦玄忙走到床前,出聲制止道:「你身子還沒好,躺著就行。」懶
奉九儀這才放棄了動作,看向他,問道:「你為什麼還要救我?」
這個問題讓秦玄微微一怔,繼而笑道:「怎麼說也是朋友一場,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曾經以為一輩子都無法釋懷的一份感情,原來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放下,此刻再面對她時,他心裡竟再也找不到當初的那種波瀾起伏,卻反而有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奉九儀眸中微微一亮,唇角浮起一絲笑意來,道:「我真沒有想到,自己一睜開眼睛,竟然會是在你的府邸,這一切就好像做夢一樣。是你替我向皇上求情的嗎?」
秦玄搖了搖頭,「對於皇室而言,世上已沒有奉九儀這個人,所以,你可以有一個全新的開始。」
如果說,她以前是為了奉家而活,那末,她現在終於可以獲得重生,過她自己的生活了。
奉九儀臉色微微一變,似是想到了什麼,脫口而出道:「你是說,小紅她」話說到一半,她才察覺自己說漏了嘴,剩下的話忙硬生生嚥了回去,看了看他,改口道:「其實,這些天來,我雖然處在昏迷中,對於身邊發生的事,並不是毫無所知的,小紅她」蟲
對於她的解釋,秦玄只是付之一抹淺笑,「你不要想太多,事已至此,養好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看到他的反應,奉九儀這才無聲的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為了我的事,一定也冒著很大的風險,既然世上再無奉九儀這個人,那,以後你就叫我琴兒吧。」
琴兒,曾是他替她取的雅稱,說她如琴之精魂,才能奏出讓人難以忘懷的世外之音。
這些秦玄又豈會忘記,只是,人還是當初的人,心卻早已走遠。掩去心中那一絲惆悵,他笑著點頭道:「我會通告府上的下人的,你好好的養身體,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跟房裡的丫頭說,或是直接找趙管家。」
說著,他正要轉身離去,溫軟的柔荑毫無預警的捉住了他的手腕,漆黑的美眸看向他,眼裡的柔光似水。
「秦玄,我知道,我以前做過許多傷害你的事,你,還怪我嗎?」她低喃著問,語氣裡帶著一絲懊悔與愧疚,讓人心生不忍。
秦玄微微一震,隨即不露聲色的抽回了被她握住的手,道:「傻瓜,琴兒什麼時候傷過我了?別多想,好好休息吧。」說完,替她蓋好了被子,他未做停留,踏出了廂房。
趙管家一路默默隨在他身後,最終有些按捺不住了,問道:「王爺,現在她已經醒了,您預備要如何安置她?」
如何安置?這也是讓秦玄有些為難的地方,「趙管家,依你之見呢?」
王爺很少有自己拿不定主意的時候,這讓趙管家頗有些意外,受寵若驚的道:「奴才哪有什麼愚見,只不過,她終歸是奉家的人,就算是改名換姓了,也難免引人非議,如果留在府裡,只怕會對您不利,王爺若真的放不下她,倒是可以在外面找間別院」
「趙管家。」秦玄笑著打斷他,「你想多了,我接她回來,只是想讓她有一段新的人生,並無其它。更何況,你當真以為,這件事皇上會不知情嗎?」
雖然他與皇兄素來不和,但是,他不得不承認,秦冥比他更適合這個皇位,無論是術法修為,還是處世治國,他都更勝他一籌。
而且,以他的心思縝密,對於奉九儀火焚的事,他甚至沒有派人仔細調查,便下旨厚葬,足以證明,他早就知道了一切。這大概也要歸功於任初靜吧,若非是她求情,以皇兄一貫的作風,定然不會破這樣的例。
任初靜,她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如果說她心地善良,她又並不像一般心善的女子那樣柔弱,當初紫陌百般為難她,甚至想要陷害她,她都能運用她的才智作出反擊。
可是,面對曾經險些致她於死地的奉九儀,她卻又是那樣的寬容,甚至不惜冒險助他救人。
她是他見過的最有主見的女孩,大概也只有皇兄才配得上她。至於他,是他自己愚笨的毀了那份幸福,怨不得別人。
「王爺,您的意思是說,這事,是皇上默許的?」趙管家被他的話駭得面容失色。
秦玄回過神來,瞪了他一眼,道:「趙管家,你這張嘴最好是閉得緊一點,否則,本王可就得換管家了。」
趙管家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忙抬手掩住了嘴,繼而卻又忍不住笑道:「王爺,您真的想開了?」他有些不敢相信,糾纏了王爺這麼多年的心病,如今眼看著這個病因找了回來,病卻沒了?
「趙管家,難道本王什麼時候有想不開的嗎?」秦玄沒好氣的嗔著,「準備晚膳吧。」
「只怕您是從一個坑掉到另一個坑裡。」趙管家不怕死的嘀咕著,否則,又怎麼會讓他這個做管家的滿大街去找人家賣身葬父。
對他的話,秦玄假裝未聞,唇角卻多了一抹淺笑。
曾經,他苦苦期盼一個愛的回應,甚至為此而活在半夢半醒之間。
奇怪的是,愛上任初靜,雖然同樣沒有結果,但是每次想到她,他心裡就有種莫名的愉快。想著她的笑,他也會笑,想著她幸福的模樣,他也會覺得有種甜蜜泛上心頭。
他從來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感覺,雖然他為自己曾經錯過了她而後悔,也為曾經欺騙了她而愧疚,但,她帶給他更多的,卻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樂,以及,對生活的熱情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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