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家的人做事果然是滴水不漏,事先便料想到他會要徹查火燒鳳儀殿這件案子,所以,才將參與這起陰謀的人通通都滅了口,以為可以死無對證。
不過,他們卻忘了一點,世上的事只要做了,就不可能不留痕跡,就算瞞得了別人,也騙不了自己,他一樣可以從他們身上尋找到破綻。懶
第一個要找的,當然就是這件事的主謀奉九儀。他有意將朝臣奏請重修「鳳儀殿」的事壓了下來,相信對奉家人而言已經起到了很好的警示作用,接下來,他們也應該有所行動了。
「皇上,要不要擺駕清風水榭?」看他好不容易忙完了手中的公務,白總管在一旁請奏著。
他抬了抬頭,道:「先不急,朕要先去一趟鳳儀殿。」
回宮的這幾天裡,他一有時間便會去清風水榭陪著任初靜,雖然她身體已無大礙,但他還是想多給她一些時間,彌補帶給她的傷害,所以,連小白也習慣了,一見他閒下來,便以為他是要去「清風水榭」。
小白也不多問,恭聲應著,跟在了他身後。
發生了那樣的慘事後,「鳳儀殿」再不似以往的氣派豪華,加上這兩天他正著手查辦這件案子,宮裡所有人對這裡避之唯恐不及,所以,便越發的顯得冷清起來。
還未見大殿,便聽到裡面傳來一陣幽怨的琴聲,時斷時續,似乎彈琴的人有些心不在焉,只是隨意的撥弄著琴弦以發洩心中的鬱悶。蟲
隨著內侍傳報,在他邁入正殿之後,琴聲突然急轉,曲音錚錚,再不似剛才的壓抑不滿,動人心魄的曲調如同行雲流水一般鋪展開來,讓人心頭頓覺舒暢。
漸漸聽出了這曲調,秦冥心頭微微一震,循著琴聲,穿過重重幃帳,來到了大殿的深處。
這是他娘譜的曲子,他曾在冷宮時聽她彈過一兩次,但,自從她逝世之後,他便再也沒有聽到過,甚至,他也從來不曾彈奏過。
如今,乍一聽這曲音,那些在冷宮的記憶便又再度浮上了心頭,掀起萬分感觸。
終於,繞過最後一道珠簾,一個身著淺綠色長裙的身影出現在他視野,長髮隨意的綰了綰,披散在身後,正背對著他,拂弄著琴弦,那首好聽的曲子便是從纖細的指間傳遞開來。就連這裝扮,竟也有幾分相似。
「皇上。」聽到腳步聲,玉手停在了琴弦上,翩翩身影轉了過來,拂了拂身,這才抬起頭來。
今天的奉九儀和往日有些不同,不但著了素裝,連妝也未上,卻反而有種清新脫俗的感覺,眼中的柔弱更是讓人幾乎無法將她與以往那個精明能幹的奉九儀聯繫到一起。
「免禮吧。」也許是受剛才那首曲子的影響,他的聲音裡少了幾分冷意,淡淡的說著。
「謝皇上。」奉九儀前所未有的溫婉,親自動手替他沏著茶,道:「剛才那首曲子,皇上還有印象嗎?聽說是錦茹太后為先皇所寫,當年也曾盛傳於宮中,臣妾自幼聽宮裡的太妃彈奏過,所以還記得一些,當時年少不懂,可如今再彈起這首曲子,突然有好多的感慨。」
錦茹是他娘的名字,在他登基之後才被追諡為太后。
她竟然會他娘`的曲子,看來,果然是用了不少心的,聽到他來,所以故意彈起,是嗎?看著她的眼睛,他剛剛有些起伏的心漸漸定了下來,「都這個時候了,想不到皇后還能安坐在宮中彈琴奏曲,看來,你這皇后果然是處變不驚。」
面對他的冷言嘲諷,奉九儀聲色未動,語氣裡的哀柔倒是多了幾分,道:「發生了這麼多事,臣妾心裡煩悶,又苦於無人可訴,除了拂琴,又能如何?」
「是嗎?皇后難道不是在擔心著什麼嗎?」經過了上次她陷害任初靜,並企圖將她燒死,他對她說話再無一絲顧慮,直挑她的弱處。
不想奉九儀也是有所準備的,對他的話並不感到激動,反而又再度坐了下來,幽幽的道:「不錯,臣妾以前是擔心得太多,時時要牽掛著奉家。但,這幾天裡靜下心來,彈著錦茹太后的曲子,臣妾心裡早已豁達了許多。就算我擔心得再多,想得再多又有什麼用,還不是全憑皇上一人之念。皇上若是不要我了,我再想也是徒勞,倒還不如每天撫撫琴,過點逍遙的日子。」
說著,她再度撥弄起指間的琴弦,繼續著剛才的曲音。
這樣的她,一點也不像平時,是真的悔悟,看淡了一切?還是因為心虛,所以在逃避現實?
但不管是哪一種可能,她不要以為一首曲子便能讓他心軟,更不要以為他會就此輕饒她和奉家的人。
想到這裡,他冷冷一笑道:「皇后能這樣想,看來,朕可以讓你去慈靜堂和太后好好切磋切磋了。」
曲音猛的中斷,奉九儀渾身一震,還未來得及反應,突然殿外傳來一聲尖利的慘叫聲,讓她險些被嚇得跳起身來。
緊接著,「彭——彭——彭!」幾聲炸響,似是就發生在宮外。
這一切變故連秦冥也微微有些吃驚,忙飛身趕到了殿外,喝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守候在殿外的白總管也是一臉驚懼,指著半空中道:「皇上,您看。」
只見幾團火焰從空中掉落在地,和火焰一同落下的,還有無數紙片。
「皇上」奉九儀也聞聲趕了出來,看到眼前的一幕,身子一軟,便往秦冥身上倒了過來。
「來人。」秦冥微微皺眉,卻仍是扶住了她,對已經驚嚇得亂成一團的宮女內侍喊著,「把皇后扶進去。」
「皇上,臣妾好怕,臣妾不要進去」奉九儀也不知是真嚇著了還是假裝的,臉色慘白的抱緊了他的腰,怎麼也不肯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