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慎行!」
漫不經心的走在回寢室路上的羅慎行聽到後面傳來這聲大喊,立即條件反射的雙腿併攏大聲回答道:「在!」
回答之後他才醒悟過來。「今天的軍訓項目已經結束了,我為什麼還要這麼老實的回答他,真是愚蠢,一定是這幾天的軍訓把我訓練得麻木了。」所以他慢慢的扭過頭來,冷冷的看著快步向他走來的宋健秋教官。
今天是羅慎行軍訓的第三天,和其他同學不一樣的是羅慎行喜歡軍訓。在高考結束的等待錄取通知書的日子裡,羅慎行就下定了決心——如果考不上大學的話,他就參軍。從大頭兵做起,然後當班長、當排長、當連長、在有生之年一定不斷的努力向上攀登,決不辜負家鄉父老的期望。
他聽說成才的路有三條:上學、當兵和蹲監獄,考不上大學的話當兵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不過老天開眼的是他竟然考上了,而且還是首都的一所重點高校。
他曾對自己的高中同學當眾發誓高考的時候絕對沒有作弊,能夠考上完全是超常發揮——這句話實際上是對他高中老師說的,當他知道羅慎行竟然考上首都的大學時險些把下巴驚訝的掉下來,從他懷疑的目光中羅慎行猜想老師一定以為自己是採用了不光彩的手段。說實話考試的時候他真的有過這個打算,但是上天作證當時想抄也無從抄起——監考老師實在太認真了。
本來這一切都很美好,但是千不該、萬不該,今天下午軍訓的科目站隊列時他不合時宜的說了一番話,當時他左面的一個同學在烈日的暴曬下已經搖搖晃晃了,他的同情心便不合時宜的發作了。然後大聲報告道:「教官,他已經站不住了。」
負責他們訓練的宋健秋教官大聲道:「我看得見,不用你來告訴。而且站隊列的時候應該目視前方,不能分心,你難道忘了嗎?」
羅慎行沒想到他這麼不近人情,難道要讓人暈過去你才開心嗎?所以立刻反駁道:「教官,我沒有分心,我這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訓練中的同學們以為他是在說笑話,齊聲哄笑起來。
宋教官黑著臉走到他面前道:「這是在軍訓時期,你們現在應該以軍人的標準來嚴格要求自己,譁眾取寵的行為不應在這裡出現。」
羅慎行不服氣的道:「教官,難道士兵們在戰場上也只能目視前方嗎?他的後面來了敵人怎麼辦?我說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是中國武術中最基本的常識,難道這也錯了嗎?」
宋教官冷笑道:「這麼說你懂武術了?」
羅慎行連忙搖頭道:「不懂,一點兒也不懂。」簡直是開玩笑,竟然當眾問這麼敏感的問題——難道你不知道真人不露相的道理嗎?
宋教官看看羅慎行突然左肩一聳,身上發出強大的氣勢向他壓來。羅慎行下意識的向後一錯步,右手拇指向內曲起,其餘四指併攏護在胸前,右拳虛握守在下丹田。但擺出這個姿勢之後他就後悔了——宋教官決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對我下手,他這樣的動作分明是在試探我,我怎麼就上當了呢?
宋教官露出一絲笑意對羅慎行身邊的另一個同學道:「你扶著那位同學去休息。」然後彷彿什麼事兒也沒有發生一樣,看也不看他的回到前面繼續今天的訓練。
羅慎行知道自己不小心之下露了自己的底,唯一希望的就是宋健秋眼光比較差,沒看出來。所以今天軍訓結束後他急匆匆的就往寢室跑,而且是挑選的一條比較偏僻的小路,沒想到還是讓教官給追上了。
「他一定是來找麻煩的。」羅慎行回頭看著一臉嚴肅表情的宋教官暗自揣測道。不過看他濃眉大眼、一臉正氣的樣子不應該是這麼卑鄙的小人啊?
宋教官看著他一臉戒備的神情,露出嘲弄的笑意道:「不錯啊!你今天擺出的架勢有模有樣的,倒真像是那麼回事。」
羅慎行謹慎的道:「教官,你說的是什麼我聽不懂啊。」
宋教官盯著他道:「你練的是哪門的拳法?」
羅慎行眨眨眼睛奉承道:「您的眼光真準,就連我練過兩天太極拳都讓您看出來了,真是高明,實在高明。」現在他只有承認自己練過武術了,要不然絕對矇混不過去的。
宋教官擺出他今天露出的那個架勢道:「這招是太極拳嗎?」
羅慎行立刻道:「對,這就是太極拳裡的『如封似閉』,沒想到您也練過。」
宋教官的右掌沿著一條優美的曲線向外旋,左拳由虛握變成鶴啄式,然後淡淡的問道:「那接下來這招呢?」
羅慎行的腦袋「嗡」的一聲,然後結結巴巴的道:「單……單鶴亮翅。」師傅明明告訴過他只收了自己一個徒弟,但是宋教官的這招「單鶴亮翅」可是如假包換的行意門拳法。剛才羅慎行把宋教官擺出的「因物象行」稱為「如封似閉」就是為了掩人耳目,不想讓人知道他是行意門的弟子,沒想到遇到行家了。
太極拳裡的「如封似閉」與行意門的「因物象行」在招式的外形基本上完全相同,不是行意門人絕對辨認不出來,練過太極拳的人只會錯誤的以為他的招式擺得不到位而已。而最重要的是「因物象行」可以演化出九種攻擊的招數,「單鶴亮翅」就是其中之一。
宋教官看著他驚訝的樣子道:「我問過你的同學,他們說你是洛陽人。」
羅慎行傻傻的點點頭。
宋教官追問道:「洛陽老君觀的清陽道長你認識吧。」
羅慎行知道自己的底細全讓他猜到了,現在再矢口否認的話就沒意思了。可是不等他回答,宋教官繼續道:「清陽道長是行意門北派的掌門人,而我是南派行意門的傳人,按輩分來說清陽道長是我師叔。」
羅慎行驚呼道:「行意門還分南北兩派?」這可真是意外的消息,以前他只知道少林寺分為南北少林,沒想到自己所在的小小的行意門也流行這個。
以前他總覺得行意門只有我們師徒兩人實力太單薄了點,今天竟然冒出個南派行意門來,希望南派別像北派一樣只有兩個人支撐門戶就好了——人多力量大嘛,起碼打架的時候也可以多幾個幫手。
即使退一步說,同門師兄弟多的話,互相切磋的對手就多了嘛,而他從小到大只有一個切磋的對手——他師傅,咳!每次都被他打得屁滾尿流,真的好慘。
所以羅慎行滿心期待的問道:「宋教——不、不、不,是宋師兄!你們南派一定有很多人吧?」
宋師兄微笑道:「也不算多,也就一百多人。」
「哇!這麼多。」羅慎行驚喜的險些流出口水,其實也不能全怪他,自從七歲那年清陽道長收他為徒開始,羅慎行就總懷疑他的行意門掌門人的身份是假的。當然他的懷疑總會招來一陣不必要的折磨。
所以後來他一直堅定的認為——我是行意門的救星,當年如果不是我抱著「犧牲我一個,振興行意門」的偉大信**奮不顧身的入派的話,行意門只剩下我師傅一個人獨挑大旗了。
宋師兄淡淡的道:「人多了也不見得是好事。」然後沉默一會兒突然問道:「小師弟,你玩過網絡遊戲嗎?」
羅慎行摸不清他說這句話的意思,只好小聲的道:「玩過,玩得不好,也不經常玩,只是偶爾的玩一兩次。」他可不能讓師兄以為北派行意門未來的掌門人是個貪圖玩樂的紈褲子弟,這關係到他未來的形象問題。萬一日後南北行意門發生爭鬥的話,宋師兄把他當年沉迷網絡遊戲的糗事翻出來作為打擊的手段時可怎麼辦?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宋師兄露出會心的笑容道:「當年我玩遊戲的時候也不敢讓家裡人知道。」
羅慎行對他的坦白的話大生好感,原來宋師兄也和我一樣是個遊戲迷呀!看來真是「不是一類人,不入行意門。」既然遇到志同道合的自己人,他立刻親熱的道:「師兄啊,你以前玩的都是什麼遊戲?現在還玩不玩?我可是高手,有機會切磋一下。」
宋師兄搖搖頭,從上衣的口袋裡掏出一個電子卡,猶豫了一下才遞給他道:「四元橋附近有一家虹馨網絡俱樂部,那裡只接待會員,記住,不要對任何人說起這件事。」
羅慎行欣然的道:「放心啦,我不會告訴別人你偷偷的玩遊戲的事,誰讓咱們是師兄弟呢!不過為什麼要到那裡去?現在無論哪家網絡俱樂部都可以玩網絡遊戲的。」
宋師兄低聲道:「只有虹馨才有一款最新的遊戲,不對外公開的。」
羅慎行興奮的道:「這麼說遊戲還沒公開上市?」有個同門師兄就是好,竟然可以玩到還沒上市的最新遊戲。現在他更加怨恨師傅的死腦筋了,如果他肯多收幾個徒弟的話,說不定會佔到更大的便宜。
宋師兄搖頭道:「這款遊戲永遠也不會公開上市,別多問了,現在就去吧。」
羅慎行愕然道:「現在?」
宋師兄嚴肅的道:「遊戲已經開始一個月了,你自己努力吧。軍訓就不用參加了,我會為你辦好相關的請假手續的,但是十二天後軍訓結束時你必須回來上課。」
羅慎行失望的道:「只有十二天的時間,太短了吧。哦!我知道了,軍訓結束後你就要自己玩這個遊戲了,謝謝師兄給我這個機會。」
宋師兄深吸一口氣道:「這個電子卡是唯一的,你去了就知道了。我是怕影響你的學業,正式開學後你選業餘的時間再玩吧。就這樣,有事兒我會主動聯繫你的。」說完轉身瀟灑的走了。
「師兄真的好大方,而且看到師兄戀戀不捨的樣子就知道這個遊戲一定很精彩。」羅慎行沉浸在美妙的幻想之中,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見了才徒勞的大叫道:「師兄,那個遊戲叫什麼名字啊?」
抬起手腕看看花了二十塊買來的電子錶,現在才下午四點,距離食堂開飯還有整整一個小時。這實在讓人無法忍耐,他狠了狠心終於決定不等食堂開飯了。
羅慎行嘴裡叼著麵包,仰頭四下觀瞧著。
自從他乘車來到四元橋之後他已經尋找了半個小時了——師兄也真是的,連地址也不說的詳細點,你不知道我是第一次到首都嗎?四元橋這麼大你讓我到哪裡去找那個「虹馨網絡俱樂部」啊!
如果這是在洛陽就好了,即使你說出哪裡一個老鼠洞羅慎行都能找出來。咳!人生地不熟的真難啊。
羅慎行苦惱的在一幢沒有霓虹燈招牌的大廈的台階上坐下來,狠狠的嚼著麵包。不會是師兄耍我吧?他正在化悲憤為食量的時候,從大廈裡走來一個人道:「這裡不允許停留,請快點離開。」
羅慎行歪著腦袋回頭看了他一眼,在他身後站著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穿著黑西服的青年,正居高臨下的以不屑的目光看著自己。
羅慎行慢條斯理的把嘴裡的麵包嚥下去,從容的站起來道:「不好意思,我這就走。」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沒必要的麻煩還是不惹的好。
他伸個懶腰走下台階,同時好奇的回頭看了一眼,想弄清楚為什麼這棟外表一般的大廈的台階不許人坐,難道這裡的主人把大廈買下來之後順便連台階也買下來了?
那個青年見他回頭張望,立即以懷疑的眼光盯著他。
羅慎行故意不看他,把目光投向大廈的牆壁上被他的身體遮擋住一半的鍍金牌匾上,牌匾被他的身體擋住了左半邊,但露出的部分清晰的寫著「絡俱樂部」。這個牌匾只有一尺見方,而且掛在不顯眼的地方,羅慎行一直是在抬頭向上看,所以走到這裡時也沒發現。
羅慎行的心臟猛烈的跳動起來,急忙向右挪了挪腳步,誰知那個傢伙也順著他的方向挪動腳步,他看到的牌匾依然是「絡俱樂部」幾個字。
羅慎行立刻向左移動腳步,這回終於看清了左面的幾個字「虹馨網」,和右面的幾個字連起來就是他苦苦尋找的「虹馨網絡俱樂部」。
他驚喜的大叫一聲,向台階上衝去。
那個青年眉頭一皺,伸手攔在他面前,羅慎行輕巧的向旁邊一閃躲了過去。同時從身上取出師兄交給自己的電子卡,在他面前一晃道:「看清楚這個。」
那個青年果然愣住了,恭敬的道:「您是會員嗎?」
羅慎行昂起頭道:「你看不像嗎?」
那個青年客氣的道:「對不起,請隨我來。」
這棟三十幾層樓的大廈只有一個旋轉門作為出入口,進入大堂之後羅慎行才發覺這棟外表毫不起眼的大廈裡面的裝潢簡直可以用奢華來形容。
大廳的地面是暗花的米白色大理石,六根同樣顏色的歐式大理石柱把地面與天頂銜接了起來,大廳的牆壁上是一幅幅造型優美的石膏浮雕。巨大的水晶吊燈與牆壁的射燈恰到好處的照亮了大廳的每一個角落。
真沒想到網絡俱樂部也可以見的如此華麗,看來費用一定不小。羅慎行不由得擔心的摸摸自己乾癟的口袋,心中的底氣有些不足。
那個青年把他送到門口之後便退了回去,他挺起胸看著正對著門口的吧檯,挺胸抬頭的筆直走去,同時叮囑自己。「這只是小場面,別緊張,腿也不要抖。」
吧檯裡的兩個相貌清秀的女招待驚訝的看著他,其中一個有著美麗的丹鳳眼的女招待道:「歡迎光臨,先生,晚上好。」
羅慎行擺出少年老成的樣子把電子卡遞了過去,「他們一定是沒見過像我這麼年輕的客人,所以才這麼驚訝,這可全托師兄的福。」但是不久以後他就知道了,她們驚訝是因為從沒見過穿著大學生訓練用的軍裝來的客人,簡單的說就是他的穿著太沒品位了。
那個丹鳳眼接過他的電子卡在電腦上劃了一下目無表情的道:「您的房間是0317號。」然後把卡還給他。
羅慎行小心翼翼的把卡放好問道:「是不是在三樓?」
那個丹鳳眼點點頭。
羅慎行不放心的問了一句道:「這裡的消費是每小時多少錢?」如果消費太高的話,他就有可能辜負師兄贈卡的美意。
那兩個女招待很明顯的忍著笑道:「會員的費用已經在卡裡付過了,而且還有免費贈送的盒飯。」
羅慎行舒了一口氣道:「太好了。」然後急匆匆的向電梯跑去,在我的身後傳來她們放肆的笑聲,不過他沒聽到。
當他來到0317號房間的時候,才明白這家網絡俱樂部與其它的有何不同,房間裡有一張舒適的單人床,一台大屏幕電腦就擺在床邊,而且電腦上還連接著十幾條導線和一個全息頭盔,電腦的鍵盤上放著一份說明書。
說明書上簡單的介紹了那十幾條導線和頭盔的使用方法,其餘的什麼也沒有。羅慎行聳聳肩按照說明書的要求把導線固定在自己的腳踝、膝蓋、雙肩、雙肘、雙手和後背上,然後戴上頭盔。
直到現在為止他都不知道遊戲的名字是什麼,但是這樣豪華的網絡俱樂部,與眾不同的電腦操作方法引起了他強烈的興趣。
羅慎行不知道當他啟動電腦的時候會發生什麼驚人的事,但是他敢肯定誰也不會錯這個機會。
羅慎行按下了電腦的啟動鍵。按照說明書的要求把電子卡在電腦鍵盤上的一個感應器上刷了一下,然後他戴的頭盔的透明顯示屏突然變得漆黑一片。
接著一股令人麻酥酥的弱電流從電腦上通過導線傳到他的體內,他渾身一顫,身體不由自主的生出抵抗力,幸好觸電的感覺很快就消退了。
然後他的眼前逐漸亮起來,無數壯觀的美景伴隨著一陣低沉的鼓聲從眼前閃過,寬廣遼闊的草原、黃沙飛揚的沙漠、波濤洶湧的大海、被戰火摧毀的城鎮,尤其是慷慨激昂的擂鼓聲讓人熱血沸騰。
就在他對眼前的美景失神的觀看時,一個柔和的女性聲音道:「cpc220319528號請輸入你在遊戲中的名字,在遊戲中這個名字將終生伴隨你。」
羅慎行回想起剛才看到的一頭在高崖上仰天嘯月的惡狼的畫面脫口而出道:「月夜之狼,我的名字叫月夜之狼。」
那個女性聲音道:「月夜之狼,歡迎你來到武魂。」
然後眼前的畫面變成一座巨石建造的大門,門上兩個龍飛鳳舞的陰刻大字「武魂」,大門慢慢的向兩邊張開,羅慎行還沒看清門裡的情景時,他的意識彷彿被抽離了自己的身體從敞開的門中飛了進去,接著出現在一個圓形的祭壇上。
現在他終於知道了這個遊戲的名字:「武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