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細問他為什麼短短一天內就養好了傷,首先是因雲地醫術,其次是因為閒雲跟她講過地一個知識。像李秀才這種高手,只要不是內臟遭受重創,斷幾根骨頭那是小事,雖然據她所知,李秀才的氣海是被林雪鴻封住了。但誰知道林雪鴻是不是突發善心,解了他的禁制呢,當然也不排除這賤人一直是在演戲地可能。
有什麼好想,有什麼好問的。只要是關於閒雲的東西,現在就能讓她立刻煩死。
這一夜她睡的極好。沒有做夢,也沒有突如其來的神秘壓迫感。中午的時候,客棧裡來了兩個人。一個是林安,他昨夜跟林雪鴻一起宿在了巡撫家裡,這個時候是來給她帶話地,他們要先行回莊去了,問她要不要同行。林雪鴻的意思是,難得出來一趟,假如他願意,可以自己在映陽多玩個一兩天,玩夠了自己找馬車回秀水山莊。還有一個是馬松,老人家眼眶腫腫,眼白紅紅,憔悴得不能再憔悴。
馬松昨日痛定思痛,徹夜反思,直想到天亮都沒明白過來,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反常地說錯了話,又找錯了合作對象,於是懷疑自己是不是老糊塗了,因此想徹底淡出商界,回家養老。蕭清琳好言相勸,讓他先回山莊呆著,給她兩個月的時間,她一定把事情辦好。老人家生怕惹惱了她,把那陳年舊事捅到衙門,到時候又要連累家人四處奔波躲藏。只得諾諾應了。
一天無事。
沒有人回來,也沒有再走。不過相差不大,李秀才整天的呆在自己房裡,除了每日三餐時間準時出現在客棧大堂,其餘時候不僅不哭不鬧,更是一句話都沒找她說過,安靜得就像死了一樣。
於是乎,兩天無事。三天無事。一直到。五天無事。
蕭清琳這五天都呆在客棧裡沒有出去,學著某人地模樣,認真的搗鼓著一隻黑色的藥箱。那箱子他沒帶走,不知道這代表著他還會回來把它帶走,還是說他走得太急忘記了,又或者是另有深意。蕭清琳寧願相信第三種,所以她用心的研讀著藥箱裡的一本小冊子。那是藥箱主人自寫的一些醫學心得與用毒心得。
她在學習,她在等待,她也在示威。
等得是某個神經病,示威的對象則有很多,閒雲,林雪鴻,周倉,林蒼南。大夫人。某個神神秘秘守著自己的人物,還有她自己。
林蒼南讓周倉給蕭清琳傳了個話,假如她願意接受閒家。就去城西地某個小院知會一聲,不願地話,就早些回山莊,等候消息。她兩邊都不去,就這麼拖著,讓他們猜去。大夫人在糧食買賣上擺了她一道,蕭清琳在等她擺第二道。
至於她本人,則是在考驗自己地耐性,同時積累自己的勇氣。閒雲跟林雪鴻肯定是希望她回秀水山莊的,可是她偏不。她就這麼等著,看他們是不是真的就這麼拋棄了她。她就這麼忍著,忍不住的時候,她就會鼓起勇氣,按自己喜歡的方式大幹一場。
第六天,她終於等無可等,忍無可忍。連李秀才都偷偷溜了,她還繼續傻呆個蝦米呢。
中飯的時間,她出門去了,按著地圖地指示,尋到了映陽最有名的小吃一條街,自街頭起,在每個攤子上都買了一點吃食,一直吃到街尾。這個時候她暴發戶的性格顯露無疑,每樣零食她都只吃一口,其餘不管好不好吃,統統扔掉。
吃完到臨街很快地轉了一圈,又跑回來,自街頭再吃到街尾,仍是每樣東西只吃一口。然後再轉一圈,這次終於換了花樣,還是每樣東西都買,但她愛吃的羊肉串,木瓜粉,糯米糕等等全都吃掉了,不愛吃的糖葫蘆,臭豆腐,炒松子,燒玉米等等都只舔了一口,然後扔掉。
肚子飽了,她心滿意足地雇了一輛車子,來到城外的一座小山下。這山不高,景色也不好,所以沒有遊人。她爬到山頂靜靜地閉眼坐著,呆了約莫睡小半個時辰。這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漫無目的地扯著嗓子叫喊道,「梁青,出來!」
沒有人回應,但她並不氣餒。繼續叫著,「梁青,出來!你別躲了,我知道你在。林雪鴻已經把他地小搜魂法教給我了,我早知道你在跟著我,快出來。!」
還是沒人回應,蕭清琳來了火氣,直接衝到一個陡峭地
喊道,「你再不出來,我就從這裡滾下去,讓石頭把樹枝把我戳死,讓山下地河水把我淹死!」
她跪坐下去,作勢就要打滾。身後地一棵大樹上終於有了動靜,撲通一聲,跳下一個年輕地帥哥,板著臉無奈道,「學什麼不好,偏要學那李秀才。你是怎麼知道我一直跟著你的?我不相信林雪鴻會把他的小搜魂法教給你,就算他肯教,你也學不會,是閒雲大夫告訴你地吧?」
蕭清琳嘿嘿一笑,來了個默認。她確實感覺到出莊以後,梁青就一直在跟著她,但僅僅是感覺,她的異能,已經升級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只要是路上的一陣風裡帶著某個人的氣息,她都能夠感覺得到。但前提是她正大張著嘴巴在呼吸或者吃東西,還有那個人必須是她比較熟悉地人。
前幾天在山下,她的腦中出現過一霎那梁青的影像,昨天失魂亂逛的時候,則出現了多次,今天她故意在小吃街上逛了一圈又一圈,就是賭他會不會在街上買了小食,再邊走邊吃。人在吃東西的時候,口氣比較重,小吃街上雖然人潮洶湧,氣味複雜,但好在難得起風,因此味道停留得較久。而這個火爆男,他太壞了,居然買了炒豆子吃,還在街上放了一個臭屁。
「你為什麼不回家,要一直跟著我?」蕭清琳明知梁青是因為內疚才起意暗中跟隨她,保護她地,仍是明知故問了一句,她不能讓他起疑。
梁青垂首,默不作聲。在他沒弄明白蕭清琳的來意之前,不準備再說一句話。
「你還把我當兄弟嗎?」蕭清琳模仿著電視裡地土匪,很有豪氣地大聲招呼道。
那廂還是專心裝啞巴。他心裡是滿激動的,看來她有心和解。這也是他期盼的,自從被林雪鴻趕出山莊以後,他下定了決心要改掉自己火爆衝動自負的壞毛病,好好的交上幾個朋友。
「我來向你告別!」
蕭清琳靜靜看他,幽幽歎息道。她原本編排地劇本是,裝作山寨女霸王的樣子,很囂張地把自己的計劃向這猛男和盤道出,再以不計前嫌的姿態感動他,以兄弟間就該兩肋插刀地責任逼迫他,把他拉到自己的陣營裡來。可惜她還是太斯文,剛說一句匪話就再也演下去了。
「今天逼你出來,是想告訴你,我真的很討厭你,無腦又野蠻,自以為是的王八蛋。你以為自己的委屈大過天,就可以絲毫不管別人地處境和感受,為所欲為,任意胡來嗎。換作別地任何一個女子,只怕那天被你撕了衣服以後,都要去上吊了,也就是我……」
她頓一頓,繼續道,「不說我了,難道你堂堂一個將軍的兒子,肚量就這樣小,還需要通過虐待一個女子來洩憤?你說你跟一個潑婦有什麼區別?就我說,你連一個潑婦都不如,潑婦被人救了性命,或許還知道感恩,可你呢,你除了像瘋狗一樣咬人,你還會什麼?連一隻正常的狗都不如,你還配做什麼人?你這個王八蛋,喪門星,早些死了去陰司裡滾油鍋吧!
你這個……,喂,你以為你低著頭,扮深沉裝可憐,我就會原諒你,稀罕你了麼。誰要你天天跟著我了,誰又要跟你做兄弟了,你這個臭屁的傢伙,你有什麼資格跟著我,你快給我滾,滾,滾……」
她說話聲音越來越大,情緒越來越激動,說到第五個滾字的時候,已經變成了咆哮。梁青還是那般癡癡的傻站著,看著她訴說,叫罵,一直到拔腿飛跑,消失在他的視野中。
她這是怎麼了?梁青不明白,她也不明白。她是來和他言歸於好,求他幫忙地,結果卻因為自己演不來匪戲而變成了賭氣。
話匣子開了便收不住了,她忽然發現她真的很恨他。所有的倒霉事都是從那個雨夜開始的,那夜正是他把自己捉走,才引來了樞密院的黑衣人,才引來了戴著人皮面具地綁匪,才引來了大夫人這頭猛獸,傷害了她,傷害了閒雲,破壞了她的計劃,帶走了她生活裡所有的美好。
她也知道自己是在無的放矢,無事生非。可她就是忍不住,不在沉默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態。她是爆發了還是變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