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小巧地金絲魚袋,上秀牡丹幾朵,綠葉數片,含苞之皇,將荷包襯托得雍容華貴,它地價值不言而喻,更是美得讓人愛不釋手。
這荷包沉甸甸地,從外觀上看,很像是方了一根二指寬,一尺長地金條。拉開袋口的絲線,林雪鴻將包中之物抖了出來,不是金條,但材質卻是真金。
那是一方精緻的四方形黃金小盒,盒蓋雕著一隻騰躍的長龍,龍有四爪,每爪五趾。燈光下,栩栩如生的飛龍好似活了,正歡快的踩踏著祥雲,嬉戲玩耍。如此精美貴重的藝術品,沒有引來眾人的爭搶與稱讚,反而,讓看到這盒子地人下意識的退後了數步,轉過身去,默默祈禱。
五趾金龍,這是皇家之物。它地主人是誰?他把這盒子贈與林雪鴻,又是何意?
大魏朝地規矩,不是皇帝家的直系血統,是沒資格使用雕有五趾金龍的物品地,送禮的人,是在考驗林雪鴻的膽量麼?看看他敢不敢收?
他的確不敢收,除非送禮的人是大魏皇帝。
大魏皇帝絕對沒可能有求於他,大魏皇帝也絕對沒有可能突發奇想的想跟他開這種不好玩地玩笑。所以,送禮的人犯了死罪,收禮的人也將犯下死罪。
除非……
送禮地人,不是魏國人。
那樣的話,送禮的人自然是必須去死了,但收禮的人仍是要死。不僅要死,還要連累全家,私通外國皇室,等於叛國。
其實這盒子還不是全部,盒子裡頭還有東西。林雪鴻打開了盒子,看到了一支髮簪。髮簪色黑,是用黑檀木削制而成,髮簪地一頭尖一頭鈍。鈍的那頭。掛著寸長的一段金鏈子。鏈子下又掛著兩粒黃豆大小的珍珠。
心裡好痛。
他重重的關上了黃金盒子,將它放回到魚袋裡。再輕輕放到身前的石台上。而後,他轉身,抬腳,狠狠地踹去。
一秒之後,李秀才的身子重重的砸在了院牆上,然後如爛泥般軟軟地滑下。死活不知。
「我們走!」林雪鴻冷冷道。看著錯愕地眾人,他又補了一句,「換一家客棧!」
「東西呢?」蕭清琳問道。
林雪鴻搖了搖頭,快步離去。
蕭清琳急道,「那是雪……」
「你閉嘴!」林雪鴻雷霆怒吼,不再給她說話地機會。
魚袋,盒子是誰的,沒人知道。但那髮簪卻是人人認識。那是林雪顏地。明明是自己親妹的貼身飾物。林雪鴻卻沒膽子將它帶走,他覺得自己好窩囊。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蓬萊客棧裡,場中其餘的五人卻還呆呆立在原地。林安拉拉蕭清琳的小手。輕聲道,「那盒子裡放的是什麼東西?」
「沒什麼。」蕭清琳垂頭應道。她不懂皇家地規矩,不清楚林雪鴻為什麼發那麼大的火,但林二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憤怒過,她猜也猜的到,問題很嚴重。
「通知官府吧。」閒雲拉過客棧小廝,淡淡說道。
……
十三日之前,秀水山莊來了一個攀山鎮地窮書生,他送來了小蘭的髮簪。十三日後,朋來客棧來了林雪鴻一行人,迎接他們的,是雪顏的髮簪。前一次受到挑釁還好,林雪鴻知道這是對方的詭計,綁匪想激怒他,亂他分寸,然後躲在暗中看他出醜。他自覺表現的不錯,沒有因為這事而大動肝火,胡亂行事。
其實綁架案查了那麼多天,他已經對事件有了大概地推測。北院地莊丁們不是吃素的,他對莊丁們有信心。但是二十八天過去了,還是什麼線索都沒有查出來。這說明了兩件事,其一,綁匪就是本地人。其二,綁匪並未走遠,他們一定躲在某個地方,之所以沒有動靜,那是因為時機沒到。林雪鴻不知道他們所等的時機是什麼,但他很清楚,自己只要保持足夠地冷靜,耐心的等待就好了。
然而這一次,他真的怒了,也真的有些怯了。對方真的沒把他放在眼裡,因為對方有皇家的靠山。對方真的想好好的折磨他,因為對方有這個實力。把他親妹的髮簪還給他,他卻不敢收。不僅不敢收,還要把髮簪交給官府,等待著京城欽差的審查。
那些人到底什麼來頭?那些人到底是什麼目的?搞那麼大的陣仗,有意思麼?那狗大夫的家裡人,都是瘋子麼?
林雪鴻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倚在窗邊,癡癡的看著
的一個房中,忙忙碌碌的一對男女。
這對男女就是閒雲跟蕭清琳,他們忙碌的對象,是李秀才那個倒霉鬼。他的肋骨斷了十根,蕭清琳覺得他很可憐。他真的好冤啊,只是不肯說出林雪顏的下落,就被人一腳幾乎踹死。有力量的人很強大,有力量的人也很討厭。
「小娘子,我好可憐!」李秀才捉著蕭清琳的手,把頭靠在她的胳膊上。
「李秀才,你就別貧了,雪顏在哪裡,你快點說了吧。」蕭清琳柔聲勸道。
「我說,我早就說過了!」李秀才眨眨眼睛,把右手胳膊微微抬起,指了指閒雲,努努嘴道,「其實,那小美人的下落不一定非要問我呀,他也是知道的。」
正在替他接骨的閒雲手上一抖。「嗷.小木門,你要害死我嗎?」李秀才啞著嗓子乾嚎道。
蕭清琳聞了聞李秀才的頭髮,詫異道,「閒雲,你真的知道?」
閒雲抬眼看她,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好嘛,這狗大夫,他是什麼意思。他們不是一夥的嗎,他們不是結成同盟的嗎,他怎麼這麼不老實!
「那你怎麼不告訴雪鴻?」蕭清琳追問道。
「我知道雪顏被誰捉走的,但我不知道她在哪裡。」閒雲誠懇的看著她,失落道,「其實,我也是最近才確定的。但是我不能說,我也不敢說,其實說不說都沒有意義了。我想,雪鴻已經猜到了綁匪是誰了。」
「是你家裡人麼?」
「嗯。」
「你,」蕭清琳遲疑了一會兒,緩緩道,「很怕他們?」
「我不怕他們,我怕的是給我寫信的那人!」吧嗒一聲,閒雲接上了最後一根斷骨,他轉身走到屋子當中的圓桌邊,開始翻弄起藥箱來。
蕭清琳歎息一聲,拿絲帕給李秀才擦著汗,往日她總覺得閒雲擺弄藥箱的認真勁,真是看的她歡喜,但今天,這年輕的神醫卻像老了五十歲,說不出的沒落。「他們,為什麼不抓我,反而要抓雪顏,假如是為了天兵,就應該拿了我去才對啊。」
「抓你是遲早的!」閒雲忽然轉身,表情癲狂的說道,「你們知道麼,給我寫信的那人,名叫林蒼南。」
嗷嗚……樓下傳來一聲小狗的慘叫。閒雲瞬間收回癲狂,轉身從藥箱裡摸出一顆藥丸,用大拇指的指甲蓋彈到嘴裡。他吃藥的動作很隱蔽,屋裡沒有人發現。
「林蒼南是誰?」蕭清琳拍拍額頭,「很耳熟啊!」
耳熟是正常的,林雪鴻的爹叫做林震南,跟他只差了一個字。
李秀才低聲解釋道,「林蒼南號稱劍神,乃是天下武林的魁首。他跟鄉巴佬一樣,練的都是天衣劍氣,只不過,林蒼南的境界要高出鄉巴佬許多,他的天衣劍氣,已至完滿境界,就跟那仙人差不多,天底下沒人打得過他。」
蕭清琳懵了。「這人既然那麼厲害,何必玩這麼多的花樣,直接闖進莊裡把人一抓不就完了。」
閒雲搖搖頭,輕道,「不知。」他說完這句話,便忽然間患了失聲症,無論蕭清琳跟他說什麼,他全以沉默作答。床上的那個多嘴的重傷號也受他感染,而且病情更加嚴重。他不僅不說話,更是閉眼垂頭,打起呼嚕來。
兩個奇怪的人哪。哎……
邦邦邦……房門被人敲響。
「誰啊?」
「請問,柳笑笑柳小姐在嗎?」
「來了來了!」蕭清琳放下李秀才的腦袋,推門出去。
「我是馬松!」門外那人對蕭清琳鞠了一躬,很乾脆的自報家門。
「我不認識你啊?」蕭清琳好奇的打量著眼前的這個黑人。真的黑啊,黑衣黑褲黑鞋子黑臉。
黑人抬起頭,小小的眼睛裡閃著詭異的光芒。蕭清琳打了個哆嗦。這人長的也太那個了,整一個猥瑣的黑老鼠啊。
「我是馬樹的大哥!」黑衣人有些惱火的解釋道。
蕭清琳奧了一聲,回了他一個帶著歉意地甜甜微笑。說了馬樹,她總算想起來了。馬樹就是林雪城苗圃裡的園丁。
馬松回了一笑,隨即板起臉來,認真道,「貨給我看看!」
真是個奇怪的商人啊,一句客套話都不說,太講效率了。蕭清琳對他印象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