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們傻了,他們呆呆的看著蕭清琳,對她的大膽,他們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反應,是贊成,是同情,還是只要單純的震驚就好了?蕭清琳罵了什麼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些話會對他們,甚至對於秀水山莊,將會帶來怎樣的影響!
沒有像尋常的潑婦一般,不停的問候對方夫母親的身體,可這一番評價,無疑是對一個女性莫大的侮辱,黃大娘一身血液瞬間沸騰起來,在血管裡咆哮,奔流,挑逗著她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神經。她雙拳緊握,骨骼作響,臉色紅的似火,肌肉不住抽搐,眼睛似乎都要掉出眼眶,破空飛翔了。
「宰了你,宰了你,我要宰了你!」
黃大娘,秀水山莊大夫人曾經的貼身丫環,十幾年前有刺客行刺山莊老主人林震南,她當時正好也在場,危難之中,她幫老主人擋了一劍,差點死掉。傷好以後,她因禍得福,破格被提升為山莊的管家。自此之後,在山莊裡呼風喚雨,橫行無忌,她何曾受過這樣的侮辱,她何曾見過如此大膽的丫鬟,敢這樣挑戰她的權威。
老拳已經送上,狠狠的砸在了蕭清琳的身上。
好哇,動手麼,蕭清琳不甘示弱,左手抓住她的髮髻,用力的拉扯,右手一個巴掌重重拍下,啪!好大的一聲脆響,蕭清琳的手掌都痛的發麻了,更不要說黃大娘,雖然有厚厚一層油脂保護,她的牙齒還是被震的鬆動,嘴角也滲出一絲血來。
「哇呀!賤婢,我打死你啊!」頭暈眼花的黃大娘怪叫一聲,合身撲上,拳頭雨點般送了過去。
蕭清琳人小體弱不說,暴力一項更是她的致命短處,她立刻敵不住這個肥胖的人形秤砣了。身上好痛,眼淚也不爭氣的泊泊流下,強弱對比太過懸殊了,她只能一邊低頭避過正往她臉上不停招呼的拳雨,一邊狠命的撕扯著黃大娘的頭髮,耳朵,不讓她離自己太近。
「誰幫我攔住這個潑婦,我就給誰十兩銀子!」在挨了數十拳之後,蕭清琳總算想起了一樣救命的法寶。
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是萬萬不能的。都是窮人,都是沒有自由的勞動者,他們之前就很想勸架了,可他們害怕黃大娘的淫威。得罪這個瘟婆,可不是好玩兒的。
如今就不同了,十兩銀子銀光四射的閃亮登場,即使事後受點處罰,那至多就是一點皮肉之苦,即使剋扣一年的工錢,對在場的各位來說,他們中間收入最高的一年也只有五兩而已。
這架不勸,可是犯罪。
「啊呀,黃大娘,消消氣,消消氣,別打拉,別打拉!」
「黃大娘,忍忍啊,忍忍啊,有話好好說啊!」
「和氣生財啊,講道理啊,別動手拉!」
且不說雙拳難敵四手,黃大娘此刻面對的可是有二十之手那麼多,她徒勞的掙扎的,扭動著,還是被硬生生的拖了回去。
「賤婢,跟我作對,你死定了!你們這些狗奴才,放開我,放開我啊!放開我,我給你們十五兩!」黃大娘嘶吼著。
「不准放,我給二十兩!賤婢?你又罵我?再罵一句試試。」還是銀子好使啊,蕭清琳在心裡感慨著,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她腦子裡又出現了一個新的主意,她再也不想吃虧了。
「賤婢,賤婢,賤婢!我告訴你,這事兒沒完,有我在這山莊一天,你就別想有好果子吃!」黃大娘可捨不得繼續加價了,今日不收拾蕭清琳,有的是機會,銀子送出去了,那就回不來拉。
「哈哈,那好呢,黃大娘,我也告訴你,有我在這山莊一天,你也別想再過的舒坦!」蕭清琳揉揉酸痛的肩膀,快意的輕笑起來。
「你,就你,賤婢,就你也想跟我鬥?」
「我問你們,」蕭清琳不再理會黃大娘,她指指那些勸架的下人,又道,「你們幾個,想贖身回家過點舒坦日子麼?想贖身的就跟我說說,你們一年的工錢都是多少?你們的贖身銀子都是多少?」
「工錢三兩,贖身銀子二十兩。」
「工錢二兩,贖身銀子,二十兩。」
「工錢四兩,贖身銀子……」
勸架的下人們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問,可直覺告訴他們,老實的回答,定有好處。
果然,蕭清琳一番思量以後,忽然惡毒的笑了起來,正當黃大娘渾身剛開始發麻的時候,蕭清琳忽然又陰下臉來,冷冷說道:「我幫你們贖身,再給你們每人一百兩做安家費,你們把這潑婦給我狠狠的教訓一頓!」
「大小姐,此話當真?教訓了管家,咱們可就沒有退路拉。」一個北院的家丁立刻回應。
「你們不信?」蕭清琳從桌上爬了下去,從她床下的箱子裡抽出了十張一百兩的銀票,啪啪啪啪,脆響聲中,十張銀票被她拍到了桌面上,「打,狠狠地打,銀票都在這兒呢,想要的,打完來取!」
「賤婢,你敢!哎呀,你們這些大膽的奴才!哎呀!……」
喊也沒用了,十對一,二十個拳頭,二十條腿,每人給她一下,就夠她享受一會兒。黃大娘緊緊抱住頭顱,滿地亂滾,殺豬般嚎叫起來,「別打了,別打了……」
沒人理她,都是要贖身快活的人了,還不趁著這個機會狠狠出一口怨氣麼。即使是北大院的人,跟她無仇無怨的又如何呢,拿銀子是痛快的,揍人,又何嘗不是呢!整日的操練,都是拿木人沙包出氣,偶有真人對抗,自己也得吃點虧的,如今來了這麼個只賺不賠的好活計,那是一定要好好享受一下的。
很快的,黃大娘吃不住了,她發現無論自己滾到哪裡,對面都有拳頭狠腳在等待著她,雖然自己皮粗油厚,防禦力高,雖然一干打手們看她老婆子一個也沒真的盡力,可她已經有二十年沒挨過打了,她很討厭被打的感覺。他們還要打多久?那賤婢真要把她打死麼?哎呀,痛啊!
黃大娘突然放棄了抵抗,兩手一撒,五指成爪,四肢僵硬的攤著,整個人睡在地上抽搐起來。幾個家丁見她兩眼翻白,一個肥頭有節奏的輕微上下搖晃著,牙關雖然是緊緊閉著的,但嘴角卻不住溢出白沫來,慌忙住了手,只是呆呆的看著她抽抽。
這是怎麼回事,把人打壞了?他們並沒有使多大的勁啊,難道這黃大娘看起來體魄肥壯,實際上卻是個一捏就碎的軟蛋?一個識貨的家丁忽然鬼叫起來:「哎呀,這是羊癲瘋啊,可不能再打了,再打要死人了!」
眾人聞言都是嚇了一跳,打的發羊癲瘋了,禍事大了!連一直得意洋洋的蕭清琳都駭的從桌上跳了下來,喊道:「你們還愣著幹嘛,快把快去請大夫啊。啊,算了算了,銀子先給你們,我去請吧。」
蕭清琳急匆匆甩了一千多兩銀子出去,鎖了箱子,奔著閒雲的院子去了。幾個家丁拿了好處,也都相互使了個眼色,緊跟著跑了。把人打的發羊癲瘋,這可鬧大拉,再乾等在這裡的,那是傻子。
熱鬧的屋子忽然間平靜下來,黃大娘悄悄的睜開了眼睛,用眼角把周圍瞟了個遍,確定這房裡一個人也沒了,她這才一咕嚕爬了起來,拖了條凳子坐下,一邊哼哼,一邊心疼的揉著自己的肩膀和大腿。
確定自己沒有大礙以後,她這才啐了一口唾沫,自顧自的罵了起來,「這幾個狗奴才,下手好狠,幸好老娘還有這項裝瘋的絕技,總算沒吃太多的苦頭,蕭清琳,你這個小賤貨,你完拉!」